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聞言很快走到餐桌旁,剛才心急也沒想太多,她幫忙盛了飯擺好,這才落座:“對不起,爸,別生氣了,我們吃飯吧。”
整頓飯都吃得沒有滋味,林青心里揣著事,反應(yīng)自然慢了半拍,林媽媽席間原本還說上幾句,后來都各自沉默吃飯。
橙橙不慎把一只碟子打翻,林青推開椅子去收拾,手指被碎片劃破。
林媽媽趕緊把她拉到廚房清理傷口,貼上創(chuàng)可貼后,林青要走,從身后被拉住。
“青青,你說實話,現(xiàn)在過得到底怎么樣?”雖然先前每次跟慕離回來都一副恩愛樣子,但畢竟冷暖自知。
林媽媽滿眼擔(dān)憂,林青抬頭對上視線,這才明白是誤會了:“媽,我過得很好,他對我也很好。”
“是嗎?”林媽媽按住她手背,“我看未必。他像今天這樣不打招呼就突然失聯(lián),讓你自己這么擔(dān)心有多少次了?”
“他是軍人。”
“這不是理由。”
林青聽到樓下有喇叭聲,急著步子走出廚房:“媽,我去看看是不是他回來了。”
她一顆心高高懸起,滿心期盼下一秒就能看到那張臉。
林青走得很快,穿過廚房和客廳走到窗前,窗戶還沒完全推開就探出頭往下看,樓下停著輛轎車,一眼望去已滿眼失望。
不是男人的車。
橙橙也跑過來,踮起腳尖把腦袋湊過去:“是爹地嗎?”
林青把窗戶關(guān)好,一絲冷風(fēng)灌入領(lǐng)口,她渾身發(fā)冷:“不是,快去把飯吃完。”
走回客廳,身體漸漸因暖氣回溫,林青的視線落在手機屏幕,她驀地想起陳瞿東那通電話,猶豫不決。
昨天見面他追問她和慕離的行程,當(dāng)時只以為是沒事找事,可現(xiàn)在聯(lián)想,難道他知道些什么?
飯后,林青始終心不在焉,橙橙討人歡心,林媽媽自然也想讓他們多留些時候,林青看得明白,只是實在沒其他心思,借故消食到樓下轉(zhuǎn)轉(zhuǎn)。
她幾乎沒動筷子,哪里用得著消食。
林爸爸坐在沙發(fā)里,聞聲抬眼一掃,在林青臨走前才開了口:“這條路當(dāng)初是你自己選的,你要怎么樣我們都沒法反對,可這條路不是你一個人就能走好。”
林青回頭時林爸爸又低頭和橙橙說話,只有林媽媽還看著她,神色復(fù)雜卻沒有多言。
林青下樓,裹緊大衣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頭頂?shù)娘L(fēng)呼嘯而過。
走出段距離,她把拉入黑名單的號碼調(diào)出后撥出,通了幾聲才遲遲接聽:“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青姐。”電話那頭,開口的卻不是陳瞿東,而是個女人,還是極為熟悉的聲音,“沒想到你會主動給他打電話,是想舊情復(fù)燃嗎?”
林青蹙起眉尖,不打算繼續(xù)說下去。
“替我向慕大哥問好。”白萱笑道,嗓音尖銳刺耳,“哦,不好意思,我忘了,慕大哥這會兒不在你身邊吧。”
林青猛地頓住,停下腳步:“你怎么知道?”
“我當(dāng)然知道,而且,我知道的不止這個。”白萱故意吊起胃口,并不把話說完,手指探去結(jié)束通話,“等你見到慕大哥的時候,記得替我謝謝他,幫我找回了女兒。”
不可能。
林青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句話。
聽筒只剩忙音,林青怔仲片刻后回神,慕離知道那女孩在福利院,但斷然不會像白萱說的這樣。
她坐在小區(qū)搭建的長廊內(nèi),夏季爭相盛放的花只剩下藤蔓,看在眼里有種別樣的凄涼。
掌心內(nèi)安靜躺著手機,黑掉的屏幕映出她布滿擔(dān)憂的眼。
慕離把車停在海鮮市場,去買了活蝦和生蠔,周末人多,都想換換口味,攤位前擠得爆滿,一雙雙眼盯著師傅的動作,生怕挨到自己的位置被別人搶了去。
這會兒,沒人把太多注意力放在男人身上,盡管他身形高大在市場內(nèi)逛來逛去,誰能想到軍長會來這里買生鮮。
的確,平日里他也只有陪著林青才會在這些地方出現(xiàn)。
男人還算低調(diào)地買完幾樣,把東西放回車?yán)镩_車離開,穿過一條主干道,他下意識朝橫向的路看了眼,那天林青給他發(fā)送的緊急定位就在這附近。
潛伏在體內(nèi)的危險總有爆發(fā)的時刻,他必須要在此之前把她周圍的潛在危機統(tǒng)統(tǒng)解決。
男人扶著方向盤的手輕晃,車輪轉(zhuǎn)動后碾壓在另一條路上。
人煙逐漸稀少,他把車停到破舊的居民樓前,一場大火沒有趕走其他住戶,傳聞這樓里死了人,也沒有嚇走任何居民。
他沒有下車,四下看去并未見任何可疑行跡。
白萱后背貼著墻面,她又一次聽到了陳瞿東和阿志的通話。
陳瞿東背著她和阿志聯(lián)絡(luò),約定在今天做一件事,內(nèi)容她聽不出,但知道背后一定與她有關(guān)。
陳瞿東竟然對她有所隱瞞。
白萱心灰意冷,等電話結(jié)束后推開房門,陳瞿東眼神自然朝她看去,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演技果然到位,才能騙得她團團轉(zhuǎn)。
白萱一雙眼緊盯,陳瞿東面色無異,把手機放回兜里后繞開她走出去:“有點事出去,你別亂跑。”
“好。”白萱出乎意料沒追問,在后面跟著他走了幾步,陳瞿東皺眉轉(zhuǎn)過身,白萱一頭栽在他懷里。
他很快把她推開,隔出安全距離后上下打量,白萱突然撲上去死死抱住他,怎么拽都不放手。
“你有完沒完?”陳瞿東露出不耐煩,用力揮開。
如果一開始還有害她失去女兒的愧疚,此時只剩下厭惡和擺脫。
“我害怕,現(xiàn)在白天也害怕,晚上根本睡不著,我已經(jīng)快瘋了。”白萱搖頭,又撲過去,卻沒再得逞。
陳瞿東退開身,讓她撲個空。
“這種話不用對我說。”他整理衣領(lǐng),“我也不會聽。”說完,他拿了鑰匙后推門離開。
白萱聽見他走遠的腳步聲,回到房間把門上鎖,從兜里拿出剛剛摸到的兩樣?xùn)|西。
陳瞿東的手機,翻開通話記錄,每個號碼都沒有名字,她把第一個回?fù)埽瑳]人接。
另一樣?xùn)|西,是個注射器。
和她手里那個一模一樣,她的那支,陳瞿東說里面是營養(yǎng)液,現(xiàn)在這個,看起來似乎沒有區(qū)別。
他準(zhǔn)備了兩支假的,為什么不說?
白萱起疑,沒耽誤時間,隨便套了件大衣就跑下樓追趕陳瞿東的腳步。
他走到小區(qū)外的公交站牌,坐上的車是平時不會去的線路,車上人少,白萱沒敢跟上,用圍巾偽裝后走到站牌下查看路線。
她視線凝固,定在了牌子上標(biāo)注的終點站。
是噩夢的開始。
很快又有公交車進站,白萱渾身發(fā)抖踏上了車。
慕離發(fā)動引擎準(zhǔn)備離開,遠遠看到兩個人朝這邊走來,其中一人他認(rèn)得,另一個,他瞇起眸子,確定沒有看錯。
陳瞿東和阿志同行,兩人似是在交涉,沒有離得太近,看得出都在防備對方。
慕離露出些好奇,想起林青說,陳瞿東想跟他們今天見一面。
這就是見面的目的?
這里即使白天也很少有人經(jīng)過,只偶爾居民樓下出現(xiàn)個身影,白天都出門養(yǎng)家糊口,就算真有人,也不會多加留心別人的閑事。
阿志老遠就看到慕離的車,他沒有隱藏,反倒堂而皇之出現(xiàn)后越走越近。快走到危險范圍內(nèi),阿志朝陳瞿東使個眼色,陳瞿東似點了頭,單獨向慕離走來。
陳瞿東敲了敲車窗,沒多久窗戶放下。
男人挑眉不語。
“我想跟你談?wù)劇!标愽臇|聲音壓得很低。
慕離掃一眼副駕駛的位置:“想談就上車。”
陳瞿東搖頭,指指身后:“你看到了,我現(xiàn)在得聽他的。”
“他用什么威脅的你?”慕離勾起冷唇。
“那個女孩。”
“怎么威脅的?”他似乎來了興趣,解開安全帶后做出下車打算。
陳瞿東雙手放在大衣兜里,早知道東西不見了,八成是白萱抱的那一下順走的,但他沒告訴阿志,只說東西帶著,現(xiàn)在靠近就是為了把慕離引出。
條件,是那個女孩。
猶豫片刻,陳瞿東還是開口:“那女孩在他手里,你下車跟我過去,我就能交換回來。”
男人向來謹(jǐn)慎,此時卻沒有多問就下了車,拍上車門后跟著陳瞿東走過去。
天色陰沉地不像話,他看下時間,現(xiàn)在解決完還來得及趕回去吃飯。
再不回,有人就要著急了。
“真有意思,在這兒都能碰見你。”阿志說出開場白,以眼神示意男人不準(zhǔn)再走。
慕離停下步子,陳瞿東就跟在他身后。
阿志看著陳瞿東,又看看慕離,陰測一笑:“慕軍長,最近身體還好嗎?”
慕離面不改色:“你關(guān)心的太多。”
“我可記得,今兒要來的人應(yīng)該是你老婆。”
慕離看他眼。
阿志又道:“有個嚴(yán)肅問題我還想跟她好好談?wù)劊P(guān)于你的身體健康,你說男人要是身體出了問題,怎么讓自己老婆幸福。”
這話說的詭異,乍一聽,還讓人以為是那啥功能出現(xiàn)障礙。
陳瞿東自然也想到這方面去了。
慕離冷笑:“你應(yīng)該擔(dān)心的是,今天能不能從這兒走出去。”
“不走,難道飛?”
“錯了,是插翅難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