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簌簌的下著,地面已經籠罩起了一層煙霧,若非地上四處橫陳著侍衛的尸首,泥土的顏色早已經被血色所浸染,還當真有幾分人間仙境的縹緲意味。
顏明淵眼神似是隨意打量一番,表面不動聲色,但內心卻是一番凝重。
山莊上的這些侍衛,死相皆是相似,眼眶爆出,七竅流血,這幅模樣顏明淵可不陌生。
這可是他讓鬼醫研制出來的,用來控制山莊內侍衛的毒藥,需要特定的引子才能引發毒性,而這引子,只有一人會使……
眼角的余光撇向一處,那里早已空無一人,只剩下一大片暗紅暈染開的血跡,證明著剛才這里發生的事情。
難怪眼前的這個男人,能夠悄無聲息的從重重禁錮中脫身來襲擊自己,原來早就安排好了里應外合。
倒是他大意了,他自然是沒料到,以鬼醫那樣的性子,居然也有和他人茍同的一天。
眾叛親離是嗎……那他倒要看看,究竟鹿死誰手。
蕭慕看著林靜怡羞憤的神色,感覺心頭在滴血。
明明……最想守護的人近在咫尺,自己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登徒浪子出言羞辱,卻無可奈何。
顏明淵狡猾至極,要挾怡兒在身前,本來也是江湖習武之人,這一擋,自然有其中的路數在里面,并非隨意一拉一站。想來顏明淵此人也是周密考慮過,把各個可以襲擊的角度都巧妙隱藏起來,讓他也無從可以擊破。
三人就這樣對峙著,但是局面被顏明淵牽制著,蕭慕也不敢輕舉妄動,他唯恐會傷到怡兒。
忽然,蕭慕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原本緊繃的面色隱隱有幾分緩和,但這一切自然沒有讓顏明淵察覺。
“放了她,條件任你開。”蕭慕忽然開口。
林靜怡睜大了雙眼,心里尖叫著不要,但是身體一動也無法動,又急又怕的她,眼睛瞬間濕潤,眼淚奪眶而出。
“蕭慕!你要做什么!難道老婦人的死,還不夠讓你看清顏明淵這幅無賴的嘴臉嗎!不要啊!不要再做傻事了!”
只可惜,林靜怡在心里的吶喊,只有她自己能聽見。
看見對面女子突然決堤的眼淚,蕭慕一愣,他認識她這么久了,曾幾何時見過她的淚。
心頭一暖,蓋住了原先的酸澀,原來她也會擔心自己,原來并非自己一往情深。
如此,足以。
蕭慕給了林靜怡一個溫柔又堅定的眼神,隨手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拿在了身前。
那是一個明黃玉佩,上面的紋路奇特,底部還點綴著一個造型奇特的流蘇結。
一看就非尋常百姓家的物什。
顏明淵看見此物,瞳孔微縮,繼而開口,聲音低沉地聽不出情緒,“我就說誰家公子這般膽量,敢只身闖我山莊,還企圖闖入禁地,原來是大周的皇子啊,真是久仰……”
對于顏明淵一眼識破自己的身份,蕭慕也不奇怪,顏明淵手下的情報機構堪稱舉世無雙,知道自己身份只是他想不想的事情。
“不知道,這個資格,夠不夠和你談條件!笔捘缴裆,似乎對這次商談,勢在必得。
對方并未著急作答,反而低聲笑了出來,只是這笑聲,讓人聽來,實在是難受至極。
“如若換個場合,我自然是樂意至極,能和大周的皇子做交易,足夠讓我顏某光宗耀祖了!逼渲械膽B度,已然明顯了,林靜怡,今天是不可能從他手里放走了。
顏明淵也不傻,局面發展到今天,他如果真的輕易放了林靜怡,這和放虎歸山有什么區別?以后的縱然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他還要日夜提防林靜怡等人的報復,這種時刻頭上懸著一把刀的滋味,他已經嘗了很多年了。
再多的欲望,他顏明淵也得有那個命去享受才行。很顯然,林靜怡還不值得他去冒那個險。
如此誘人的條件被顏明淵拒絕,蕭慕只是輕挑眉角,臉上掛著一幅不解的神色,疑惑的出聲,“難道顏莊主認為我蕭慕沒有誠意?”
顏明淵見此,心里得意不已。
根據他手里的情報,大周的三皇子智勇雙全,沒想到,今日一見,居然為了一個女人,就被迷的五迷三道,連其中這么淺顯的道理都猜不透。
謹慎的環視了一圈,料定沒有其他威脅之后,顏明淵也稍微放松下來,至少他現在可以篤定,蕭慕跟眼前這個女人有點瓜葛,定然不敢輕舉妄動。
就在顏明淵扣在林靜怡命門的手放下的那一瞬間,蕭慕的眼睛一瞇,隨后如愿的傳來了顏明淵的一聲悶哼,以及,身子倒在雨中的聲音。
失去了顏明淵的支撐,林靜怡也搖搖欲墜,眼看著那道倩影就要跌落至地面,卻有一道身影比蕭慕更快地借住了她。
那一聲怡兒,自然也就卡在了舌尖,未曾說出口,伸出的雙手,緩緩的握緊,又再度松開。
“世子,此處不宜久留,我們快些離開,再說后面的事情!笔捘竭是上前,看著歐陽少恭輕柔的抱著已經昏迷過去的林靜怡,她的柔弱,他的心疼,蕭慕都看在眼里。
“你們將此處處理一番,隨后將先前囑咐你們的消息,放出去!睔W陽少恭向著身后的人群囑咐完,俯身環抱起已經失去意識的人兒,眼中疼惜萬分,轉身大步向庭院外走去。
蕭慕也轉身跟去,未走出兩步,又回過身子來,來到看似已經昏迷過去的顏明淵身前,嘴角揚起一抹冷酷的笑,從地上拾起一柄長劍,幾個漂亮的劍花落下,伴隨著顏明淵的慘叫,只見他的雙手雙腳血流如注,面色猙獰。
“蕭……慕……你我……無仇……無怨……為……何……”顏明淵的身體在地面上抽搐著,深入骨髓的疼痛讓他如萬箭攢心一般。
蕭慕站在顏明淵面前,俯瞰著他,“你,不該動她!
身影漸漸遠去,唯獨飄來一句,“留他一個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