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如玉看著臉色黑如鍋底的男人,默默的后退了一步。
“陸景,你怎么找到這里來了?”陸瑤看到他,也是一驚,突然就感覺,嘴里的野草莓也不香了。
“來找你。”他若有若無的輕掃了眼錢如玉,又看向那一堆杏核,“你們倒是愜意。”
陸瑤低聲嘀咕,“你要不來,我們更愜意。”
“你說什么?”
陸瑤索性破罐子破摔,“剛才你說要和趙斌兌換身份?我同意。”
“你同意有用?”
陸景又輕掃了眼錢如玉。
陸瑤反應(yīng)過來陸景的意思,看著錢如玉半開玩笑,“如玉姐,你愿意不?把你弟弟和我這個可惡的哥哥換了吧。”
錢如玉幾乎是沒有猶豫,就拒絕,“不要。”
她想讓他當(dāng)對象,他卻要做她哥哥。
呵,想的美!
陸景似乎被錢如玉干脆利落的拒絕聲打擊到了,幽怨的瞥了眼錢如玉,“誰稀罕。”
他稀罕她這個作精當(dāng)他妹妹?
呵呵!
他說完就看向陸瑤,“回家。”
說完,他大步流星的走了。
錢如玉切了一聲,懶得搭理他。
陸瑤還意猶未盡,看到陸景走了,氣的腮幫子鼓鼓的,“看看,這什么人啊,動不動就生氣。”
虧她還以為他轉(zhuǎn)性了!
唉,是她想的太天真。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的特別快,此時夕陽西下,他們在菜園子里,已經(jīng)待了很久了,這個點,都快做晚飯了。
加上陸景來喊人,錢如玉收拾著菜籃子,“走吧。”
趙斌很紳士的幫忙提著菜,到了家門口,錢如玉將籃子里的菜拿出來一部分讓趙斌拿著,其余的遞給陸瑤,“這些給王奶奶拿回去,你們剛過來,想必家里沒什么菜。”
“不用了,我哥車?yán)镔I了很多呢。”
“這個剛摘的,新鮮。”錢如玉又把陸瑤吃剩的半袋子杏子掛到她胳膊上,“給姑姑嘗嘗的。”
本來想送陸瑤回去,可她看到陸景雖然步子奔的大,走的卻沒多快,一直與他們保持著十米左右的距離。
錢如玉看著依依不舍的女孩,說道,“瑤瑤,你哥在前頭等你,快回去吧,晚上你要是無聊,可以來找我玩。”
“好。”陸瑤沖他們姐弟仨人揮手,“再見。”
然后就沖前頭的陸景喊,“陸景,快提籃子。”
陸景頓住腳步,等陸瑤追上來,他睨了眼她手上的菜籃子和塑料袋子,“你還真是不客氣,連吃帶拿。”
“這是如玉姐給我的,野草莓是趙斌給我摘的。還有杏子,如玉姐說給媽嘗嘗。”
她將菜籃子塞進(jìn)陸景手上,“他們對我都好好哦,他們姐弟的感情也好好啊。”
感情好?
想到剛才看到他們幾個其樂融融在一起的畫面,眼底劃過一抹欣慰之色。
的確,他們的感情,是變的很好。
他很想融入進(jìn)去,可他,還不敢。
怕受傷。
陸景提著菜籃子,忍不住揪了個陸瑤手上的野草莓放進(jìn)嘴里,陸瑤剛瞪著眼睛想發(fā)火,陸景已經(jīng)將野草莓咽了下去,出聲道,“你似乎很喜歡錢如玉?”
陸瑤頓時忘了陸景吃她野草莓的事,重重的點了點頭,“當(dāng)然喜歡,我們可是好姐妹,我只有跟她在一起,才有共同話題。”
“都聊什么了?”他問。
“聊夢想啊。”
陸瑤蹦蹦跳跳的跑到陸景面前,看著他給他安利,“陸景,我跟你說,如玉她真的太優(yōu)秀了,跟我以前的朋友完全不一樣,她還要給他們家蓋新房子,讓她的爺爺奶奶過上好日子,她還沒有媽……”
“蓋新房?”陸景準(zhǔn)確的捕捉到了陸瑤話里的重點。
陸瑤點點頭,“對啊,她說過些日子,要把家里的舊房子全拆了,她住的那個土房子都往下掉土了,我真擔(dān)心她晚上睡覺,房子倒了!”
陸景聽聞陸瑤的話,若有所思的回頭望了眼錢如玉家的方向。
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走吧。”
“喂,陸景,你小時候和如玉姐關(guān)系不是特別好嗎?你現(xiàn)在怎么如此冷漠?果然,你有了漂亮的大學(xué)女同學(xué),就看不起她這個農(nóng)村姑娘了,你這樣是不對的……”
陸景自動屏蔽身后碎碎念的女孩,提著菜籃子進(jìn)了家門。
錢奶奶一直陪著王奶奶到飯點,才回了家。
錢如玉本想吃完飯后再過去看看。
奶奶回來說,村里看望王奶奶的人絡(luò)繹不絕,家里都沒地方坐了。
農(nóng)村人重視這些人情世故,誰要是住了院,全村每家每戶都會拿著禮品上門看望。
所謂禮品,也就是一斤白糖,或者自家母雞下的雞蛋拿幾個。
禮輕情意重。
王奶奶家只有兩張炕,以前陸景睡偏房,王奶奶睡堂屋。
陸瑤和她母親王慧珍來了,自然是和王奶奶睡一張炕。
可村里來看望外婆的人太多了,陸瑤沒處坐,又不好上炕睡覺。
關(guān)鍵她被吵的腦瓜仁疼。
于是,她跟她母親打了聲招呼,就磨著陸景送她去錢如玉家,跟她睡。
……
錢如玉打算蓋新房,這件事她已經(jīng)和錢有財商量過,也征求了錢緊的意見。
錢緊手上拮據(jù),似乎顧慮重重,當(dāng)時并未給錢如玉準(zhǔn)話。
今天,王奶奶出了院,錢家老兩口心里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心情都還不錯。
正好周六,錢緊和趙斌都在家。
晚飯過后,錢如玉將一家人召集在一起,打算開個會。
一方面,希望將蓋房子的事落實下來。
另外,也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大家,以后一家人還在一起過。
本來家里就老的老,小的小,還跟一盤散沙一樣分兩家,如此不團(tuán)結(jié),日子啥時候能過起來?
楊雪琴聽錢如玉說要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個事,草草的洗了鍋,牽著錢珍多,又催促著趙斌,一同從院墻中央的墻門里過來。
錢如玉先是說了自己打算把舊房子全部拆掉的想法。
錢緊坐在椅子上,興致并不高,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如玉,有地方住就行了,沒必要大費(fèi)周全部拆掉章蓋磚房。”
錢緊一開口就給她潑涼水,錢如玉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倒也沒數(shù)落他。
畢竟,都是因為窮。
“爸,不會讓你出錢,你不要有負(fù)擔(dān)。”
錢有財?shù)南敕ㄒ脖容^保守,“如玉啊,蓋新房我倒是沒意見,可你說的那種蓋法,恐怕咱家負(fù)擔(dān)不起,我看就蓋一座大磚房給你住就行了,攤子別鋪太大,免得收不住。”
孫女說要將整個院里的舊房子全部拆掉,中間這堵墻也拆了,變一家。
變一家他倒是沒意見。
可全拆了蓋新的,太燒錢了。
哪有那么多錢揮霍?
錢如玉很有耐心的說出了自己對新房的構(gòu)思,“爺爺,你不必?fù)?dān)心,我算過了,咱家院子寬敞,修成7字型,堂屋這個地方留個客廳,兩邊兩個臥室,西側(cè)是兩個臥室。廚房我們可以在南面另修個一間的小房子,東側(cè)弄個衛(wèi)生間。現(xiàn)在磚價便宜,一片磚六分錢,兩萬塊磚差不多就夠了,差不多也就一千多塊錢。
我們家修的是平房,不用瓦和椽,改用鋼筋水泥,水泥一袋是十塊錢,一噸是兩百塊,我們要的多,估計還能壓價,十間房十噸水泥就夠了,兩千塊錢,鋼筋的價格我還沒打聽,總之應(yīng)該也超不過兩千千塊,所有的物料和運(yùn)費(fèi)加起來不到萬把塊錢,其他的開銷倒是沒什么,我們目前的情況,湊吧湊吧完全負(fù)擔(dān)得起。”
“要萬把塊錢?”錢緊驚的鼻梁上的眼鏡差點掉了。
他是民辦教師,學(xué)校一個月給他八十塊,總共下來一年不到一千,萬把塊錢,他到退休都掙不出來,這個數(shù)字從他的女兒口中說出來,卻是如此語氣輕松。
他雖然知道錢如玉販賣藥材賺了些錢,卻沒想到,她竟然要蓋起新房。
“如玉,我手上就賣了豬娃子的一千塊錢,沒有多余的,如果有壓力,咱就先緩緩,等明年再修。”
“爺爺,不能再等了,就現(xiàn)在吧,你和我奶奶都老了,我想讓你們早點住上新房。”
錢有財有點感動,可經(jīng)濟(jì)情況卻又不允許他盲目做決定。
見公公和錢緊都為了錢嘆著氣,楊雪琴說道,“我手上有從趙家村要來的五千塊錢,改房子的時候把那錢取出來吧。”
聽聞楊雪琴的話,錢有財吸了口煙斗,看向她,態(tài)度強(qiáng)硬,“那是趙斌以后娶媳婦的錢,不能動。”
“我爺爺說的對,小斌的錢別動,以后念書用錢的地方多著呢,”
楊雪琴自己手上有錢,以后才會讓趙斌繼續(xù)念書,不然,要是這筆錢動了,以后趙斌升了高中,楊雪琴不好意思讓家里供,肯定會讓趙斌輟學(xué)。
錢緊想了想,說道,“要不,就修前院這邊吧,我們住的那邊挺好的,別動了。”
關(guān)鍵是他們沒錢。
所以,錢緊的意思是,把錢如玉和他爸媽這邊的房子翻修了,別管他們那邊。
蓋房子他拿不出錢,實在不好意思。
“爸,我說了,不讓你出錢,你別有壓力,到時候,我琴姨得做飯,你們都得出力,別覺得不好意思,一家人不需要那么見外,我的想法是咱們以后就在一起過,我經(jīng)常不在家,我爺爺奶奶年紀(jì)大了,大家住一起,我出門也能放心些。如果你們愿意以后跟我們一起過,蓋房子的事,你們只管出力就行,錢的事,我會想辦法,如果你們不想跟我們一起過,那今晚的事,就當(dāng)我沒說。我給我們這邊修新房,跟你們沒關(guān)系。”
“我自然希望大家一起過。”錢緊認(rèn)真的說道。
當(dāng)年提出分家的,是他父親,他一直都沒忘記自己作為兒子應(yīng)該對老人盡的贍養(yǎng)義務(wù)。
以前,兩位老人身體還很硬朗,家里一直鬧矛盾,他們提出分家,他便同意了。
可如今,老人都老了!
“琴姨,小斌,你們呢?同意咱以后一起過嗎?”
“同意,如玉,我們同意。”
楊雪琴看向趙斌,示意他表態(tài),“我同意。”
錢珍多乖巧的坐在一旁,對大人們的談話內(nèi)容也聽了個大概。
小孩子,誰對她好,她就粘著誰。
現(xiàn)在的錢珍多,對錢如玉比對她爸媽都親。
“我也同意。”
錢珍多響亮的聲音一出,大家都笑呵呵的看向了她。
“珍多,你同意啥呀?”
“同意和姐姐,還有爺爺奶奶一起生活。”
錢如玉欣慰的摸了摸她的頭,“真乖,姐姐也愿意和珍多一起生活,等蓋了新房,珍多和姐姐住哦。”
“好。”
楊雪琴也是特別高興,“如玉,你放心,人多的飯我做過,蓋房子的時候,飯包在我身上,當(dāng)初在趙家村修房子的時候,饅頭都是我蒸的,飯也是……”
楊雪琴說到一半,被趙斌捅咕了一下,示意她閉嘴。
在錢緊面前,提前塵往事做甚?
楊雪琴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急忙轉(zhuǎn)了話題,“你就放心吧。”
錢如玉笑道,“琴姨,我自然放心。”
看到小輩們其樂融融,家里嗯氣氛如此和諧,錢有財也是感到很幸福。
人這一輩子,追求的不就是兒孫滿堂,一家子整整齊齊和和睦睦的在一起過日子么?
他最終拍了板,“就按如玉說的辦,這樣,我明天去王家莊找陰陽先生算算,讓他看個日子,等小麥?zhǔn)胀辏覀兙烷_動。”
農(nóng)村人要動土,都得陰陽先生提前算黃道吉日。
“好,那就這么決定了。”
事聊完,時候也不早了,錢緊他們便起身回屋。
這時,外面的狗叫了起來,隨后院子里響起了腳步聲。
“如玉姐……”
是陸瑤的聲音。
錢如玉掀起門簾,就著屋里透射到院子里的零星光亮,就看到了陸景和陸瑤的身影。
“陸景,你們這么晚怎么來了?出什么事了嗎?”錢如玉急忙問。
陸瑤往前邁了一步,說話的聲音,帶著征求的語氣,“沒事,是我在外婆家被吵的睡不著,想過來和你睡,可以嗎?”
錢如玉熱情的跑下臺階,“當(dāng)然可以啊,快進(jìn)屋。”
將陸瑤安全送到,陸景站在院子里沒動,“我就不進(jìn)去了。”
錢如玉看著他,柔聲邀請,“既然來了,坐會吧。”
“陸景,你就待會再走吧,外婆家人實在太多了。”
陸瑤推搡著陸景一起進(jìn)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