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爺爺,咋了?”
錢有財說道,“昨天中偉領了個城里對象回來,你知道,他家一幫大老爺們,也沒人陪陪那姑娘。所以,昨晚你劉叔說,你今天要是沒啥事的話,能不能過去陪陪那姑娘?”
陪劉中偉的對象?
錢如玉心里還想著一會去和陸景約會的事。
她今天哪有工夫和心思陪劉中偉的對象?
她要去陪她自己的對象。
“今天他家不是叫了幫忙的嬸子們嗎?我琴姨也去呢,人那么多,還需要特意找人陪?”錢如玉不情不愿。
“人家那姑娘說的是普通話,其他人交流起來不是有困難嗎?你們都是年輕人,你過去玩玩,就陪今天一天,明天春蘭過了門,就不用咱操心了。”
錢有財的意思,送佛送到西,再者,他擔心劉家對中偉帶回來的城里對象招待不周,人姑娘有微詞。
農村大齡青年,談個對象不容易,尤其還是城里來的。
可得熱情供著。
聽聞錢有財的話,錢如玉神色糾結。
劉成叔托了爺爺,爺爺又如此誠懇的與她說,若是不答應,的確有些說不過去。
畢竟兩家關系一直挺好的,人找她幫忙陪城里姑娘,也是看得起她。
陸景那邊,只能等晚上偷摸摸約會了。
她只能悶悶的應聲,“那好吧。”
她低頭瞅了眼自己捯飭了一個多小時打扮出來的自己,撇了撇嘴,打扮這么漂亮去曉偉家,人家城里姑娘會不會以為她是來爭奇斗艷的?
她打算一會出門的時候,換個舊棉衣穿上。
喝了楊雪琴燒的米湯后,楊雪琴拿了自家的菜刀和切菜板,“如玉,走吧,去曉偉家幫忙。”
還惦記著跟陸景說個話的錢如玉,沒跟楊雪琴一起走,“琴姨,你先去吧,我一會再過去,反正陪人嘮嗑嘛,不用去那么早。”
“行,我先去看看中偉的城里對象有多俊,嘿嘿。”楊雪琴一臉八卦的提著菜刀和切菜板走了。
錢如玉回了屋,沒急著換衣服,而是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糾結自己是應該給陸景打個電話,還是親自去王奶奶家找他一趟。
她主動找過去,會不會太迫不及待了?
錢如玉真的感覺,自己的心不是年輕了,是徹底變成了小女生。
剛戀愛的小女生。
她正糾結著,突然聽到院子里奶奶跟誰在說話,接著奶奶開始喊她,“如玉,小景來了。”
錢如玉頓時心臟一震,啥?陸景來了?
她急忙出去,就看到陸景手上提著兩盒茶葉,已經到了客廳。
錢有財也很意外,沒想到說曹操曹操到,他掀了掀眼皮,不動聲色的淡淡出聲,“陸景回來了?剛才我跟如玉還說起你呢。”
陸景恭敬禮貌的站在錢有財跟前,“錢爺爺,我昨天回來的。”
“上次我妹妹瑤瑤去省城考試,多虧如玉陪同,我爸媽讓我過來謝謝她。不知道她喜歡什么,我爸托我帶了兩盒茶葉,您和錢叔泡水喝吧。”
陸景將自己在省城買給他父親的茶葉,毫不猶豫的提到了錢家。還一通胡說八道。
錢有財看著面前俊朗高大的少年,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這小子,的確比村里這些小子們精神的多。
不論是氣質還是長相,都是一等一的優秀,還是高材生,他家如玉能迷上他,完全有可能。
陸景也沒落座,泰然自若的迎接著錢有財掃雷般的目光。
錢有財打量了他一會,就笑道,“那都是小事,有啥可謝的?你爸媽也太客氣了,你們城里人,就是講究。”
陸景恭敬禮貌,“錢爺爺,我外婆這邊,也經常受你們大家的照顧,謝謝是應該的。”
老太太指了指新買的皮沙發,“孩子,快坐吧。”
錢如玉站在門口,聽到客廳里對話,松了口氣。
陸景還挺會找借口。
她走進來,佯裝詫異,“陸景,你回來了?”
陸景上挑的眼眸與她對視了一瞬,略點頭,語氣平淡,“嗯,回來了。”
他側目看向自己帶來的茶葉,“我爸媽讓我過來謝謝你。”
錢如玉坐到他對面,坐的端正,“不客氣。”
她隨口問道,“你這次回來待幾天啊?”
“待到過年前,然后帶我外婆一起去我家過年。”他一副閑聊的語氣,“聽曉偉說他大哥明天結婚,本來,今天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不巧的是,曉偉讓我一會去幫忙布置新房。”
錢如玉黛眉微挑,“哦,是嗎?好巧,我爺爺說,劉叔讓我去陪中偉哥的城里對象,也得去曉偉家。”
說完,倆人相視一笑。
錢有財完全沒注意到兩個年輕人當著他們的面眉目傳情,他點頭,“大偉結婚是大事,他們劉家本家也不多,所以啊,得咱村里人幫忙,你們年輕人過去多熱鬧熱鬧,營造氣氛,喜事嘛,年輕人多參與。”
“錢爺爺說的對,我就先走了。”陸景起身,看了錢如玉一眼。
錢如玉接觸到陸景投遞過來的眼神,沒去理他,她看向錢有財,乖巧的征求老人的意見,“爺爺,我啥時候過去合適?”
錢有財充滿閱歷的眸子,在兩個年輕人臉上掃過,擺了擺手,“你們一起去吧,好好陪陪人家城里姑娘。”
“爺爺,奶奶,那我們先走了。”
陸景禮貌的跟錢有財老兩口告了別,錢如玉跟著他,一起出了門。
錢有財站在門口,定定的瞅著從大門里出去的兩個年輕人。
老太太瞅了他一眼,問,“看啥呢?”
“老婆子,你說,如玉會不會真看上王老婆子這外孫了?”錢有財若有所思的望著門口。
老太太笑的燦爛,“這孩子長的這么精神,咱這村里的大姑娘都喜歡他。”
“別人怎樣我管不著,可如玉不行!”錢有財面色突然威嚴起來,語氣也嚴肅無比,“他是城里娃,家里就他一個小子,你忘了如玉的對象是要倒插門到咱家的?”
錢老太太點頭,“也是,城里娃咋可能倒插門嘛。”
……
錢如玉和陸景出了自家大門后,陸景側目看了她一眼,然后嗓音低啞的輕笑了一聲。
錢如玉余光瞥向他,“你笑什么?”
陸景沒回她的話,又看了她一眼,接著又笑了一聲。
“陸景,你笑什么笑?我很可笑?”錢如玉怒瞪著他。
陸景抬手摸了下她的腦袋,“不是,想起了一句話。”
被陸景猝不及防來了個摸頭殺的錢如玉,直感覺一股電流,從頭頂一路蔓延至全身。
她的步伐頓了一下,差點沒站穩。
“什……什么話?”她強穩住心神,結巴著問。
陸景:“女為悅己者容。”
錢如玉,“……”這小子真的有毒!
她低頭瞅了瞅打扮的一絲不茍的自己,眼珠子閃爍著,“那你可想多了,我是因為要去曉偉家陪他二哥的城里對象,怕她笑話我們農村姑娘土,所以才化了個小淡妝。”
陸景看著小姑娘鼻梁紅撲撲的,眼眸亂飄著,口是心非的找借口的模樣,忍不住又輕笑了一聲,“這樣啊,我以為你是因為要陪你的城里對象,才用心打扮的。”
錢如玉,“……”
她白他一眼,決定單方面跟他冷戰到曉偉家。
錢如玉氣呼呼的邁了大步往前走,陸景大長腿兩步就追了上去。
走在村里的小道上,陸景四周打量了一圈,見大冷天的外面一個人影都沒有,他垂在身側的手,躍躍欲試著,去牽同樣垂著那只小手。
他剛攤開手掌,打算下手,錢如玉就抬起胳膊,撩了下耳邊的秀發。
他的大掌撲了個空。
等她的手再比垂下來的時候,他想也沒想,一把攥住。
錢如玉的手被突然握住,她的身軀一僵,第一反應并不是將自己的手掙脫開來,而是眼珠子急忙滴溜溜轉了一圈,看有沒有被人看到。
見周圍荒涼無比,沒個人影,她募地松了口氣,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
有點害羞的她,沒敢去看陸景,低著頭,像懵懂的小姑娘,被他牽著走。
去曉偉家的路,并不長,但是倆人都默契的走的很慢。
陸景扭頭看了眼耳朵紅撲撲的小姑娘,忍著咬一口的沖動,轉了頭。
他嘆氣,“唉,估計明天也約不了會了。”
“嗯?”錢如玉抬眸,看向他。
“明天大偉哥結婚,可能又會被曉偉叫去幫忙。”
錢如玉脫口而出,“沒事,還有晚上。”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的錢如玉,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聽聽,她這都說了什么?
還有晚上……
晚上……
媽的,果然一把年紀裝純是裝不了的。
一開口分分鐘露餡。
她尷尬的摸了摸鼻子,“那個,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
錢如玉剛想解釋,陸景卻是笑著打斷了她,“好,那就晚上,記得出來的時候多穿點,我們多約一會。”
錢如玉低著頭,聲音小若蚊蠅,“嗯。”
倆人在路上幾乎是踩螞蟻般的步伐,終于快到了劉曉偉家門口。
一路上沒見著什么人,但劉曉偉家有喜事,門口總有人出來進去的忙活,眼看著就能看著劉曉偉的木頭門了,陸景還沒有松開她手的意思。
說實話,錢如玉也不是太想讓他松開。可這要是被村里人看到,不得炸了鍋?
于是她小聲提醒,“快到了。”
陸景應聲,“嗯。”
“那個,手!”錢如玉繼續提醒他。
陸景頓住腳步,嘴角浸著笑,側目看向她,“怕什么?”
“被他們看到,一會肯定上我們村的八卦頭條。”
他挑眉,“頭條?”
“就是全村人肯定都會議論我們,我爺爺和我爸他們也會知道的,到時候說不定會讓我們原地結婚。”
原地結婚?
陸景心說,這他可以接受啊。
錢如玉卻突然話鋒一轉,“哦,不對,肯定是原地剁了你的手。”
她此話一出,陸景不但沒松開她手的意思,反而握著她手的力道加重,完全沒有求生欲,“沒事,只要他們不嫌棄一只手的女婿,盡管剁。”
錢如玉心累的搖晃了一下胳膊,“別鬧了,快放開,被人看到了。”
他卻越握越緊,“怕什么?我們是兩情相悅的交往,不必偷偷摸摸。”
“村里不比你們城里,你注意點影響。”錢如玉真是怕的要死,她可不想搶劉大偉結婚的風頭,真上全村頭條。
陸景緊緊抓著她的手,“說句好聽的,我就放開。”
對于這個磨人的小妖精,錢如玉完全拿他沒辦法。
她閃著狡黠的光,湊近他,在他耳邊吹著熱氣,“景哥哥,快放開嘛,人家求你了。”
酥麻嬌嗲的語氣,如同一股電流,竄遍他的全身。
他喉結微動,認命的放開她的手,一臉惱怒,“錢如玉,你給我好好說話。”
大白天的,太特么受不了了。
她被他吼的愣了一瞬,“不是你讓我說好聽的?你們男的不就喜歡這種撒嬌的語氣?”
“直起雞皮疙瘩。”陸景掩去眸底竄起的小火苗,口是心非的吐槽著,徑直走在了前頭。
錢如玉愣在原地,眨巴著一雙大眼睛。
這小子,一點不懂情趣。
女朋友撒嬌都不買賬,真是鋼鐵直男。
陸景走到劉曉偉家門口,剛想停下腳步等待錢如玉一起進去。
突然,一個濃妝艷抹,穿著艷麗,長發披肩的年輕女人從大門側邊的茅房里走了出來。
看到陸景,她雙眼一亮,張著化了大紅色口紅的嘴巴,風情萬種的朝他放了個電,“喲,帥哥,你是這個村的?”
女人說的是極不標準的普通話。
陸景看到她那張血盆大口,感到一陣惡寒,耷拉著眼皮,語氣冷淡,“不是。”
女人目光赤果果的打量著他,聲音特撩人,“我就說嘛,我從昨天到現在,看到這個村的人,都土里土氣的,沒一個像你這么洋氣英俊的。你肯定不是這里的人。”
說著,女人從棉衣兜里掏出一個傳呼機,在他面前晃了晃,“見面就是緣分,留個傳呼機號唄,沒事可以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