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前臺,沈迦因結了賬,覃燕飛已經開始把所有的行李裝進車子后備箱。
他的車子后座上,依舊擺放著念一的安全座椅,旁邊還有她在車上玩的玩具。一切,都和平時一樣。沈迦因卻沒有把孩子放上安全座椅,卻是抱著她坐在后座上。
車里面,卻靜的嚇人,完全沒有平時那種溫馨的場景。
覃燕飛的車,熟悉地開進了羅家的院子,沈迦因下了車,掏出鑰匙開了門,覃燕飛便又把車上的行李一件件搬進了沈迦因和念一的房間。
兩個人極有默契的一言不發,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直到念一吃飽肚子在客廳的地上爬著。
“說說吧,這么一聲不響就走,是什么意思?”他說話的語氣和平時完全不同。
沈迦因不禁心想,那么和善的覃燕飛也是有脾氣的。
話說,什么人沒個脾氣呢?連她這樣卑賤的人都有脾氣,何況是覃燕飛這種天之驕子?脾氣這個詞用在他身上已經程度太輕了。
畢竟是有話要同他認真地談,沈迦因并沒有介意他態度的變化,只是淡淡笑了下,道:“我覺得我不是很適合在你公司工作,所以--”
“我問的是辭職的事嗎?你為什么要這樣走?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意見?”覃燕飛道。
她耐住性子,道:“我覺得我們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一點,你還沒結婚,我們要是再像以前一樣,對你影響不好--”
沈迦因注意到,自己說這話的時候,覃燕飛放在腿上的雙手明顯地攥住了,卻很快又松開了。
“你,你是覺得我要結婚?”他問。
“遲早的事,不是嗎?你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和我這種人扯在一起--”她說。
“什么叫和你這種人扯在一起?你是哪種人?你是瘟疫嗎?我從沒認為你會影響到我的未來,不管我未來發生什么,我自己都會去想辦法處理,我不需要你這樣自作主張!”他的態度很不好。
沈迦因深深呼出一口氣,對他笑了下,道:“你可以這么想,可是我不能,我不能明知發生什么結果還視而不見地繼續執迷不悟!我不能這么自私!”
“那你覺得你一走了之就大度了,就成全我了,是嗎?”他追問道。
她不說話。
“我很清楚我要什么,我不需要別人來教我怎么做!”他的語氣比之前更高,正在地上的游戲毯里坐著玩玩具的念一突然被他的聲音嚇得哭了起來。
沈迦因趕緊起身抱起念一開始哄,覃燕飛閉上眼仰起臉。
念一的哭聲停止了,沈迦因卻沒有松開她,一直抱著她在懷里哄著,孩子趴在她的肩頭,兩只黑黑的眼睛望著覃燕飛。
“對不起,我不該這么大聲的。”他說。
沈迦因沒說話。
覃燕飛起身,從她的懷里去抱念一,念一直接向他伸出手,好像自己剛剛哭不是他的緣故。
沈迦因沒辦法,孩子非要從她的懷里掙脫,她只得把孩子交給覃燕飛。
覃燕飛抱著念一,接著就把孩子放回了游戲毯,孩子沒有再哭鬧,自得其樂地玩著。
他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她要掙脫,他卻捏的更緊,她只好放棄了掙扎。
“你的戒指,為什么總是要戴著?是忘不了那個男人,還是想提醒別的男人不要靠近你?”他的手指,在那枚指環上輕輕滑過。
她沒有回答。
他松開手,深深嘆口氣,道:“我不想逼你什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去,可是,我想告訴你,不管過去發生過什么,你都要從過去走出來,停留在過去,只會讓你錯過你身邊的一切美好!”
她苦笑了,仰起臉嘆口氣。
“燕飛,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我不能做錯事,我不能害你--”
“難道和我走近就是錯誤嗎?是什么讓你有這樣的想法?”他打斷她的話,反問道。
她搖頭,道:“你還年輕,你的父母家人希望你能找一個和你相配的女孩子,而不是一個隱姓埋名流落至此的未婚媽媽!”
他一言不發,只是看著她。
“燕飛,你是個好男人,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子去愛你,而不是我!”她說。
“難道你不夠好嗎?”他問。
“是的!”她完全沒有回避自己。
“如果僅僅是因為這個理由,那我今天告訴你,你的這個理由,在我這里根本不成立!在我的眼里,你就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孩子,我不介意你過去有過什么樣的經歷--”他說,話沒說完,就被她打斷了。
“我愛那個男人!”她突然說。
她知道自己這樣說一定會傷害到覃燕飛,可是,她更加清楚,給一個人無謂的希望比殺了這個人都要殘忍。她寧愿在今后的歲月里被覃燕飛憎惡,也不愿意他和自己沒有終點地糾結在一起!
覃燕飛怔住了!
“我愛他,一輩子都愛他,我,愛他!”她說著。
震驚片刻之后,覃燕飛卻猛地想到了什么,道:“如果你愛他,為什么又要離開?”
她苦笑了,道:“可能我就是這樣的命,走到哪里都會連累到別人,以前連累了他,現在,又連累了你。只要我在他的身邊出現,他就會有麻煩,所以我必須離開。而現在,我不能繼續過去的錯誤,我不能連累你,讓你成為別人的笑柄。這個理由,夠嗎?”
覃燕飛向后退了兩步,一言不發。
“燕飛,謝謝你對我和念一這么好,謝謝你給念一那么多的關心,可是,以后,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了,好嗎?”她望著他,道。
“你,還愛著那個人,是嗎?”他不回答,卻問。
“是!”她的回答絲毫沒有猶豫。
他苦笑了,道:“所以還在等著那個人找到你,是嗎?”
她,在等著顧逸昀找到她嗎?為什么她以前沒想過這個呢?雖然離開了,用了許多的辦法來隱蔽自己的行蹤,事實上內心里還是想著被他找到的,是嗎?
覃燕飛只是望著她,不再說話,大步離開。
等大門關上的那一刻,沈迦因閉上了雙眼。
或許,覃燕飛再也不會理會她了,這樣也好,非常好!盡管她會為了失去他這樣一個好朋友而難過,可是,她知道現在自己這么做,對他對自己都好。要是自己和他怎么了,將來有一天難免會和顧逸昀碰面,到時候她怎么面對顧逸昀?--當然,這只是假設,她是絕對不會和別的男人怎么樣的,哪怕是交往都不會。一顆心就那么大,已經被顧逸昀占據了,還怎么裝得下別的人?
接下來的幾天,覃燕飛都沒有和她聯絡過,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去瑞士。不過,這幾天的狀況充分證明了一件事,男女之間的情愫如果沒有修成正果,就會變的比陌生人還要陌生。其實,這樣挺好的,真的挺好的,至少,覃燕飛不會再被別人笑話了。而且,江彩樺對她這么好,覃家和羅家又是親家,若是因為她而影響了兩家的關系,她就是罪人了!
于是,這幾天的平靜,讓沈迦因的內心有種難得的寧靜。
從覃燕飛的公司辭職,她就得找新工作了,不能停止賺錢啊,否則怎么養活念一呢?
盡管這幾天沒有上班,可是她聯系了以前接過翻譯活的兩家工作室,問他們能不能再給她一些內容讓她翻譯。有一家工作室說有個國內的出版社簽了一個法國作家的系列書,可是之前翻譯的一位翻譯家突然漲價了,出版社和那個翻譯家談了幾次都沒把價錢降下來,最后只好把系列書停了。這個工作室得到消息,便主動去聯系出版社,把活攬了。沈迦因一聽,忙答應了,那位作家的書,以前她也讀過的。工作室一聽,讓她盡快去拿原版,然后簽訂翻譯合同。等沈迦因拿到合同,發現對方已經給她漲價了,她的內心不禁歡喜。
接下來的日子,沈迦因便忙著翻譯。
很快的,國慶節就到了,江彩樺和兒子媳婦回到了榕城。
關于沈迦因辭職的事,大家都沒問太多,他們已經從覃燕飛那里得知了情況。
江彩樺一行到了榕城的當晚,吃完晚飯,沈迦因找機會去和覃燕秋私聊。
覃燕秋知道她可能要談覃燕飛的事,兩個人就走出了院子。
沈迦因把徐夢華給她的那張支票交給覃燕秋,覃燕秋看了下,愣住了。不用說,這是她媽媽干的!
“燕秋姐,你把這個,替我還給伯母,好嗎?”她認真地說。
覃燕秋在路燈下看著這已經過期了的支票,心想,沈迦因一定是不想被她母親輕視了,才會將支票還回去?墒,沈迦因的經濟狀況又不好,而且她和燕飛都分開了,干嘛不拿著這筆錢呢?何苦自己一邊帶著孩子又一邊辛苦做翻譯呢?
心里這么想著,可覃燕秋不會說出來。
“燕飛,他,還好吧?”沈迦因問。
“還可以,最近給他打電話,他也沒說什么,好像公司的事情很忙!”覃燕秋道。
那就好,沈迦因心想。
這么一來,她才真正明白自己在覃燕飛的心里是個什么位置了。她還以為他會有個失戀癥狀,畢竟他是喜歡她的,卻沒想到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沈迦因啊沈迦因,你真是太貪心了,明明沒打算和他怎么樣的,你還指望他對你有什么記掛嗎?他現在這樣不是最好的嗎?至少說明你的決定是正確的!
“燕秋姐,之前的事,我真的很對不起你們,讓燕飛被人誤會--”沈迦因道。
“都過去了,而且,燕飛那個性格,沒人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么的。”覃燕秋安慰道。
“那就好!”沈迦因擠出一絲干笑。
“我媽,她就是太心疼燕飛了,要是她對你說了什么過分的話,你別放在心上。”覃燕秋道。
“沒有沒有,我不會的,不會的!”沈迦因道。
是啊,自己是個什么身份,用得上省委書記的女兒這么說嗎?
兩個人靜靜走在桂花樹下,空氣里全都是桂花香。
沈迦因很想問覃燕秋,你和顧逸昀熟嗎?他最近怎么樣?他過的好嗎?可是,她不能開口,絕對不能。
“接下來你怎么辦?難道一直要這樣接翻譯的活嗎?這種工作又累,薪水又少!瘪嗲锏。
“先暫時這么干著吧,等念一大一點,我再去找別的工作!”沈迦因道。
覃燕秋停下腳步,道:“雪初,我有個問題一直想問你,你能回答嗎?”
沈迦因看著她,一朵花便從頭頂飄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