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齊陪著寧上陌坐了好一會,直到這母子倆看自己的眼神都變成了嫌棄之后,才見好就收,慢慢悠悠的起身告辭。
寧上陌撇撇嘴,倒是伸手推了推齊陌:“兒子,送送你父皇。”
齊陌臉上帶著些不解,似乎有些不明白父皇要去哪里了。
不過既然寧上陌開口,他還是乖巧的點點頭,從椅子上邊跑了下來,直接跑過去抱住了容齊的腿。
抬頭對著容齊傻傻一笑:“父皇再見。”
真的是有些……傻氣呢。
容齊這心里不知道應該是高興好,還是不高興好。
這兒子總覺得太天真了些了。簡直是單純到有些蠢了。
前邊自己還兇了他呢,這倒好,現在直接就忘記了。
容齊在這齊陌齊陌嘴上的油快要擦到自己的腿上了,嘴角不禁抽了抽,最后還是嘆了口氣:“知道了。”
他抬頭深深的看了眼寧上陌:“晚上記得好好用膳,我御書房有事,今晚就不回來了。”
前幾日寧上陌就算是不愿意見容齊,容齊還是在偏殿暫時睡的,今日這真不回來了,寧上陌臉上微微閃過一絲疑惑。隨即還是冷靜的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對了齊陌招招手:“好了,我們不打擾你父皇去處理事情了。”
齊陌一聽這話,直接就松了手,真的是半點留戀都沒有啊。
容齊無奈的搖搖頭,轉身就離開了。
寧上陌看著撲進自己懷里的齊陌,眼神微微一軟,抱著齊陌哄了哄:“齊陌真聽話。”
聽到母后在夸自己,齊陌抬起頭,對著寧上陌咧嘴一笑,看上去得意極了。
寧上陌心里的郁氣因為看見齊陌的笑臉之后,一下子就沒了。
母子兩個就這么對視著,傻笑了好久。整個寢宮里邊,都彌漫著溫馨的氛圍。
不過這出來的容齊,倒是沒有那么輕松了。
他看著守在門外的凌軒,瞇了瞇眼睛:“起駕回御書房。”
“是,皇上。”凌軒恭敬的跟在了容齊的后邊,正把在這段時間內發生的事情都一一交代了,“黃大人最近和左右侍郎正努力把回京述職的人給整理出來。”
“但是黃大人說最近這辭官的亦是不少。”凌軒想了想,還是直接說了出來,“這不少有告老還鄉的,或是父母重病侍疾的。”
往年也不是沒有,只是在這個關口,難免會讓人有些多想。
什么告老,什么侍疾,無非就是見到自己坐的位置沒有油水可以撈了,加上這容齊的管理太嚴了些,不愿意干了就是了。
他們也不想想,若是自己真的忠君愛國,容齊自然是不會虧待他們的。
怪只怪這些人一開始的想法就不是個好的,現在還想著功成身退,真的以為容齊是開善堂的?
“我這朝堂,豈是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容齊冷冷一笑,眼里閃過一道冷光,“叫那顧詞趕緊進宮,我有事情與他商議。”
“是。”凌軒聽到容齊這話,心里就知道那些告老的人估計要慘了。
這想來也是,你想走,那也得容齊同意才是啊。
就算是容齊想要借著這些孩子有心謀劃些什么,但是真的無二心的話,現在又為何如此的草木皆兵,想要暗金走呢。
這說到底,無非就是心虛了吧。
凌軒想到這些,臉上不由得閃過些嘲諷來。
“對了。”容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腳步一頓,看向凌軒,“那周穹,周先生,現在在何處?”
周穹是容齊給齊陌未來找的太子太傅。
南宮允辭官也好,守皇陵也罷,就算是現在讓吏部傷了些腦筋,容齊也不會挽留。
至于那些告老辭官的,容齊折騰一番,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后,便是那些人有經天緯地之才,也不會覺得惋惜。
有些人才能夠培養,有些人才卻是天生的難得,不能夠培養的。
比如說周穹。
周穹之才,自然是難得。再加上這周家家主的身份,他無疑是很重要的。
若是能夠把周穹綁在齊陌身邊,齊陌未來的路自然是能夠走得順當。
他這個做父親的,自然是要為了自己的孩子好好考慮一二。
若是這齊陌日后還如此單純,他也要為齊陌鋪出一條通達之路,讓他沒有任何憂慮的走下去。
“他送完他那妹妹一家,已經返回了。”凌軒自然是懂這個周先生是如何重要的了。
能夠讓皇上都把暗衛派出去跟著,這個周穹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雖然是一種監視,但是從某種意義上邊來說,這有何嘗不是一種保護呢。
“返回了便好。”容齊滿意的點點頭,微微一笑,“這中秋宴有些人不愿來,那可不成。傳令下去,那無論是辭官還鄉的,或是侍疾的人,都要給我上京來,讓我見上一面。”
容齊站在走廊上邊,看著遠處殘陽如血,危險的瞇了瞇眼睛:“這些都是我漓靖的肱骨重臣,此番這么一走,也不是何日才能夠相見。我這定是要見上一面,全了這君臣一場的情誼。”
這漓靖起來不過兩年,哪里有那么多的鈞城情誼啊。
凌軒的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想到了到時候會是個什么樣子的場景。
他抿了抿唇,算是忍住了笑意,認真的點點頭:“是,知道了,奴才這就下去傳詔去。”
“嗯。”容齊負手而立,欣賞著這夕陽西下,突然有些想笑。
這漓靖的劍圣,只能夠是他百里家的。
便是被那北辰的亂臣賊子奪了一段時間,但是終究,只能夠屬于他百里家!
容齊的眼中閃過一絲狂熱與野心。
顧詞到的時候,宮里已經都點上燈了。
他這么一來,估計是今晚不能夠回去了,索性把自己的朝服也穿上了,明日直接上朝得了。
容齊被顧詞這一身打扮弄得一怔,倒是有些好笑:“這般隆重?這讓朕若是不換上朝服,似乎有些擔不起啊。”
“皇上乃真龍天子,便是穿著寢衣上朝,也不會有半點不是。您這么說,倒是讓顧詞惶恐。”顧詞板著臉,完全不把容齊話里邊的調侃意思放在心上。
“你啊你啊,如此刻板,怎么能夠找到喜歡你的女子呢?”容齊搖了搖頭,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關心起自己臣子的私生活起來了,“上次你特地請了假,說是要去那邊關找你那心儀的女子。朕差點以為馬上就要喝上喜酒了呢,怎么一下子就沒了動靜。
“不合適,自然是沒了動靜。”顧詞沉默了下,還是冷靜的開口說道。
不合適?
這不能吧?這都放下一切公務回去找了,這得是喜歡到什么程度啊。
顧詞這個古板的性子,自己瞧上姑娘就已經是件稀奇的事情了,能夠這般返回去找,那便是真的喜歡到了極致了。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回去的時候,她已經嫁人了。”顧詞語氣淡淡,直接把這話說了出來。
容齊臉上本來還帶著些好奇的,聽到這話臉不由得一僵,真的是半點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這天涯何處無芳草。想來會有更加適合的。”容齊倒是真的有些同情自己的這個臣子了。
他看著顧詞,眼里流出一次憐憫來,有心還想繼續開口說些什么。
卻不料顧詞直接打斷了他想繼續說下去的話。
“不必了。”顧詞眼里閃過一絲無奈。
今日這陛下是怎么了?怎么如此的關心臣子的私生活?
“臣不準備再成親了。”顧詞搖搖頭,直截了當的說了出來,“這人世間的喜歡有很多種,但是喜歡上的人,只會有那么一個。臣不覺得現在這樣有什么不好的。若是陛下今日召臣進來,是為了說這私事的話,那臣還是先告退了。”
說真,顧詞這準備板著臉就走了。
“等等。”容齊嘆了口氣,還是無奈的叫住了顧詞,“我找你過來,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同你說。”
顧詞沒說話,但是那眼神里邊那種“那你還閑扯”的鄙視真的看得很是清楚。
容齊微微有些心虛,但是還是鎮定起來,看著顧詞:“顧詞,你可愿意成為那顧丞相?”
丞相?
顧詞微微一愣,抬頭看向容齊。
容齊那認真的表情不似作偽,仿佛真的在考慮這事情一般。
現在的漓靖并沒有丞相。
概因容齊并沒有找到什么合適的人選,才讓丞相之位空虛,他這直接總領六部了。
但是這并不是長遠的事情。
一個吏部就已經讓容齊有些夠嗆了,這現在也不過勉強讓那個黃大人上了道。
剩下的部門呢?
容齊不是不想管,從某種意義上邊來講,六部的管理,更是這朝堂上邊的小細節。
但是這小細節沒有做好,往往會有那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情況出現。
可是他哪里管得過來?
又不是哪吒,有什么三頭六臂。他也想享受享受這天倫之樂啊。生齊陌的時候,他沒有在邊上陪著。
但是現在寧上陌又有一個孩子了,他自然是要好好陪伴的了。
再說了,日后他手下的人只會越來越多,若真準備只讓他一人去管,他沒有那個本事,要沒有那個精力。
他這招賢納士,不是為了讓自己更加累的。
“顧詞,我知道你有那個才能,我放你在六部歷練,并不是只想讓你簡單的當個尚書。”容齊看著有些失神的顧詞,最后還是微微一嘆,“眼下外憂尚無,只剩內患。我兵權在握,你可懂我的意思?”
顧詞張張嘴,卻突然有些語塞,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