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忘斷天絕對不敢再繼續說話，煩躁的揉了揉自己的鬢角，他討厭一切聲音，恬噪。

他最喜歡的場景就是那在地府也屬于墓場的寂靜之地。

不過，這小輩，居然敢在自己的威壓之下，反駁自己一句，有點血性，只是，他兒子的確是廢物了點，老子英雄，兒子狗熊嗎？

有點不可信啊！況且這還是大哥選擇的繼承人，那就再勉強看一會吧！

強忍著心中的煩躁，忘斷天繼續看向了門外，那亂嚷嚷的場景。

大地之上，小山般的身軀鋪成了地板，身下的鮮血粘稠，那是自己的以及兄弟的，但是，卻沒有敵人的！

憤怒往往是人類情緒中，最最沒用的一種，他只能讓人類用巨大的代價換來微小的成功罷了。

但是，憤怒卻又是最真摯的感情，他是感情集中爆發的表現，憤怒之中做出的事情，最后你只會得到倆種情緒，成功之后的空虛，失敗之后的凄涼。

鮮血淌下，如同河流一般的蔓延開來。

銅鈴般的巨大瞳孔，不曾屈服，那布滿了憤怒的血絲眼眶，卻在憤怒之外，流露出了一種絕望，曾經的驕傲，支離破粹，一種昔日強者，如今卻是英雄遲暮的悲涼。

“哈哈”站在中心的白衣白發白色皮膚的青年，雙手抱著腦袋哈哈大笑著，那清秀的五官發生了極致的扭曲，猙獰如惡鬼。

身旁四周粘稠的血液，宛如河流一般環繞而行，唯一干凈的地面就是青年腳下的那立足之地，血色大海中唯一寂靜干凈的小島。

仿佛有潔癖一般，青年扭曲的眼睛厭惡的看著身邊越來越多的血液。

突兀低頭，看到腳尖上那一滴為不可擦的鮮血，青年表情剎那間改變，仿佛看到蟑螂一般的厭惡，身子抖動，差一點就要跳開，片刻之后，才想起這鮮血是粘在自己鞋子上的，不過僅僅是一個瞬間，他就彎腰將那鞋子快若閃電的脫下，扔的遠遠的。

赤著腳踏在地面上，任由泥土爬滿腳面，卻毫不在意。

春季的夜風還是很寒冷的，一層層的粘稠血液已經凝固，幸虧這是妖族眾人，都擁有者巨大的本體，這要是換成人類，恐怕單憑著出血量就得流盡數百上千具身體。

腥臭的血腥味蔓延，青年再次有些厭惡的揉了揉鼻子，有一種下意識的躲閃動作。

但是，身后那石碑卻在這刺鼻的血腥氣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甚至邊邊角角都出現了細微的血痕，好似要組合成一幅圖案一般，出現的血痕越來越多。

青年的眼神愈發空洞，空洞中是負面情緒的集合體，殘酷華麗的殺戮。

“哈哈”陡然青年再次發出了刺耳的大笑，不同于尋常之人，他的笑聲充滿了一種殺戮的瘋狂，好似一個瘋子一般，這種樣子換在現世，叫做”反社會人格”

為殺戮而生，只為享受殺戮的快感。

“好強，哈哈，好強，你們都好強啊！”青年的身子突然好像站立不住一般的搖晃個不停，怪異，好似一具骷髏一般扭曲，而表情卻是更加詭異。

好似有人在用力的拉扯著他的嘴角，裂開到了極限，嘴唇之上一絲褶皺都沒有了，和嘴角堆砌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

空洞的眼神抬起，看著那一個個俯視著他的頭顱，那要將他撕碎的憤怒，讓他更加的興奮。

“你們終于用實力證明，你們有資格”胸前右手抓住左手的無名指用力的揉搓著，好似在拼命壓抑自己著自己的沖動，讓自己平靜下來。

“你們有資格，死在我手里了，哈哈”

瘋狂張狂，不顧一切。

包圍圈外，蛇間捏著箭矢的手指已經有些破裂，鮮血染紅了銀白的箭尾，豎著的瞳孔壓抑著一種平靜的憤怒。

越是憤怒，他的手指越加平穩。

呼吸漸漸低微，胸膛的起伏也在漸漸平復，蛇間化為了一塊矗立千年的石頭。

豎立的瞳孔，冷漠無情仿佛一臺精密的機器，不帶一絲感情的盯著包圍中心的那名青年。

倏然，就在青年抬頭仰望的一秒空隙間，利箭毫不猶豫的離弦而出，黑暗中一抹幽光一閃即逝，仿佛瞬間跨越了空間，旋轉著的箭尖，出現在了青年的側面咽喉處。

“兄弟們，給我宰了他”利箭脫手而去的瞬間，蛇間就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憤怒的吼道。

聲音都因為急促有些尖細。

蛇間，從未相信，自己的利箭能夠刺中目標，因為他的箭矢中缺少一種力量，一種核心。

他，要的僅僅是希望，這在之前屬于自己必殺一箭，在此刻能夠讓對方慌亂片刻，就夠了。

這一箭，是一個信號，不死不休。

原本包圍著青年，那一座座小山一般的身影，嘶吼著用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打向了中心那片區域。

蛇間，拿弓的左手，一圈，將弓掛在了脖子上，再用力一轉，將弓背在背上。

雙手中妖氣涌動，倆支妖異血紅的箭矢出現在了手中，指尖用力，死死的握住，宛如倆把長劍一般，閃爍著殺戮的光芒。

鋼牙緊咬，蛇間心中閃過了一絲悲哀，曾幾何時，作為妖族的弓箭手，自己也必須沖到前線去了。

拿出這倆支箭的瞬間，蛇間就知道，這一次，殺不掉那個混蛋，妖族將面臨的后果，就是團滅。

扭頭，最后看了一眼忘川，眼中閃過感激以及愧疚，恩人，你的大恩，只能來世再報了。

就在蛇間拿出那倆支血色箭矢的瞬間，忘川迷茫的心中突然有一種被堵住的腫脹感，迷茫的眼神緩緩抬起，恰好看到了蛇間那最后的一眼。

僅僅是一瞬間，忘川好似明白了什么，信仰好似從未倒下。

眼神轉動，忘川突然想起了什么。

許久之后，忘川迷茫焦急的眼神，終于找到了一個聚焦點，那是一個個沾滿泥土的包裹，里面散落而出亂七八糟的東西，和垃圾一樣一樣的。

有石頭，有被碾碎的花，有枯枝，有半截胡子。

以及幽光已經泯滅的血色短箭。

那些東西拿到自己手里的時候，一個個都是光彩亮麗，并且還有一張張感激高興的燦爛小臉。

剎那間，忘川感覺到自己的腦海凝固了，他不知道什么是對，什么是錯，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辦？

“我應該怎么辦”虛弱無力的聲音，忘川不知道自己在問誰，他只知道此刻心中鴻蒙不再傳達那種死戰不退的戰意，信仰的倒下，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辦？

或許，他在問自己的內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