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時沈知初的手骨直接被煙灰缸砸骨折，養(yǎng)了將近四個月才養(yǎng)好，在休養(yǎng)的那段時間里還被他拽到醫(yī)院抽血給夏明玥。

記憶和現(xiàn)實都太過悲涼，他想想一些沈知初和他在一起快樂的日子，可想來想去都想不到，好不容易想到一點那還是沈知初失憶時，他偷來的。

沈知初失憶那幾個月，可能是他那十幾年過的最幸福的日子，厲景深想著你沈知初趴在他懷里笑語晏晏嬌羞的模樣，一時間眼眶通紅，含在嘴里的血越來越苦。

原來辜負一個人的好意也是會遭報應(yīng)的，例如他，以死作為代價。

“趙錢……你說，沈知初要是知道我得肺癌了，她會來看我嗎？”

趙錢沒想到這個時候了，厲景深還想著沈知初，他頓了頓，說道：“厲總你忘了她吧，就當(dāng)她是真的死了。”

“可她沒死……”厲景深滿目荒涼，他閉上眼睛，沈知初各種模樣占據(jù)他的大腦，“不是嗎？”

“可她不認你，不原諒你，不會再跟你一起，這跟她死了有什么區(qū)別？”

“但我能看著她。”

趙錢嘆了口氣，臉色上難掩疲憊，他想到一句話：用情至深的人大多都在茍延殘喘。

厲景深明白“愛”太晚了，愛他的人已經(jīng)不愛他，沒被人愛過和不再被愛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就像艾米麗·狄金森詩歌，里寫的一句——“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就算我死了她也不會原諒我嗎？”

趙錢眼睛有些酸澀，他撇過臉沒回他。

厲景深自言自語：“她說的，想要她原諒我除非我死一次，我現(xiàn)在就要死了，肺癌能活多久呢？就這么短的時間里，她真的不回到我這里來了嗎？”他閉著眼睛，眼淚不斷從眼角溢出，睫毛都濕了。

趙錢沒能忍住的醒了醒鼻子：“人死了，原諒也已經(jīng)沒意義了，厲總，現(xiàn)在國內(nèi)醫(yī)學(xué)很發(fā)達，三年前就有專門研究癌癥的團隊，如果你好好接受治療……”

厲景深啞著聲音打斷他的話：“好好接受治療，能陪著她變老嗎？”

趙錢的沉默就是答案，厲景深苦澀笑著：“我或許早就該死了，死在五歲那場車禍里，死在二十一歲冰水中，又或是在沈知初被大火燒死那一刻跟著她一起去了。”

厲景深哽咽著，上氣不接下氣，他吃了止痛藥，可心臟上的痛是無論吃多少藥都緩解不了的。

他咽了一口混合著血液的唾沫，看著窗外那棵枝丫枯黃的老榕樹。

厲景深從來沒想過沈知初有天會這么冷漠的看著他，他跪在雨中，沈知初撐著傘站在他跟前。

如果說三年前她只是失去了感情的機器人，那么現(xiàn)在就是三尺寒冰，縱使他心如紅鐵也難融她。

“我跪在地上求她不要走的那一瞬間，腦子里全是她叫我‘阿深’的樣子，我感覺我和她一直在一起，又感覺從未在一起過，這就是報應(yīng)吧，趙錢你說實話，我死了，她會怎樣？”

趙錢抿了抿唇，猶豫了一會兒說道：“或許她會很高興，很痛快，但也有可能會難過。”

“我不希望她難過，高興就好，至少我真正帶給過她開心。”

病房里的氣氛越來越壓抑，趙錢有些受不了，握緊手機，很想給沈知初打電話，但他清楚，就算打了電話也沒用，這個女人早在三年前就死了心。

趙錢僵硬的轉(zhuǎn)移話題：“厲總你要吃點什么？你從昨晚起就沒吃飯。”

厲景深低低“嗯”了一聲，許久后說道：“我想吃蓮子羹。”

趙錢一愣，問道：“厲總你不是向來不喜歡吃甜食嗎？”

厲景深半闔著眼，只有沈知初喜歡吃甜的，她喜甜嗜辣，得了胃癌后就不吃辣了，甜食也少吃，最常吃的就是清湯寡水的清粥小菜。

沈知初生病的時候，張嫂最愛給她做的就是蓮子羹，他曾經(jīng)見過一次，黏糊糊的一碗，像透明膠水，毫無食欲。

趙錢點的外賣很快就送了上來，厲景深端著碗喝，甜絲絲的味道將嘴里的苦澀味沖淡。

“她跟你說了什么？”

趙錢一時半會兒沒反應(yīng)過來，好半晌才回神過來厲景深問的問題。

“三天內(nèi)要見到年年，還有離婚后的贍養(yǎng)費。”

除了這些沈知初便再也沒多說，在她心里那只貓比厲景深重要，但想想也是，在沈知初斷腿那一個月里一直是那只貓陪著她，一直陪到她被火燒死那一刻。

沈知初很在意年年，如果不在意的話，可能不會這么快就承認。

“你聯(lián)系她，安排后天把年年抱給她，那筆離婚贍養(yǎng)費也盡快轉(zhuǎn)到她名下，那是她用一條命換來的，還有……把那份調(diào)查出來的資料匿名給她，她需要。”

厲景深口中所說的那份資料，就是簽沈知初那家經(jīng)濟公司，沈知初要想對付他們，有了這份資料輕而易舉。

“厲總你不告訴她嗎？”

“告訴她什么？”

“你生病這件事，還有你幫她這件事。”

厲景深搖頭：“不告訴了。”

他苦澀笑著，忽然明白為什么當(dāng)年沈知初為什么不告訴他，她得了胃癌。

她喜歡你，你沒病喊一聲疼她都會心疼關(guān)心你，她若不喜歡你了，你就算溫柔的像一只貓她也嫌你掉毛。

當(dāng)年的沈知初沒有任何希望，一心想死想跟他離婚過平靜的生活，而他硬生生地把她那點希望的火苗給掐滅了。

趙錢沒怎么談過戀愛，不懂這些愛恨情仇，但他看厲景深和沈知初痛苦的樣子，就算再炙熱的心也被冷卻了，他寧愿單身一輩子也不想有這樣互相傷害的愛情。

病房里滿是藥水的味道，厲景深說完話就閉上了眼睛，眉心不安的緊蹙著，剛安穩(wěn)一會兒，又發(fā)出幾聲咳嗽，身子縮在被子里顫抖。

趙錢靜默的看著厲景深，只覺的他活成了當(dāng)年的沈知初。

倆人的性格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很像，都是隱忍不發(fā)，張揚驕傲，而厲景深更多了一份囂張。

說實話，厲景深真的不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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