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絡小說圈里。
一本小說，聚全網之力推廣，確實可以讓這本小說成為最火的小說之一，熱度會超過其他當紅小說，點擊、訂閱等屬于也會比較好看。
但質量不行，那就是不行。
讀者能看出來。
其他人也能看出來。
真要有人想做IP，絕對不會選擇這種空有數據但口碑和質量都差一大截的小說。
真正的好小說，永遠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就是那種你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從哪個作者手中誕生，跟音樂作品一樣，永遠無法預料到下一首走紅的歌曲是哪一個。
所以，徐楊才要搞什么音樂社區，要簽約大量音樂人的作品優先權。
這就是廣撒網。
網絡小說站點也一樣。
絕大部分網站，每年簽約那么多本小說，上傳的數量更是不計其數。
真有那么多人的作品達到了簽約標準？
相反，真要細看，只有極少數人的作品達到簽約標準，剩下的大部分就算是免費送讀都沒幾個讀者，更別說收費了。
但為什么大站點還要花那么多錢做這事兒？
不說人工啊其他費用，僅僅是合同的回寄費用就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呢。
圖啥？
就是因為這種不確定性。
經驗再豐富的責編，也不敢保證不會漏掉任何一本好作品。
所以，干脆就放低標準，大量收稿。
只要這數十萬本低質量的作品中有一本能意外走紅，那就能收回所有成本。
有兩本，那就賺了。
有個十來八本，不用大火，小火一把，同樣還能賺到。
就算一本也活不了，也是可以填充書庫的嘛。
但外行不懂這個啊。
絕大部分外行不懂這個道理。
尤其是03年，網文還真就是一顆剛剛冒出一點點苗芽的種子，所有人都是外行，在管理以及經營理念上自然會走岔路。
作為網站和作者之間銜接點的責編，就成了那個夾縫中的受氣包。
周林估計就是這種情況。
而且周林能忍住不說前任東家的壞話，人品還算不錯，至少不是喜歡搬弄是非的那種。
所以，徐楊點頭：“那說說你對網絡文學的看法吧，你覺得，做網絡文學有前途嗎？”
“有，非常擁有前途，”周林一下子來了精神，“文學作品的特殊性是公認的，有著電影、游戲、音樂以及其他文藝體裁都沒有的優勢，但傳統文學太沉重，讀起來很吃力，對讀者也有門檻要求，但我們國家人口眾多，卻有八成人口的學歷在高中以下，這八成人不需要閱讀嗎？不，相反，這些人更需要閱讀，需要吸收新的陌生的元素，但他們又不可能去圖書館去閱讀傳統文學，怎么辦？我認為，互聯網和網絡文學就是答案。”
“但做生意，肯定要賺錢，你認為做網絡文學能賺錢嗎？”
“能，但只能賺點小錢，而且這個過程會比較漫長，顯得網絡文學從各個角度看，都還非常不成熟，但收費模式，我感覺是條路子，有風險，但有大企業托底的話能扛得住大部分風險，這，這也是我想來羚羊網試一試的主要原因。”
倒是誠實。
徐楊心里暗笑，“那你覺得，現在的網絡文學在內容這塊，有什么需要改進的地方嗎？”
“有，質量這塊還是偏低了些，不是說文筆，而是說，適度性，現在這些人寫小說，還是傳統文學那一套，雖然有的作者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開始嘗試改變，但還在摸索中，另外就是更新速度，現在的作者更新太慢，內容缺乏粘性，如果能改成每日一更，對讀者的吸引力一定會大大提升，就像網絡游戲，隨時打開隨時可以玩，這樣，才能培養讀者的閱讀習慣。”
徐楊繼續點頭。
這周林，說到了點子上。
培養用戶的閱讀習慣。
這是網文能發展起來最核心的要素。
以后那些個網站，都是從這一點下手的。
思路和網絡游戲確實比較一致。
但又有些許不同。
而且，隨著硬軟件設備的發展，網絡小說的碎片化程度越發明顯，手機在手，任何時間任何地點都可以看，這就很厲害了。
碎片化。
閱讀習慣，或者說付費習慣。
這是做網絡文學的核心所在。
一家網絡文學站點強不強大，看其他都是虛的，付費用戶數量以及優秀作品數量才是真實的。
要是能持續誕生爆火的優秀網文，說明內容生產這塊沒有問題。
付費用戶數量多，說明市場占有量和用戶忠誠度都很高。
有了這兩點，剩下的那什么IP開發才有意義。
沒有這些，只做周邊開發，那不叫網絡文學站點，叫網絡文學作品周邊制造生產商。
而周林，雖然看的不是非常遠，但抓住了一個核心點。
這可不容易。
當然，理論和實踐是兩碼事兒，周林能發現并且說出來，不等于就能在實踐中做到。
但在03年就有這個概念，也相當了不起。
徐楊還真不介意給對方一個機會。
但面試還得繼續，“說說你想象中的網絡文學網站應該怎么樣營運。”
“這……”
“先說說你認知中的總編、主編和責編應該怎么分配各自的職能吧。”
“我個人認為，總編基本上不需要參與到內容這塊，只負責大方向的把控，比如說用戶體驗、銷售渠道等等內容，主編則負責各自的板塊，處理責編處理不了的問題，而責編是最重要的一環，負責溝通網站和作者，但也不需要管作者怎么創作，應該把創作的自由交還給作者，只要穿做內容不碰紅線，責編就不用亂伸手。”
說到這里，周林猶豫一下，“我認為，網站更像一家超市，是一個中間商的角色，專門為用戶和生產商提供服務的，而不是相反，對作者和用戶，要盡可能的保持友善，因為是我們離不開他們，而不是相反。”
徐楊忍不住笑出聲來，鼓掌：“非常好，最后一句話深得我心吶，做生意，就是做服務，因為我們本身不生產什么，說不好聽點就是在賣家和買家身上吸血，沒有他們，我們什么都不是，嗯，做網站就是做服務，希望你能永遠記住這句話，恭喜你，你將會成為羚羊科技的一員，希望我們能夠合作愉快，當然，還需要談談待遇，你有什么要求嗎？職務、薪水、福利之類，都可以自己提出。”
“我，那個，我希望繼續當責編，工資，三，三千五吧，其他……”
“……我們公司保潔阿姨的工資標準都三千六呢，你這個責編，低于五千好意思說自己是羚羊科技的人？”徐楊笑笑，“不設試用期了，直接轉正，基本工資五千，五險一金 ，住房食宿補貼按照部門經理的標準發放，有績效獎和年終獎，可以嗎？”
“可以可以可以，”周林瞬間激動到語無倫次。
五千塊。
這年頭，做網文的有幾個敢想這么高的工資？
十年后主流網站責編們也就這個水準而已。
何況還有五險一金和各種獎金補貼，還是部門經理標準。
周林雖然不知道具體有多少，但羚羊科技是出了名的大方，部門經理的標準絕對不低，至少要比普通員工高好多。
這是周林來之前根本沒敢想過的事情，相反，在接到面試電話之后就有點后悔，覺得冒失了，更對應聘這事兒沒報任何希望，甚至覺得可能會被笑話。
唯獨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太圓滿了。
徐楊任由周林激動一會兒，“那談談你的具體工作內容吧，做好準備，從現在開始，你就需要盡快進入節奏，羚羊科技不比其他公司，節奏非常快，你需要用最短的時間來適應，明白？”
周林使勁兒點頭：“明白！”
“那好，先跟你說一下現狀，”徐楊一攤手：“要啥沒啥。”
“啊？”
“除了錢、場地、設備和人手，”徐楊聳聳肩：“責編、主編、總編、網站構架、作者等等最核心的東西全都沒有，只有你一個人，所以，你的工作會非常復雜，尤其是開局，你不但要做責編本應該做的活兒，還要幫忙完成主編、總編的工作，甚至得幫著調試網站、招募作者。”
“沒問題，”周林使勁兒點頭。
“沒問題的話，那咱們就可以簽字了。”
一直沒說話的張曉穎把準備好的合同遞給周林，指點周林簽約。
短短半分鐘，周林緊張到滿臉通紅滿頭是汗，都不敢抬眼看身邊的張曉穎一眼。
很顯然，羚羊科技的美女總經理給這個宅男的壓力非常之大。
簽約完成。
徐楊起身，“跟我來，看看你以后的工作場地吧。”
工作場地當然比較簡陋。
剛開始，一切從簡嘛。
而且做網文，本身也用不了多大的場地，就那么點人手，要那么大場地做什么？
把網站做好就可以。
網站才是網絡文學站點的主要場地。
公司里，只要能安排下責編主編總編等人就好，至于技術、美工、法務這些都已經有了場地，在成長為事業群之前，根本不需要專屬的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