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的沒錯,這件事想不到其他人。
在她心里這件事已經(jīng)他做的,就算他將心掏出來給她看,也沒用。
慕離眉頭微蹙,一雙黑耀的瞳仁深不見底,眼底如同掀起了狂風(fēng)暴雨,于外卻一片寂靜。這樣的沉寂,才最令人害怕。
“你別說話……你說話啊!”這樣的沉默讓林青感到一陣恐懼,哪怕是一句解釋也行,可他沒有。她的手心已被指甲陷得很深,一排整齊的月牙形痕跡幾乎能凝出血來。
林青緊緊盯著慕離,杏目圓睜,生怕漏掉了他說出的任何一句。
慕離薄唇緊抿:“我說了,你就會相信?”口吻滿是嘲諷。
如果已經(jīng)定下了罪名,那他說得再多有何用?
“林青,也不一定就是他。”路曉干咳兩聲打破了壓抑的沉默,瞥了慕離一眼又看著林青。這句話一半安慰一半是分析,路曉這會兒冷靜下來想想,慕離說的也不無道理。
慕少手底下有多少人,權(quán)力有多大,要是真的想弄死個路曉用得著這么煞費苦心嗎?或許真的是有人想嫁禍栽贓。可路曉也實在想不通還有誰會這么做,因為除了慕離,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
路曉的呼吸一滯。
人在沖動的時候會失去所有的理智,一根筋走到底也不知回頭。
林青咬著唇,松開時留下了一排血印,她的臉色蒼白地驚人。
幾個小時之前,她還期待著慕離真的對她有了感情。可是,真的不可能嗎……
她的雙肩不可抑制地顫抖,拳頭攥得很緊,似乎在給自己最后一次機會:“只要你說不是……我就相信。”
“好,我說。”慕離走到林青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看到她痛苦而掙扎的神情瞳孔驟緊,“這件事與我無關(guān)。”
他修長的手指挑起了林青的下巴,下一秒,緊緊攥住。
林青稍稍抬頭就能看到他眼底的陰鷙,她緩緩伸出手撫上他冰冷的臉龐:“只要你說不是,我就相信……”
她不知該信誰,也不知道這樣做算不算是對不起路曉,但她不想相信,不能相信。
咚的一聲,門被用力推開了。門撞在背后的墻上,雪白的墻留下一道淺灰色的痕跡。門口赫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那人手里拿著幾張打印了彩色圖片的A4紙張,來勢洶洶臉色陰沉。
“你怎么又來了?”路曉探出個腦袋去,一見來人翻了個白眼。
這人一來,絕對要鬧翻了天才行。
她卻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毫不負(fù)責(zé)的想法最后竟成了真。
林青背對著門,她的手撫在慕離的臉上,慕離微微俯首,兩人看上去像在接吻。
陳瞿東大步邁過去,在林青還沒看清是誰的時候就將她從慕離身側(cè)拉開,重重地拽住了林青的手腕。
“你放……”林青揚起聲音去推,話到一半看清了來人,“學(xué)長?”
陳瞿東發(fā)怒,像現(xiàn)在這樣眼底冒火更難見到。
林青手腕一痛,想掙脫開卻屢次失敗。正要開口,聽到頭頂陳瞿東的喝聲:“慕離!你欺人太甚!”
慕離仿佛早就猜到了這一幕,冷冷勾著唇角:“你想說我欺負(fù)你了嗎?不好意思,我只欺負(fù)人。”
他說著大手已將林青拉回自己懷中,一手貼在林青的腰上:“而且,我的女人只有我能碰。”
“你的女人?”陳瞿東笑出聲來,把手里的A4紙揉得要碎掉,“你就是這么對你的女人的?”
林青并不懂學(xué)長在說什么,視線落在了那幾張紙上。紙上的字是倒著不好辨認(rèn),但看得清上面打印了一張照片,似乎是一個男人的頭像。
瞬間,她血液在體內(nèi)倒流,仿佛預(yù)感到有不好的事將要發(fā)生。
“我怎么對我的女人,難道要陳先生來教?”慕離的口吻不是風(fēng)度卻沒有感情,聲線平緩卻滲透著駭人的冷漠。
“我來教?我可不敢!”陳瞿東揮了揮手里的紙,丟在慕離面前,“你自己看看,這上面的人是誰!”
一張紙滑落在林青面前,她伸手去接住,低頭看去。是一張男人的頭像,圖片有些模糊但還是能辨認(rèn)出長相,男人穿著一身黑衣,臉上的表情是軍人才會有的冰冷,只看一眼,林青就感到一身寒意。
林青并不認(rèn)得這個人,仔細(xì)看幾遍又覺得幾分眼熟。
慕離的視線停在那張紙上,瞇起雙眼。
“認(rèn)出來了嗎?”陳瞿東怒不可遏,判斷著慕離的表情,“這就是你的手下!那天撞了路曉的那個人!”
林青的身子無法控制地一陣顫栗,她感覺到男人貼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收了收。
“這張照片清晰度不高,我自己都不確定是誰,你怎么就這么有把握他是我的人?還有,這照片是在哪里照的,你說他撞了人,證據(jù)呢?”慕離冷笑一聲,看來陳瞿東為了陷害他的確做足了準(zhǔn)備。
“別裝了,這就是從車禍現(xiàn)場的監(jiān)控錄像截下的圖片,我如果沒有把握他的身份也不會給你看!慕離,你真是厲害,對林青的朋友也能下得去手!”陳瞿東越發(fā)地惱怒,突然握拳就要朝慕離臉上揮去。
“小心!”林青看著拳頭向慕離砸去,下意識地推了身旁男人一把,再回神,那只拳頭已經(jīng)沖著自己的臉飛了過來。
“林青!”陳瞿東和路曉都大喊一聲,一個震驚一個擔(dān)心。
林青嚇得閉上了眼,身體僵硬地一動不動。等了好久拳頭都沒有落下,林青緩緩睜開眼睛,從側(cè)面橫過來的一只手擋在了她臉上,快準(zhǔn)狠地攔下陳瞿東的拳頭。
陳瞿東的手臂被彎了過來,痛得臉色發(fā)青。
“為什么會有車禍,你心里應(yīng)該比我有數(shù),戒指是怎么回事也不用我多說。”慕離眉頭緊皺,手掌稍稍發(fā)力就讓陳瞿東幾乎要斷手,“但是,敢打我的女人,你就是找死。”
他厭惡陳瞿東不是一兩天,今天正好廢了對方一條手臂。
林青剛從驚慌中緩過神,急忙轉(zhuǎn)過頭看慕離有沒有受傷,一抬眸卻正看見男人眼中的狠厲。
“慕離,你快放手,這樣下去學(xué)長的胳膊會斷的!”林青并非要維護誰,只是不想看到有人受傷。
這話在慕離聽來卻是另一種意思:“你關(guān)心他?”
林青清秀的眉毛已經(jīng)皺在一起,腦袋里還想著剛才的照片,延遲了一秒才回答:“我、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傷人。”
傷人?
慕離冷冷勾起個笑:“你還真是博愛。”
聽得出話里的嘲諷,林青雙目微張,沒忍住便脫口:“以前的慕離就不會像你現(xiàn)在這樣。”
話音未落,林青就知道自己說錯了。慕離很介意她總是提到以前的自己,她這一腳已經(jīng)踩進了雷區(qū)。
“是嗎?那你為什么還要纏著我不放?”既然我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慕離,你也不用留在這兒。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林青試圖辯解,被人打斷。
一旁的陳瞿東伺機開口:“林青,你別信他,人就是他派的,我有證據(jù)!他現(xiàn)在就是怕我告訴你才要報復(fù)折斷我的手!”
陳瞿東雖然嘴上囂張,臉色明顯因為手腕的疼痛越發(fā)地難看,慕離要是再不放手,他的胳膊可能真的要斷了。
其實慕離并沒有太用力,剛才林青阻止時他就松了力氣,只是林青心里亂得很,完全沒有注意到,反而是躺在病床上打呵欠的路曉瞧見了。
旁邊的三個人讓屋里的氣氛變得充滿了火藥味,路曉似乎沒受多少影響,只有一眼沒一眼地看著吊瓶。她真不是開玩笑,藥水馬上就要滴完了。只是現(xiàn)在開口……似乎不大合適。
“哦?證據(jù)?”慕離眉梢一挑,提著那張紙舉到陳瞿東眼前,“我記得沒錯的話,監(jiān)控錄像在事發(fā)之后就丟了,你又是怎么會有這張照片的?”
陳瞿東駁斥:“你怎么就一口咬定監(jiān)控丟了?說不定是你根本沒打算找!”
“是我沒找,還是你提前算好了這些,就等著演這一出戲好讓別人以為是我做的?”慕離的嗓音越發(fā)清冷,林青知道這不是個好兆頭。
她心里混沌極了,學(xué)長拿出的照片雖然有作假的可能,剛才慕離和路曉的對話她又聽得一清二楚。她不知道該相信誰,一時情急將那張紙從慕離手中抽走,轉(zhuǎn)頭就走到病床前:“路曉,你之前說有人下車給你說話,你能看出來是這個人嗎?”
身后的慕離雙眼微瞇,看來剛才房間內(nèi)的談話林青全都聽了去。
路曉托著她打點滴的手直了直身體,稍稍前傾去看那張照片,她本來打算不管是不是都先不承認(rèn),誰知看到照片的一瞬肩膀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林青敏銳地捕捉到路曉眼中那抹不太自然的神情。
路曉聳聳肩,重新靠回床頭:“看不出來,太模糊了。陳瞿東,你倒是弄張高清的照片來啊。”語氣滿是指責(zé)。
林青已全部了然了。
她又將紙上的內(nèi)容看了一眼,除了照片還有一些序號和標(biāo)記,注釋著這是監(jiān)控錄像中的畫面。她還記得路曉從手術(shù)室出來之后,自己第一時間求著慕離:“幫我去找到撞她的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