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nèi)趨于安靜，橙橙睡熟的呼吸隨著小胸脯時而起伏。林青提著的一顆心才稍稍放下，將兒子露在外面的小胳膊放回被中。

輕拍橙橙后背的動作悄然頓下。

林青側(cè)摟著橙橙，清冽目光落于定制床頭柜，上面擺放著一個相框，一家三口的合照昭顯融洽氣氛。

林青覺得刺目，將床頭燈抬手關(guān)掉。

驀地，門外傳來輕微響聲，似有人在門口定下腳步遲遲未走。林青心下不安，躺在床上也無法入睡，披了件薄衫下床后給橙橙掖了被角朝門口走去。

輕手推門，入目的竟是男人俊臉。

“你……”一個字哽咽喉中，林青只盯著男人看個不停。

或許是被盯得發(fā)毛，慕離忙將她從屋內(nèi)拉出，此時走廊空寂無人，輕輕一個動作就像惹出了很大聲響。

林青隨手將屋門輕輕關(guān)住。

“不是明天才回嗎？這么快就回來了。”似夫妻間最平常的問候，并未絲毫不妥。

黑影壓下，慕離將她緊緊卷入懷中，一雙手臂越發(fā)用力狠狠擁著。

“平時蠢一點就算了，怎么這時候也這么蠢？”

林青費力將腦袋探出：“你小聲點，橙橙剛睡著。”

男人邪肆目光流連于她哀怨臉龐，刻意壓低的嗓音自稱魅惑：“又讓我小聲，還沒做呢。”

林青一怔，等反應(yīng)過來才狠狠剜他一眼：“胡說什么呢。”

慕離噤聲順著她背后的長發(fā)，眼角微微下沉，月色透過走廊的窗戶灑落滿地。

“受氣了吧？”

林青輕抿唇角并不說話。

“不說？”慕離修長手指攫住她下巴，視線鋒利逼得她無處遁行，他心疼在她唇上咬一口，“那睡覺去，明天一早就帶你們走。”

林青拍開男人的大掌，并未用力：“媽懷疑我。”

慕離又將她拉進懷里，下巴抵在她發(fā)頂：“我不懷疑就行。”

林青堵了一天的氣此時裂開縫隙，她越發(fā)委屈：“慕離，你說實話，你真的一點都沒懷疑過嗎？”

慕離見她猶泛紅的眼眶，必定是此前哭過，這女人的倔脾氣斷然不會當(dāng)著沈玉荷的面哭，他心疼不已：“你以前是說過那些話氣我，但我也只當(dāng)氣話，怎么會真的相信？”

“你……”林青因他的篤定卻是一時說不出話，凝視許久才啞著嗓子，“你就不怕我真跟別人有過什么？”

慕離神色微斂，在她細(xì)腰掐了把：“怎么又說這種話，成心氣我不是？”

林青猶在狡辯：“我沒……”

碎吻陡然傾覆而下，沾染夜色涼意的薄唇落在她頰側(cè)唇瓣，男人吻得極淺極輕，捧起她的臉如精心呵護的至寶。她這才想起男人是連夜趕回，所有委屈仿佛在這一霎那悉數(shù)散盡。

這一生不在意是否轟轟烈烈，無非盼著有一人知我，信我，護我。倘若那人愿將我安放，我亦愿隨他哪怕顛沛流離。

貼在腰側(cè)的大掌赫然有收緊趨勢，林青及時將他拉開后推他胸膛：“你做什么？都這么晚了，而且現(xiàn)在又不是在家。”

男人醇厚嗓音自耳邊綿延開來，他強忍笑意將下巴抵在她頸間，順勢將她細(xì)腰扣緊：“我沒想做什么，你急什么？”

林青只道被算計了：“我沒急。”

“沒急，那你刻意強調(diào)不是在家是怎么個意思？”

林青翻個白眼，在他肩頭不輕不重一捶便要折身：“說不過你，我要去睡了。”

慕離一把將她拉回，按住她轉(zhuǎn)動門把的手：“那我呢？”

林青睨他：“你怎么了？”

慕離悶聲朝房門看了眼：“你回房間怎么不帶上我？”

林青眼角終于拉開條淺弧，沾染上笑意：“那你老實點，別動手動腳的。”

男人俊目含笑，一把將她抱起往房間走：“遵命，老婆。”

“都叫你小聲點了。”

半路將林青攔下也未問出結(jié)果，沈玉荷一夜沒睡好，想著今早繼續(xù)，誰知下樓正瞧見餐桌前一家三口正在吃早餐。

慕離正給橙橙撕面包，見沈玉荷下樓他投去視線：“媽，早。我爸呢？”

沈玉荷揉著頸間，未表現(xiàn)出太大驚訝，她看到林青在一旁只顧自己便冷下眼：“你爸有幾個戰(zhàn)友過來，這幾天去臨市了。”

林青聞聲抬頭，慕離凌晨回來非要洗過澡才睡，在浴室折騰到兩三點，雖然什么都沒做，該占的便宜卻一點不拉，她方才擋不住倦意，是真沒注意到沈玉荷下樓。

“媽。”

沈玉荷在餐桌另一頭坐下，慕離也沒再說什么，將面包喂給橙橙又端著鮮榨果汁喂了口。

待管家將清粥小菜上齊，沈玉荷夾起筷子冷不丁道了句：“橙橙都這么大了，還不會自己吃飯？”

橙橙已知道這位婆婆就是奶奶，他乖乖抱住果汁杯仰起小臉：“奶奶，橙橙會自己吃飯噠。”

沈玉荷往杯子看了眼，新鮮水果榨出的果汁色澤鮮艷誘人：“橙橙喝的是什么？”

慕離不以為意：“果汁。”

沈玉荷只當(dāng)是外面買來的那種，皺眉凌喝：“小孩子怎么能喝一早就喝這些東西？”

一旁管家忙上前解釋：“夫人，這果汁是鮮榨的，早上吃點水果對身體也好。”

“鮮榨的？”沈玉荷面色未變，語調(diào)卻急轉(zhuǎn)直下，“到底是誰教的，一桌人吃飯還要弄出這么多花樣，這飯還要不要吃？”

林青緊抿唇瓣，放在膝上的手被男人握緊后裹住，她神色這才輕緩：“媽，橙橙之前一直在國外住，有些習(xí)慣一時還改不過來。”

沈玉荷眉色稍冷，干脆將執(zhí)起的筷子壓在大理石桌面上：“現(xiàn)在是在家里，把那些習(xí)慣都改改。”說完突然將視線自林青身上掃過，“聽說你前些年都在國外住，難道那時候有人也每天都這么慣著你們？”

慕離這時打斷，抽出紙巾給兒子擦了擦嘴角，頭也不抬：“媽，粥要涼了。”

沈玉荷看著慕離起身的動作，心里越發(fā)急：“慕離，媽是為你好。”

慕離站起身順勢將橙橙抱起，在手臂上顛了顛：“兒子，吃飽了沒？爹地帶你出去轉(zhuǎn)一圈。”

“好耶。”橙橙很聽男人的話，又朝林青伸出小手，“媽咪也去咩？”

林青欲言又止，對面投來的目光讓她如芒在背，慕離淺勾起唇將她從座位上拉起：“走吧，轉(zhuǎn)一圈就回了。”

林青迎上男人視線，原本忐忑緊張的神經(jīng)才放松些，她抿唇點了點頭。

心底，汩汩而流的是只有在他身側(cè)才會有的安心和暖意。

慕離交扣她的纖細(xì)手指往外走，一手還抱著橙橙：“媽，您先吃飯，我們一會兒回來。”

待三人離開，沈玉荷將執(zhí)起的筷子又重重放下，愁容不展：“你看看，如今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管家在一旁又取了雙干凈筷子，將沈玉荷平日愛吃的小菜每樣夾些盛在碟子里：“夫人，少爺這是愛少奶奶的表現(xiàn)，您也別太氣了，小少爺和少爺長得很像，八成是您多心了。”

“你也這么想？”沈玉荷食欲全無，原本合意的皮蛋粥也沒了滋味，她嘗了口，嘴上猶在說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就算橙橙真是我們慕家的孫兒，誰能保證林青她這幾年在外沒跟別人好過？”

陽光正暖，橙橙趴在男人肩頭攥著女人的手。

小短腿晃了晃：“媽咪，奶奶為神馬不喜歡橙橙？”

林青眼角浸潤溫軟，微仰起頭時陽光直直照如清澈眸底，她回握住兒子的小手：“奶奶沒有不喜歡橙橙，是希望橙橙能變得更好。”

“那橙橙現(xiàn)在不好咩？”

男人大掌在兒子腦后輕拍：“別亂說，我兒子哪兒不好？”

橙橙一口親在男人俊臉，小眉毛鍍上層金光璀璨：“最愛爹地萌萌噠。”

男人輕皺眉，糾正兒子的話：“沒有最后那三個字。”

“萌萌噠。”

“慕橙。”

“噠噠。”

散完步回家，沈玉荷用完早餐坐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聽到交錯的腳步聲她抬起頭，給管家使個眼色。

管家將橙橙自林青身邊帶走。

“媽，您還是不相信我。”林青隨男人行至茶幾旁，兩人并未落座。

沈玉荷半闔著眼輕揉額角：“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不得不小心些。站在這個位置上就要考慮更多，這一點你身為慕家的兒媳婦，不會不懂吧？”

心底漫開寒意，林青仿佛置身于冰窖，她怎能不懂？

“當(dāng)初我為什么會離開，如今我又為什么接受您的質(zhì)疑，這些原因，我都懂。”

沈玉荷擺擺手不讓她說下去，經(jīng)管家之前那句話她仔細(xì)想過，或許是小題大做了：“明白就好。林青，你要知道我不是針對你，昨天我知道的突然一時唐突，你別放在心上，如今看到橙橙我就知道他是慕離的孩子，可這件事不能就這么算了。”

慕離拉著林青往沙發(fā)上坐，始終擁著她：“媽，這事沒你想的這么嚴(yán)重。”

沈玉荷正色：“你就護著她，你敢說林青和那個人就沒有丁點曖昧？”

“那也是姓戴的一廂情愿，與林青無關(guān)。”

“你是這么說，可旁人呢？今天若不是別人拿著這件事問我，我恐怕還不知道有個孫兒，你們都不是小孩，該仔細(xì)掂量掂量，若是傳出去橙橙不是我們慕家的血脈，你爸和你，以后臉往哪里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