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逸昀從未想過自己會做這樣的事,在那個甩了她的女人的樓下待這么久算什么?可是,在他意識到這一點,意識到自己有多么可笑的時候,她卻出現在了他的視線里。
她就那么慢慢從遠處走了過來,背著包包,穿著之前那身衣服。
他的神經,猛地就繃了起來。
她,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她比他離開的更早,他都和覃東陽喝了一圈,又在她樓下等了這么久,她卻--
這丫頭,大晚上的跑哪兒去了?
他要下去質問她,可是,當他的手放在車門上時,卻猛然意識到,自己和她已經,已經沒有關系了,是她提的分手,他又何必,何必去找她,讓她知道自己在她樓下待了很久?豈不是自討沒趣?被她這樣甩了--盡管他不愿承認,可事實是,他被她甩了--沒有面子沒有尊嚴,而且,她就那么自以為是地把他的一顆心踩在腳底下--
他的心,他的,什么心?
顧逸昀靜靜坐在駕駛位上,一動不動,看著她走進樓里,那個纖弱的背影漸漸消失。
從沒想過她是那么狠心的一個人,這么絕情!既然如此,他又何必為了她這樣的人而傻乎乎地在這里坐著呢?坐在這里想干什么呢?
顧逸昀發動了車子,駛出了那個小區。
而此時,他正坐在書房的電腦面前,查看著各方面的新聞和留言。
新華網,是他每天都會去瀏覽的一個網站,然而,今晚,他在一列新聞動態條里看到了江城的名字,點開來一看,竟然又是江采囡寫的。這篇文章,圖文并茂介紹江城到底一些人文內涵。其中,就寫到了東平湖。
這個江采囡,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這樣的一篇報道都能刊登出來?
顧逸昀盯著電腦,陷入了深思。
如果能利用江采囡的渠道,打響江城這樣一個北方普通的省會城市的名頭,的確是一件好事。可是,該怎么做呢?
這一夜,對兩個人來說都是難眠的,至于用什么方式來打發,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第二天一大早,馮繼海奇怪的發現,自己進去市長辦公室的時候,好像市長已經來了好久了。他知道顧逸昀今天沒有叫司機去接,而且他在院子里看見了顧逸昀的一輛車,江A*****的車牌--這幾年,在全國逐步取消O牌照的時候,江寧省的O牌照也開始了改革,除了警務車輛,其他的O車牌全都混入了其他的普通牌照。顧逸昀這輛車是私車,號碼更加沒有特殊性。如果不是顧逸昀身邊的人,很難得知這輛車就是他的--馮繼海不明白,市長這是怎么了,突然開著自己的車來上班,還很早?
盡管一夜沒睡,馮繼海根本沒有從顧逸昀的臉上看出一絲的疲憊和倦意,不過,當領導就得這樣,要是一大早呵欠連天坐在辦公室辦公,成何體統?當然,這只是顧逸昀對自己的要求,并不能影響到別人,全國他的那么多同僚,坐在辦公室里沒精神的還是不少。
和平常一樣,依舊是大會小會,走訪調研,休息時間就是各種應酬。直到晚上回到家里躺在沙發上,顧逸昀才覺得渾身抽不出一點力氣。
難道真的是年紀的緣故嗎?不可能啊,他才多少歲?
閉著眼躺在沙發上,手機在茶幾上響了起來,他起身拿了過來,一眼就看見手機上晃動的那個小娃娃吊墜,眼前立刻浮現出沈迦因看到那個娃娃的時候的欣喜。眉頭微微一皺,他扯下那個娃娃,放在茶幾上,打開手機。
是姐姐的電話,問他這周回不回家。
“怎么了?突然叫我回家是不是家里出事了?”顧逸昀問。
“爸住院了,昨天住進去的,不讓告訴你--”姐姐道。
“什么?”顧逸昀大驚,“爸怎么了?”
“你別急,其實也沒什么,還是血壓太高了。最近氣溫高,就越嚴重了。”姐姐說。
“要不過來江城這邊休養一段?”顧逸昀道。
“爸不想來,我們勸了,他不想來煩你。而且,你工作那么忙,爸媽過去了--”姐姐道。
“周五晚上我就回來,到時候我把爸媽接到這邊,松鳴山療養院還是很不錯的,爸也喜歡那里。哦,姐,醫生說爸什么時候可以出院?”顧逸昀問。
“周五應該就可以了,情況還是挺穩定的。”顧明霞道。
“那你跟媽說說,等我過來了,就接他們來江城。”顧逸昀說。
“你不知道,爸住院后,媽又開始說你的事情了,唉,我看她很悲觀,你要是真把他們接過去,恐怕整天都會被他們說。”姐姐道。
“沒事,我都習慣了。”顧逸昀道,“姐,你也別擔心了,江城這邊沒榕城熱,爸媽過來后不會有事的。”
“嗯,我知道了,我明天跟我說說,問問她的意見。”姐姐說,“對了,你和徐蔓--”
“沒什么,還是那樣子--”顧逸昀道。
“你自己的事,自己掂量著,我不說什么了。時間也不早了,你休息吧!”姐姐說完,就掛了電話。
都說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父母這么大歲數,早就是兒孫環膝的,可他的父母--從這一點上來說,他不是個孝順兒子。
孩子,他,突然也想要一個了,一個流著他的骨血的孩子。哪怕自己和徐蔓得這樣過一輩子,家里有個孩子跑來跑去的話,起碼也不這么靜的可怕。
視線,落在玻璃茶幾上的那個小娃娃身上,顧逸昀不禁伸手,把娃娃放在手心,靜靜看著。許久之后,他從桌上的紙巾盒里抽出一張紙巾,把小娃娃包在里面,放進了茶幾的抽屜。
起身拿著杯子倒了杯白開水,拿起手機端著杯子上了樓。
他這是怎么了,是年紀的緣故,還是被父母家人的催眠有了效果?孩子,孩子--
沉重的腳步一下下踩在樓梯上。
顧逸昀想到這一點,不禁無奈地嘆了口氣。
要孩子干什么?他和徐蔓這樣的婚姻,如果有個孩子,豈不是又把一個無辜的生命拖了進去?
孩子,還是算了吧!
和顧逸昀不同,沈迦因這一天很難熬,她根本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瀟灑。送給領導簽字的文件,不止一次出了錯。
原來,她根本放不下!
只是第一天,第一天而已,沈迦因,過幾天就好了!
第二天上午,當她和宋科長一起乘電梯去省政府開會,正好碰見了顧逸昀在里面。
他,正和一個人說話,電梯門開的時候,沈迦因猛地頓住了腳步。
“小沈?”宋科長的腳已經邁了進去,也和市長打了招呼,回頭卻發現沈迦因沒有跟進來,忙低聲叫了一下。
顧逸昀看了她一眼,眼神卻極為平靜。
“科長,我,我忘了個東西,您先過去!”沈迦因匆匆掃了他一眼,忙對宋科長說。
電梯門,在沈迦因慌忙逃開的時候關上了。
她趕緊跑到辦公室,無措地在辦公桌上胡亂翻著。
“咦,你不是去開會了嗎?”竺科長問。
“啊,我,我忘帶東西了。”沈迦因忙說,可是她不知道忘了什么,便隨便抓起一支筆塞進包包,對竺科長笑了下,走出了辦公室。
明明,她的包里已經有一支筆了。
怎么辦?她現在,好怕見到他啊!想見,卻,卻真的好怕!
不行,沈迦因,你必須鎮靜,鎮靜,否則,否則會出事的!你,你會害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