小梅收拾好東西很快就趕回了醫院,耽誤了一會兒,簡母顯得有些不滿,但對于這些并不是故意的指責,小梅知道只要聽著就好了。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再說什么了,她也不是故意的。”簡中毅打斷了簡母,她的嘮嘮叨叨聽在簡中毅的耳朵里有些煩躁。
“你去把東西放好吧,下去吧。”簡母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在指責小梅,她只是有點焦急不知道如何措辭而已。
在簡中毅和簡母面前,小梅顯然不可能像在田雨桐面前那么放得開,低眉順眼,應著就去干活了。其實最最難熬的是一直像木頭一樣站在一邊的小霞和小月,她們已經站了一個晚上了,眼皮子直打架,腳都站麻了,還不敢說一句話。
簡中毅已經不在走廊里走來走去了,他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手臂支在大腿上,撐著額頭。有幾次,他看上去都像是睡著了,可是當簡母將外套披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又突然條件反射般抬起頭,眨兩下眼睛。從昨天開始,就不斷地有電話打進來,那么大一個集團,等待他決斷的事情都很多,可是那些電話都被簡母阻絕了,她知道那些電話很重要,可是對于她來說,什么都沒有簡中毅的身體重要,況且以現在的狀況看,就算簡中毅知道了那么些事,也是沒有心情處理的吧,又何必徒添煩惱。
小梅把東西放好就出來了。
“雨桐怎么樣?你回去的時候她狀況怎么樣?”簡母問,看到小梅,這才想到家里還有一個人。
小梅差一點就嘴巴快說出來了,可是自己答應了大少奶奶什么都不說的,這個時候,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大少奶奶堅持不告訴自己她在哪里。
“我不知道,回去急急忙忙拿衣服物品,也沒有顧得上。”
“你呀你呀……”簡母又想說什么,但也只支吾出這幾個字。
簡母有點擔心,拿出手機走到走廊的一頭去打電話,可是剛響了一下就馬上摁斷了。這大半夜的,萬一她在睡覺把她弄醒了也不好,這樣想著,簡母走過去又叫過小梅。
“夫人。”小梅畢恭畢敬地說。
“小梅,你再回去一次,看看雨桐怎么樣了,是不是睡下了,然后給我打個電話。”
大少奶奶根本不在家里啊,小梅有點猶豫地低著頭。
“你怎么像個木頭一樣?”簡母有點不滿地說。
“知道了夫人,我馬上就回去。”
“去吧去吧。”
得到簡母的允許,小梅趕緊走出去,但一出醫院,她就停下來腳步,海城是一個美麗的城市,可是海城的夜空,卻一點點星光都沒有,高樓林立,霓虹炫目,讓她懷念起家鄉的青山碧水浩淼星空。
即使身上穿得并不單薄,但是三四點鐘的海城總還是有些冷的,霧氣很大,趕緊空氣都濕答答的,植物的葉子上沾滿了露水,天還是黑色的,司機一直在外面等著,看到小梅走出來馬上將車開過去。
開車的是個年輕的小伙子,緘默寡言。
“再回去一次。”
司機連應都沒應一聲,直接掉頭開回去。
來來回回反反復復的折騰,小梅也累了,她有點怕簡中毅,雖然董事長不像夫人那樣說她,可是見識過他是怎么毫不留情地趕走李嫂后,她就知道自己做事必須慎之又慎,否則真的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這個時候的街道,一個人都沒有,在寬敞的馬路上,車開的有些快。
“不趕時間的,你開慢點吧。”小梅對司機說。
司機恩了一聲,開慢了一些,但還是很快。小梅也懶得再說了,閉著眼睛靠在座椅上,醫院到別墅不遠不近,雖然不可能好好地睡一覺,但還是可以閉目養神的。閉上眼睛后,時間仿佛過的很慢,小梅好幾次睜開眼,發現還沒有到,外面依舊漆黑一片。
反反復復幾次,小梅都有些厭煩如此不安的自己。終于到了家里,司機在外面等著,小梅走進去,打開燈,屋里依舊空空落落的,明明知道大少奶奶現在這個時候肯定還是在外面某個不知道的地方,可是還是仔仔細細地上上下下找了個遍,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可是就這樣偏執地重復著徒勞無功。
終于,在再一次確定大少奶奶的確已經離開后,她調整好呼吸,撥通電話,用故作驚訝的聲音說:“夫人,大少奶奶不見了。”
簡母一聽,頓時一個激靈,這孩子,大半夜的會在那兒啊?
“小梅,你再好好找找,那么大一個人,怎么可能不見了。”簡母有些激動,但她盡量壓低著聲音,不經意走得有些遠,她不想再讓這件事讓簡中毅煩心了。
“里里外外我都已經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大少奶奶……”
“你打她電話了嗎?”
“……”
“算了算了,我打,你就不要過來了,她一回來就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夫人。”
簡母有點生氣地掛掉電話,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捶著手拿著手機,再看看簡中毅,這叫她于心何忍了,想了想,決定這件事暫時就不要告訴他了。
事情沒有像小梅所以為的那般糾結,大少奶奶現在在哪里呢,要不要再打電話問問,應該睡著了吧,還是不要打了,等天亮了再說吧。小梅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滿腦子都是大少奶奶,這個屋子本來就冷清,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就更加冷清了。大少奶奶什么東西都沒帶,她是海準備回來的么?可是她又說再也不會回來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梅只覺得腦子不夠用了,不停地晃著腦袋。
醫院里,簡母有些慌亂地撥通田雨桐的手機號,心里不停地默念著:“接啊,快接啊……”
作為一個女人,就算不能對田雨桐的感受真的做到感同身受,卻也比其他人更能理解她,雖然誰都不不愿意去捅破那層窗戶紙,但簡母心里明白,他們的婚姻是一點點感情基礎都沒有的,這樣的兩個人,在一起本就比較牽強,現在安雨桐又回來了,簡濤會怎么做也是早有預料的,可是就像簡中毅說的那樣,簡家的長媳只能是田復的女兒,所以所有的事情,她都沒有參與,明明知道這樣可能會害了三個人,也選擇了沉默。
“你在那干什么呢?”簡中毅突然抬起頭,用有點疲倦的聲音問。
“沒什么啊,給管家打電話呢,看看家里還好吧。”簡母隨口胡謅了一個理由,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自然亦或僵硬。
“他說什么了嗎?”簡中毅一邊摁著太陽穴一邊問。
“還沒打呢,我都忘了天還沒亮呢,不打了,等天亮了再說吧。”簡母繼續打著馬虎眼。
“這都幾點了?”簡中毅說著抬起手腕看了下表,“一會兒管家應該會來,你就回去休息一樣吧,洗洗澡,睡一覺,你看你,就一個晚上,都成了什么樣子了?”
“我不回去,我在這里陪你。”簡母有點倔強地說。
“我有什么好陪的,我又不是病人,你放心地回去吧,沒什么事情的,你看一個晚上都沒什么事情,不是說天亮了燒就差不多該全退了嗎?”簡中毅這樣說著,好像已經完全忘記幾個小時前最最坐立不安的人是自己,那個這么說都說不通的簡中毅,現在拿著不久前鐘大夫對他說的話勸簡母回家。
“你就不要說了,一會兒看情況吧,天也快亮了,等小濤好些了我們一起回去換換衣服再過來。”
簡中毅看著她,想再說些什么,想了一會兒,也只是兩個字:“也好。”
鐘銘囡走過來,對他們點了點頭,直接走進治療室,簡中毅也馬上站起來跟過去,但被關在了門外。
鐘銘囡給簡濤做了一下檢查,再看一下體溫計,對護士吩咐了幾句,就走出來了。
“鐘大夫,小濤現在怎么樣啊?”簡中毅急切地問。
“挺好的,燒已經全退了,這項指標也都正常,沒什么事情了。”
“謝謝謝謝。”簡中毅不停地道著謝,都多長時間他沒有如此發自肺腑地對一個人說謝謝了。
“對了,大少爺一會兒就該醒了,肚子應該會餓,去準備點清淡的他平時愛吃的東西吧。”
“皮蛋瘦肉粥可以嗎?小濤很喜歡吃這個的。”簡母趕緊說。
簡中毅覺得有些詫異,簡濤喜歡吃什么,他都說不清楚,一瞬間,覺得心里暖暖的,如果簡濤哪一天能夠和他們和睦相處,他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簡濤,早晚有一天會明白自己的苦心,會知道大家對他的好的吧。
簡中毅是個苛刻的人,但在他眼里,簡濤永遠都是個孩子,所以他愿意給他無數次機會,去糾正那些錯誤,他也愿意給他沒有盡頭的時間,去完成一個人的成長。
“董事長,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事再叫我。”
“恩恩,謝謝了啊。”
簡濤醒來的時間和預期的差不多,粥是簡母打電話讓家里的廚子做好了讓老管家帶過來的。
簡濤睜開眼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簡中毅蒼老而憔悴的臉,有些心疼,腦子里迷迷糊糊的,對于發生了什么事情,有些混亂,喉嚨干澀,費力地發出沙啞的聲音,但簡中毅清清楚楚地聽到了,是“爸爸”,一時間激動地他不知如何是好,只是顫抖地應了聲“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