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夜來的時間少了，他忙著上課、見教授、寫論文，從原本只周末訓練，改成每天都去訓練。有天紀秋看到他在看飛行器設計和軍事無人機的書籍，那已經是學術研究的級別了。他很忙，即便在學校紀秋也見不到人。兩人約會都是擠出一點時間，大部分也都在家里。

紀秋趴在書桌上，看著燈光下忙碌的男人。

“阿夜？”

“嗯。”

“我幫你做宵夜吧。”

“不用了。”

高夜頭都不抬一下，看也不看他。

“那我們看個電影？”

紀秋搬出家里的投影儀，高夜沒理他，神色疲憊。

他又蹬蹬蹬跑去抱起盧比，拿著盧比的小爪子道：“爸爸、爸爸，理理我嘛！”

高夜終于看了他一眼，紀秋抱著貓從他胳膊底下鉆進去，擠進他懷里。

“這樣你就不會不理我了。”

高夜無奈，只好一邊摟著他腰一邊看書，問他：“你有什么打算嗎？”

紀秋擼著貓：“什么什么打算？”

“畢業之后你想做什么？”

“那還早吧，估計會找個工作。”

高夜蹙眉想了一會，頭緩緩地落在他肩上。

“不再繼續上學嗎？”

紀秋被他壓著，反而很歡喜，摸摸高夜的臉。

“我好像也只能工作吧。”

他們這樣的Omega，國家扶助也不會太久，繼續上學的代價太大了，早點接受分配結婚的好。

“如果我希望你去呢？”

“去上學么？”

“嗯。”

“學藝術？”

“都好。”

“那我就試試。”

高夜扭過他的臉，在盧比的注視下和他接吻。紀秋仰著面孔，有些害羞。每次高夜這么吻他，他都像靈魂被洗滌了一樣。

高夜親了他很久，夜深了，男人把他連貓一起抱起來，放到床上……

兩人住在這里，一直很少有人來訪，高夜也不怎么帶他出門。兩人約會，不是在學校，就是在家里，漸漸成了個私密的小世界。

高夜太忙，紀秋也不敢打電話打擾他。

偌大的房間里，只有他一個人。有高夜在的時候，甜如蜜糖；沒有高夜在的時候，冷得徹骨。大部分時間他都只能和貓玩，因為高夜，他也舍棄了同學和朋友。他抱緊貓咪，像一個寵物一樣，在這里隨時等待主人的一點臨幸。

那時候，紀秋還不明白其中的感受，他只是覺得很孤獨。所以，顏真邀請他參加婚禮的時候，他一口就答應了。

紀秋對著高夜撒嬌：“你陪我去吧好不好？”

高夜道：“周末可能要訓練。”

“啊，我們好久都沒出去過了，只是一會而已。他可是我唯一的朋友。”

高夜看著他期待的小臉，不想讓他失望。訓練后應該會有一點時間，跑回去還趕得及吧。

“好吧。”

紀秋興奮地叫起來：“好棒啊！那我要穿什么衣服？”

“你穿什么都好看。”

紀秋踮起腳親了他一口，跑去選衣服了。

顏真婚禮那天，是在一個酒店辦的。他的第一任丈夫包了整個花園，把該請的不該請的都邀來了。熱氣球飛在空中，顏真穿著禮服站在上面，一臉幸福。

場面辦得相當隆重，老師同學們都在場，大家都在夸顏真，說他嫁了個好丈夫。

紀秋在花園里迷了路，等了很久高夜都沒來，想找顏真也找不到，走啊走，不知道就走到哪里了。

灌木叢后有兩個人在說話。

其中一個很像顏真的聲音：“我的鞋子大了，剛才差點滑倒。衣服也不好，我同學joy都是穿的高定，人家那衣料、材質，再看看我們，灰頭土臉死了。”

他丈夫站他對面，不耐煩地說：“行了，給夠你面子了，別給臉不要臉。”

“我怎么不要臉了？我穿得好，也是給你掙面子啊。”

Alpha吐出一口煙：“你不丟我臉我就謝天謝地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貨色！”

顏真猛地跳起來：“你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我們結婚你讓別的男人來參觀，你腦子沒進水吧！”

“我讓他來怎么了？你當初說你不介意的，現在來管我？”

Alpha呸了一聲：“Omega都是一樣的賤種。”

顏真一鞋子扔他臉上。

Alpha氣勢洶洶走了，顏真從灌木叢里跑出來，正好撞到紀秋。

顏真眼角發紅，看到他連忙擦了眼淚，笑得沒事人一樣。

“你怎么來了？”

“你們吵架了？”

“沒有的事。”顏真帶著他回去：“我不是讓那誰來了嗎，和我賭氣呢。”

“啊……”紀秋好像看到他第二任丈夫也來了，就在花園里，也許待會他們還會辦第二場婚禮，這詭異的世界。

顏真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們也沒什么錢，湊合湊合得了。”

“你高興嗎？”

“高興啊，他們都很愛我。”

顏真傻傻地笑，紀秋也笑。

“你怎么樣？”

“還是那樣。”

顏真恨鐵不成鋼：“你個小蠢豬，要把握機會啊。畢業之后就要分配了，你怎么還不急？”

紀秋還很天真：“我們都住到一起了，他應該是喜歡我的吧？”

顏真一副過來人的樣子：“笨蛋！他答應結婚才算喜歡你，現在把你藏在出租屋里，算喜歡嗎？”

紀秋道：“他沒有藏我。”

“對，你自己甘愿住進去。”

紀秋想著高夜對他的好，驕傲地：“你不懂，他對我很好。”

顏真哼了一聲：“什么叫對你好？他有說喜歡你嗎？有帶你去見他的家人嗎？有在別人面前承認你嗎？”

顏真看著紀秋的臉色一點點沉下去，果然不出所料。

“他不過就是玩玩，貴公子的一貫把戲罷了。”

紀秋蹙起眉：“我不和你說了。”

他往外跑，顏真好歹拉住他：“畢業之前和他要個承諾，最起碼確認他的心意，別犯傻知道嗎？”

紀秋心情沉重地往外走，高夜緊趕慢趕跑到花園門口，忽然停住，整理了一下衣服。

兩人在門口撞見，高夜盡量平穩著呼吸：“怎么散了嗎？”

“沒有。”

高夜看著許多的氣球飛到空中，顏真要扔捧花了，他對紀秋道：“要去看嗎？”

紀秋心里閃過幾個念頭，也許顏真說的是對的，不然他怎么會這么傷心呢。

他望著飛上天的那些氣球，顏真把捧花扔下去了，四處都是歡鬧的笑聲。

高夜站在他旁邊，看著那些飄遠的氣球。他永久是那么高貴干凈的模樣，好像從沒有出過錯。

紀秋忽然道：“阿夜，你想結婚嗎？”

高夜想起父母那冰冷的婚姻：“我不相信婚姻。”

紀秋的心都碎了，他仍然支撐著道：“可是我覺得好美啊。”

“嗯。”

“我都有點羨慕顏真了……”

高夜把他摟過來，摸摸他的腦袋。兩人看著那些花瓣紛紛揚揚，落在樹枝上、餐桌上，被風吹著滾啊滾，滾遠了。被人踩在腳底下，帶進了那個熱鬧的花園。

他不相信婚姻，只相信自己。

三天后，是高太太的生日，高夜那段時間都在家里過。高太太平時不喜歡熱鬧，只有生日那天是必須要大操大辦的。半山莊園來了許多人，高夜忙著應酬，連訓練的時間都沒有。

紀秋抱著貓在公寓里，他身體不太舒服，早早就睡覺了。盧比從他的被窩里爬出來，喵嗚喵嗚叫，紀秋再把它的頭按進去。小貓急了，四處亂撞，紀秋只好把它放出來。連貓都不陪他了。

那天高夜還沒給他打過電話，往日不論如何，高夜都會給他打個電話道晚安的。

紀秋迷迷糊糊睡著，拿起手機看，還沒有晚安。他感覺自己快到發.情期了，哆嗦著往床頭柜里找抑制劑。可是自從和高夜在一起，他就沒用過抑制劑啊！

他忽然驚醒過來。

以往高夜都計算著日子，每次都會陪他安全度過才走。這次呢，高夜卻不在。他勉強撿起地上的手機，給高夜打了個電話。

快點接，快點接啊。

打不通。

高夜根本不在。

紀秋不知道是怎么熬過那一晚的，沒有抑制劑，沒有高夜，封閉的房間里只有失去意識的Omega，撲棱叫著的貓，還有一室甜齁的信息素味。

凌晨，身心疲憊的高悅撲倒在沙發上：“啊，終于結束了！”

她踢了鞋子，脫了裙子，只穿著里面的裹胸、南瓜褲，高夜扔了條毯子蓋她身上。高悅一邊吃著點心一邊翻他手機：“哎呀，你的小貓咪給你打電話啦。”

“別動我東西。”

高夜拿過來，看到屏幕上十幾個未接來電，一通接一通，每次不差兩分鐘。

“我先走了。”

“現在？”

高夜忙著換衣服：“嗯。”

“媽還在前面呢，你不怕被她撞見。”

高夜心里著急，莫名覺得不好。他提著大衣，禮服來不及換就往外面去。高太太正好在走廊送客，看到兒子慌里慌張從里面出來，不知去哪。

“高夜。”

女人叫住他。

高夜停在那里。

少年背對著自己的母親，幽暗的走廊里看不清人臉上的表情。

“你去哪里？”

高夜沒有回答。

他毅然決然的背影給了他的母親答案。

高太太沉斂下目光：“你知道你這一走代表著什么？”

走廊上的壁燈一閃，燈光變得愈發幽暗。

高夜道：“高悅會陪你的。”

少年和女人分別站在走廊兩頭，誰也沒有說話。高悅藏在門后，驚心動魄地看著這母子兩人的戰爭。

高夜等了一會，轉過走廊走了。

高太太溫言牽過高悅的手：“你還在這干嘛？”

高悅乖巧地陪著美麗的女人進去。

她的哥哥是個叛徒啊！！

而高夜連夜打車到了公寓，撞了好幾次門沒開，連忙輸入密碼鎖。打開門的那瞬，高夜驚呆在了那里。房間的味道沖得刺鼻，紀秋癱在床上，地下一片狼藉，嚇傻了的貓蜷縮在沙發底下凄慘地叫。

高夜的心都被攥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