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怪不得歷警官會沖我吼。
這個案子，我們接觸到的部分，不過只是冰山一角。
歷警官并沒有吐露太多內情，只是很隱晦的提到，黑社會已經把盜墓、銷售、制假做成了一條產業鏈，而且還牽扯到海外走私。
麻子哥那條線，應該也來自于這里。
而今天我拼了命抓到的嫌犯，在日后的審訊中才發現，竟然背了好幾樁命案在身，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兇徒。
嫌犯已經被增援過來的刑警用約束帶綁了個結實。
臨時征用的川崎摩托也安排人送了回去。
我整個人都脫了力，坐在路邊大口喘著氣。
“你這個家伙，有事兒瞞著我。”歷警官坐在身邊，遞給我一支點著的煙。
我吧嗒吧嗒吸了兩口，實在是受不了這股子辣勁兒，又遞還給他。
“我怎么覺得，是你有事兒瞞著我呢？”我反問他。
他看了我一眼，沉默了下來，目光落在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上。他把煙放在嘴里猛抽了兩口，吐出一口長長的煙霧。
“你想知道什么，問吧。”他把煙屁股扔在地上，用腳踩滅。
“這個案子為什么要我參加？”我問道。
“你和阿B……”他沒有正面回答我，而是說了另外一件事，“以前是不是搞過一幅畫？”
我的心里咯噔一聲，他問的，莫非是那幅贗品……
“我和阿B搞過很多幅畫。”我回答道。
“別繞圈子，你知道我問的是什么。”他看著我的眼睛，認真的說道。
“任伯年的水鳥圖嗎？是有這么回事。”我點頭，“犯法嗎？”
“你覺得呢？”他反問我。
“我們接到的創作任務，是一位收藏家想臨摹一幅贗品，用來掛在外面，真品收藏在保險柜里，這種做法很常見，而且，這種單子也很多。”
“沒錯，但問題是，那幅贗品上了拍賣會。”歷警官說道，“而且賣出了百萬的天價。”
“你有什么證據，上拍賣會的是贗品呢？”我問道。
他的目光直直的盯著我的眼睛，似乎要從我的目光里，看透我的內心。
“這是一個好問題，路言辰。”他說，“據我們調查，那幅贗品被某個企業家拍得，而那一百萬，也進了某個領導的腰包里。”
“然后呢？”我問。
“但是真品卻在另一位企業家手里，因為某個受賄案，才曝光了真相。”
“這和我又有什么關系？”
“過去沒有，現在有了。”他說。
“什么意思？”我問道。
“麻子哥找你，應該和這件事有關吧？”他盯著我問道。
我的心里翻江倒海。
我不愿意承認這一點，但這卻是事實。我不希望讓歷警官介入進來，一方面因為這件事最初牽扯到了陳一堯，另一方面，就是因為那幅贗品的緣故。
可現在看來，歷警官什么都知道。
我點點頭，沉默不語。
“陳一堯跟我打電話說了。”歷警官說，“原本她不打算告訴我，但是，她擔心你，當然，并不少因為她告訴我，我才知道這一切。你要知道，我們已經在盯著麻子哥那邊了，他們牽扯的事情很多，遠不只是贗品和高利貸這兩件事。”
“既然都知道了，你打算把我怎么辦？”我看著他的眼睛，問道。
“什么怎么辦？”他笑了起來，一拳錘在我的肩頭，“我和領導溝通了一下，這個案子，麻子哥找你應該和造假有關，我覺得，如果你不反對的話，可以嘗試著跟他合作。”
合作？
莫不是我聽錯了他的話？
我直愣愣的看著他，眉頭皺在了一起。
“合作是什么意思？”我問，“為什么你會建議我跟他合作？”
他笑了笑，沒有回答。
可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讓我當臥底？”我問道。
“嗯。”他點點頭，“是有這么個想法，不過挺冒險的，你不愿意就……”
“好啊，我愿意。”我說，“有沒有獎金拿？”
現在輪到他直愣愣的看著我了。
不曉得看了多久，他輕聲笑了起來。
“媽的，你現在怎么變得這么貪財了……”他搖了搖頭，“要是破了案子，我給你申請專項獎金。”
“你可是答應我了。”我說，“不光是獎金，還有我的人身安全。”
“你還知道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他瞥了我一眼，“剛才飛車抓人的時候，不是挺能沖的？”
“不取笑我能死嗎？”我嘆口氣，“有時想想，要是出了事，也就是一閉眼的事情。”
“怎么，因為夏蕓的背叛，你就失去了活著的欲望？”他問道。
“不。我只是覺得世事無常，很多事情，冥冥之中都自有安排。”我說。
“我是唯物主義者，我只相信人在做，天在看。”歷警官笑道。
“那你告訴我，陳一堯當初回國，為什么你不告訴我。”我問道。
他的表情一窒，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這個問題在我的肚子里藏了很久，我一直想找機會問他，可是，總覺得時機不對，也不知道到底為這個問題有什么意義。
可鬼使神差的，今天的事情，突然讓我有了問這個問題的沖動。
“路言辰，你要知道……”他幽幽的說道，“當初你要和夏蕓求婚，我問過你，陳一堯回來的話怎么辦。你還記得你是怎么回答我的嗎？”
我沉默不語。
“這應該就是你說的，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吧？”
他見我沒有回答，反過來問我。
“安排個屁。”我說，“后天陳一堯就走了。”
“你可以把她留下來。”歷警官說道，“只要你把話說出口，陳一堯一定會留下來的。”
我搖搖頭。
我又何嘗不知道這一點？
可我不能這么做。
麻子哥那里就有大問題。
而且，現在來看，麻子哥的事情，只會越來越大，誰知道這種刀口上舔血的家伙，能干出什么事兒來。
就算是歷警官，也說不準。
“走吧，走的遠遠的吧。”我嘆口氣，“跟我在一起，也沒什么好盼頭。”
“這話你說的可不對。”歷警官搖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