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沈迦因好早就注意到覃燕飛走了。
和顧逸昀的重逢讓她幸福喜悅的同時,沈迦因的內心,同時又為另一種情感強烈的充斥著,而她很清楚,這種情感的根源就是覃燕飛!可是,面對自己朝思暮想的愛人和女兒,這種情感被她壓制住了。
一家三口在榕江中心吃完飯,帶著念一在兒童活動區玩了一會兒,顧逸昀就接到一個緊急電話離開了。
由于周末的緣故,兒童活動區里孩子和家長非常多,也偶爾有人覺得陪著念一玩耍的那個男人有些面熟,可是,擁有這種想法的人,也不會把他和新任市委書記劃上等號。
然而,畢竟是缺乏這樣的經驗,顧逸昀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和孩子玩,總是顯得很笨拙。盡管念一屬于說話比較早的孩子,可是孩子年紀小,很多話都說不清楚的,顧逸昀根本聽不懂孩子在表達什么。
也許,第一次給一個兩歲孩子當爸爸就是這樣吧!看來,要學習的還很多。
顧逸昀接到電話,就跟沈迦因說事出緊急要離開。
“對不起,今天第一次陪孩子就這樣,可是我必須過去--”顧逸昀解釋道。
“沒關系,你走吧!”沈迦因道。
“孩子--”顧逸昀的內心,終究免不了對孩子的愧疚,他望著一旁正在騎搖搖馬的女兒。
“念一很懂事的,她不會怪你。”沈迦因勸他道。
“那你早點帶孩子回家,要是我那邊結束的早,就去羅家接你們。”顧逸昀道。
說完,他就跟女兒道別,離開了游樂區。
念一眨著大眼睛看著爸爸離開,看了幾秒鐘,就繼續玩自己的,好像爸爸的離開根本沒有任何值得她難過的樣子。畢竟,她還只是個孩子,畢竟,這個爸爸才和她認識了兩個小時。
顧逸昀離開半小時后,沈迦因帶著念一準備回家,兩個人好不容易打了一輛車。等母女二人上了車,念一問媽媽“小飛叔叔怎么不見了”。
“小飛叔叔他,”沈迦因想了想,道,“小飛叔叔有他的事情要做,不能陪一一玩了。”
念一低下頭,過了片刻又抬頭看著媽媽,說:“媽媽,我喜歡小飛叔叔!”
沈迦因抱過孩子,嘴唇貼著她的額頭,一言不發。
“媽媽,小飛叔叔不是我爸爸嗎?”念一仰起臉問。
沈迦因點頭,道:“你爸爸剛剛有事走了,小飛叔叔不是一一的爸爸。我們以后就要和爸爸在一起住了,爸爸會接我們去他的家里。”
“那,姥姥呢?”念一問。
姥姥,就是江彩樺。
沈迦因搖頭,道:“姥姥不去,不過,我們可以每天都去看姥姥。”
念一抿著嘴,只是看著媽媽。
不光是她和顧逸昀需要重新磨合,女兒也需要。
曾經,她以為時間不是問題,可現在看起來,三年的分別,已經讓他們之間隔了一層看不見的紗。
沈迦因帶著孩子回到羅家的時候,江彩樺已經把沈迦因的頭發絲寄了出去。
念一在床上睡著了,沈迦因關門下樓,江彩樺坐在客廳里織毛衣。
“他說要接你們回去,你是怎么打算的?”江彩樺問。
“我想,我想和他一起生活。”沈迦因拿著水杯子,道。
江彩樺把毛衣放在腿上,看著沈迦因。
“你見過他母親了嗎?”江彩樺問。
沈迦因搖頭。
“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和他先去見見他母親,帶上念一。顧省長去世兩年多了,逸昀他媽一個人過,我聽說她一直心情不好,身體也很不好。”江彩樺道。
沈迦因不語,以前她見過顧逸昀的母親,那個和藹的老人,現在--
“我們還沒商量什么時候過去他媽那邊。”沈迦因道。
江彩樺點點頭,思量片刻,道:“雪初,哦,迦因,你懷上念一的時候,逸昀他還沒離婚,對吧?”
沈迦因點頭,道:“他那時和徐律師提過離婚了,可是,徐律師還沒答應。”
江彩樺嘆了口氣,道:“逸昀剛來榕城,這個時候你們兩個在一起,就怕,唉,但愿別有什么意外。”
意外?沈迦因愣住了。
“你也別擔心。”江彩樺看著沈迦因,道,“逸昀等了你三年,現在你們好不容易團聚了,又有念一在,不管有什么麻煩,他都會想辦法解決的。”
“干媽,我們,會有很多麻煩,是嗎?”沈迦因問。
畢竟江彩樺年長,而且,是做過將軍夫人的,又是省委書記的親家,江彩樺在某些方面還是比沈迦因要有遠見的。
“迦因,你知道為什么這兩年燕飛和你走的那么近,覃家都沒有對你們做什么嗎?”江彩樺問。
“是因為您的緣故嗎?”沈迦因問。
事實上,徐夢華找沈迦因的麻煩也就是那一次,如果那也能被稱為麻煩的話。自那次之后,覃家似乎完全沒有把她當做一個問題看待,而覃燕飛的相親,后來也聽不到一點風聲了。沈迦因也覺得奇怪,可是她又不能問覃燕飛,那一次的事,她也只跟覃燕秋一個人說過。連那件事都沒說,她怎么能開口問覃燕飛“你媽怎么不找我麻煩了”?
江彩樺搖頭,道:“燕飛的爸爸,是個很開明的人,他不會給自己的子女提什么要求和目標,哪怕是孩子們的婚姻,他也不會插手。燕飛從小就很自由,他的個性就是那種無拘無束的,所以,他做什么,和什么人交往,他爸爸都不管。”
望著一臉疑惑的沈迦因,江彩樺道:“你覺得奇怪,是不是?世上很少有父母對子女這樣毫無要求的,特別是像燕飛爸爸那種地位的人,對不對?”
沈迦因點頭。
別說是那種高官家庭,就算是平民百姓,都會對孩子有所要求有所期許。她和覃燕飛之間的來來去去,即便是放在普通老百姓家里,恐怕都要掀起大浪來,何況覃燕飛還是省委書記的兒子。
“如果你和逸昀不是這么個情況,我也不會跟你說這些。燕飛的爸爸,他的希望在逸昀的身上,在他的眼里,只有逸昀才能繼承他的理想,而燕飛,根本不可能。”江彩樺道,“你應該知道,燕飛的爸爸,是因為顧省長才一步步走到了省里。對于他來說,顧省長就是他的領路人,是他的伯樂,而顧省長是希望逸昀從政的。不管是為了報答顧省長,還是為了他自己,燕飛爸爸都把逸昀當做是自己的兒子一樣對待,對逸昀的關注甚至超越了對燕飛的期望。只有夢華一個人著急燕飛的事,可是呢,燕飛爸爸不愿意管的時候,夢華也就有點放棄了。所以呢,他們就再也不管燕飛為你做那么多了。”
真的如此嗎?沈迦因并不理解。
“正因為如此,燕飛爸爸不一定會去管你和燕飛的事,可是,逸昀這邊,變數就會更多了。”江彩樺道。
變數?
難道還是擔心她會影響顧逸昀的前程嗎?畢竟,現在的顧逸昀和當年那個顧逸昀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如果說當年她會影響顧逸昀的話,現在,她能造成的影響,絕對比過去更大更嚴重。可沈迦因完全料想不到!
“干媽,我該怎么辦?”沈迦因低低地問。
“你和他好好商量,為你們將來好好打算。現在你們久別重逢,肯定會很激動,我也理解你的心情,理解你想盡快和他在一起的愿望,可是,你們要往長遠看,很多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逸昀剛來榕城上任才一個月,他和燕飛爸爸雖然都是從華東省調走的,可畢竟時過境遷,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江彩樺道。
沈迦因住進羅家以來,似乎從沒和江彩樺聊過這么多。也正是因為如此,沈迦因才會充滿了擔憂。
難道說,自己和顧逸昀好不容易才重逢,卻又要和過去走一樣艱難的道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