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媽媽和小飛叔叔還有事情要談，我們先走，好嗎？改天媽媽再帶你來玩。”沈迦因對女兒道。

“不要，媽媽老騙我，我不要！”念一抱緊覃燕飛的脖子根本不撒手，沈迦因完全沒有辦法。

念一說的是事實，孩子來這里玩總共就十來次，可多數時候都是覃燕飛帶著來的，沈迦因總是有其他的事情忙著沒辦法。時間一長，念一就會主動說要小飛叔叔陪著她玩，也不管小飛叔叔要不要去工作。

“一一乖，今天小飛叔叔和媽媽有重要的事，改天小飛叔叔再帶一一來玩，好嗎？”覃燕飛看了沈迦因一眼，對念一道。

念一看著覃燕飛，又看看媽媽，眼里有些憋屈，可還是點了點頭。

“真乖！”覃燕飛親了下孩子的臉蛋，笑道。

“拉鉤！”念一說。

覃燕飛笑了，抱著孩子開始拉鉤，沈迦因站在一旁，心里卻又萬千種說不出的滋味。

她該如何跟覃燕飛說出自己和顧逸昀的事？說出來的話，覃燕飛會接受嗎？

等覃燕飛和一一拉鉤完畢，一一才從他的懷里下來，讓沈迦因給她穿鞋，而一旁的覃燕飛，則從儲物柜里取出一一的外套給孩子穿著。盡管沈迦因和覃燕飛都沒有說話，可三個人在一起的這一幕如此和睦，讓外人絲毫不會懷疑他們就是一家人。

而站在不遠處的顧逸昀，也是這樣的感覺。

他看見了覃燕飛抱著的那個可愛丫頭，同時，他也看見了覃燕飛和孩子之間那種無形的感情交流，即便自己從未有過做父親的經驗，面對此情此景，也依舊能看得出來。

嫉妒了嗎？還是--

他不該嫉妒的，哪怕自己沒有參與女兒生命最初的歷程，也不該嫉妒燕飛。

然而，此時的顧逸昀，心里對于和愛人重逢的喜悅之情，完全消失殆盡。甚至他感覺不到喜悅，整個心里滿滿的都是苦澀。這三年，他一個人守候著心里那份愛戀，守候著自己對于愛情的信念，等待著和愛人相聚的日子，卻從未想過團圓之后會是這樣的情況。他知道沈迦因還愛他，她的愛絲毫沒有減少，可是，總有哪里感覺不對勁，似乎就是那么一點不對勁，他卻說不清楚。

該如何是好？

看著眼前如此和睦的三個人，看著念一左右兩只手牽著沈迦因和覃燕飛，他的雙眼，深深被刺痛了。

今天游樂區里孩子們很多，家長也多，念一也難免會碰到認識的朋友。顧逸昀看著沈迦因和覃燕飛還有念一和其他的孩子家長說話，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或許，覃燕飛不是他面臨的最大難題，而是，而是他和沈迦因之間說不出的疏離感，而是他和女兒的陌生感。

是的，疏離和陌生，經過了三年的時光，他和自己最愛的人竟不能同過去一半毫無距離的相處，哪怕是他們之間貼的再近，哪怕是他把自己嵌入她的身體，內心的不真實感始終困擾著他。難道說，時間和空間，真的會殺死愛情嗎？

不，他不信這個，如果他和沈迦因之間的感情如此輕易就被殺死了，那么他們當初還愛過彼此嗎？

念一是個很開朗的小家伙，顧逸昀遠遠就看出來她和其他的孩子家長那么大方地打招呼，這絕對不是沈迦因的遺傳，而是更像他一點，他確信！

然而，當他們三個人越走越近，顧逸昀的心，陡然快速跳了下，他摸了下口袋，才想起來自己完全忘記給孩子買禮物了。他從沒有這樣的經驗，可他此時想著自己畢竟是第一次見到女兒，這樣空著手也不好。可是，轉念一想，這是他的女兒，他又何必在意這些虛禮呢？念一需要的是爸爸，而他這個爸爸就這樣出現在她面前，不就是最大的禮物嗎？

這么一想，顧逸昀那顆不安的心，似乎又平靜了下來。他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見到了自己的親生女兒，他能不高興嗎？

“哥--”覃燕飛走到他面前，叫了聲。

念一抬頭看了一眼覃燕飛，又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高大的叔叔，卻沒有在意，轉過頭看別處去了。

“小飛--”顧逸昀叫了句。

女兒對他的視而不見，讓他的心里還是起了微小的波瀾。可是，他知道那是他的女兒，血緣是說不遠的，他們很快就會和其他的父女一樣的親密。

覃燕飛沒有開口問顧逸昀為什么在這里，從剛才沈迦因的眼神里，他就似乎知道顧逸昀來這里和沈迦因有關。可是，他們有什么關系呢？

沈迦因看著這兩個男人，還沒開口呢，就聽見旁邊有人在和他們打招呼，便趕緊轉身問候了，原來是念一結交的朋友的母親。

“沈念一，你爸爸又來陪你玩了嗎？”一個小男孩脆生生的聲音穿入了大人們的耳朵。

沈迦因和顧逸昀不禁都有些尷尬，他們很清楚，小男孩話里指的爸爸不是顧逸昀。

而此時的念一，一臉驕傲的表情仰頭看向覃燕飛。

“我爸爸最帥了，我爸爸最愛我了！”念一用她那并不清晰的發音對小男孩炫耀著，可是大人們都聽清楚了。

在小男孩誤以為覃燕飛是念一的父親之后，念一自己也承認了。沈迦因很奇怪，自己從沒有這樣教過念一，念一為什么要把覃燕飛叫爸爸？

男孩的母親接著說，念一的爸爸真好，經常會帶著念一來這里玩，可她老公從來都沒有帶孩子玩過什么的。

顧逸昀的心里，好像被扎了一個刺，扎在他最痛的一個位置，他轉過臉，不去看這一幕。而此時的沈迦因，也覺得尷尬極了。

覃燕飛卻始終滿面含笑，禮貌地和念一朋友的母親問候了下，幾人便道別了。

“哥，你怎么在這里？”覃燕飛終究還是問了。

顧逸昀看了看沈迦因，對覃燕飛笑了下，道：“過來找你有點事！”

覃燕飛看了眼身邊的沈迦因，又看著顧逸昀，道：“我們，去哪里談？這邊樓上有個中餐廳還不錯--”

“爸爸，我要吃冰激凌！”念一卻不管大人們，抱著覃燕飛的脖子叫爸爸簡直太順了。

“吃冰激凌肚子會疼的。”沈迦因伸手去抱孩子，可是她的話顯然不是孩子喜歡聽的，念一直接轉過頭不看她。

“爸爸說帶我吃冰激凌的。”念一說道。

一個又一個爸爸，重重落在沈迦因和顧逸昀的心頭。如果說第一次這樣的稱呼是無意，那么，后來呢？是習慣了吧！他們并不是不理解孩子的行為，覃燕飛經常和念一在一起，孩子會把他當做爸爸、孩子渴望他做爸爸的心情也是不難解釋的。可是，孩子可以這樣，大人卻極為尷尬。

見此情形，覃燕飛忙跟沈迦因說：“我之前答應了一一的，就少吃一點好了，孩子也好久沒來這邊吃冰激凌了。”說完，他就對念一說：“小飛叔叔請你吃冰激凌，好嗎？”

“好！”孩子就是這么簡單。

而覃燕飛，也覺得念一如此稱呼他，難免讓人尷尬。

“那我去前面買吧，你們等一下！”沈迦因道，說完就趕緊朝著右前方的一家哈根達斯的店門走了過去。

念一依舊在覃燕飛的懷里待著，顧逸昀靜靜望著他們。

“你今天休息？”覃燕飛問道。

“嗯。”顧逸昀答應了一聲。

覃燕飛沒說話，念一安安靜靜地趴在他的肩頭看著周圍。

“這邊人多，我們去前面等等雪初！”覃燕飛說完，便抱著念一走向了哈根達斯的方向。

三人到了店門外等了沒一分鐘，沈迦因就拿著一盒冰激凌出來了。

“走吧，上樓！”覃燕飛壓著心里的疑問，含笑道。

念一已經從他的懷里下來了，依舊一左一右牽著沈迦因和覃燕飛的手，而顧逸昀跟在身后。

電梯里有不少人，幾個人就被擠到了里面，念一趴在玻璃上看著外面，三個大人卻都沉默不語。

走出了電梯，覃燕飛輕車熟路地來到餐廳門口，沈迦因和顧逸昀走在他身后。

餐廳的值班經理一見覃燕飛，忙迎了出來，卻沒想到覃燕飛身后的是新來的市委書記，趕緊熱情地安排座位。

“給我們找個安靜點的位置，我們有些事要談，不想被打擾。”覃燕飛對經理說，說著，他看向顧逸昀，顧逸昀點頭。

此時距離午飯時間還有一會兒，可是今天是周末，已經有些客人坐在大廳里點菜了。

裝修考究的餐廳，簡約卻又不簡單，完全是十足的現代主義風格。

顧逸昀是第一次來，經理眼尖，忙不迭地給市委書記介紹他們的餐廳，說什么他們是改良中餐，菜品是中餐的做法，卻結合了西餐的精致特點。因此，這家店的顧客，以追求時尚的中年人和年輕人居多。

沈迦因跟著他們的步伐，走向了包廂，視線所及之處，卻讓她有種回到過去的感覺。她想起自己和顧逸昀第一次單獨的吃飯的時候，就是一家低調的西餐廳，她依舊記得那黑色紅色相間的裝修，那明亮的燈光，還有潔白餐具的邊沿的金色光芒。

時間，過的真快！

到了包廂，覃燕飛放下了念一，沈迦因便牽住女兒的手，已經有服務員端來了兒童椅。念一要去洗手間，沈迦因便抱著孩子去了。

“顧書記、覃總，我們店里新到了一些金駿眉，不知要不要泡上？”經理滿臉堆笑，道。

“好啊，我可以，雪初也喜歡喝紅茶。哥，你呢？碧螺春還是金駿眉？”覃燕飛望著顧逸昀道。

“我也一樣，冬天喝紅茶好一些！”顧逸昀道。

得令的服務員趕緊去泡茶了，經理便問：“那，是現在點菜，還是再等一會兒？”

覃燕飛看著顧逸昀，顧逸昀便說：“小飛，你來點吧！”

“好吧，那我就代勞了！”覃燕飛笑著應道。

可是，當顧逸昀聽著覃燕飛點的菜名，似乎都是他記憶中沈迦因喜歡的菜，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

點完了菜，經理便退了出去，可沈迦因和念一還沒有從洗手間出來。

兩個男人靜靜坐著，卻是相對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