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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小說網(wǎng) > 其他小說 > 林蔓生尉容 > 尾聲篇第379章:放棄的心兩道圈痕
少年的聲音還在不斷盤旋,刻入每個人的心中,那樣激烈的渴求著,那一份失而復得的母愛--

楚映言也怔在原地,這個瞬間,她竟是感到如此難受。

前方處,是尉容默然站立不動。

寶少爺還站得這樣筆直,一眨不眨望著他,那并非只是對峙,卻也是在為自己的母親討一個公道……

忽而那道纖細身影悄然一動,楚映言又是收回視線,只見林蔓生已經(jīng)邁開步伐,她朝著寶少爺慢慢走了過去。

這每一步,伴隨著過往一切,被一一回顧而起,變得微不足道輕如鴻毛,她已經(jīng)得到重如泰山的真情,是這一生永遠不相棄,是無論多遙遠,都會一直在一起的承諾誓言!

蔓生終于走到寶少爺?shù)纳砗,她的手輕輕抬起,扶住了少年的臂膀。

"……"寶少爺也是一驚,來不及反應,整個人已經(jīng)被輕巧反轉(zhuǎn)帶過。少年一回頭,對上了母親一張溫柔的臉龐,登時沒了任何聲音。

蔓生看著寶少爺,她忘了要揚起笑容,忘了不該讓孩子看見自己彷徨的一面……

她只是牽住少年的手,小心翼翼的,卻不愿再放開。

"媽媽……"寶少爺開口呼喊了一聲,那柔軟童聲傳入心扉。

就在下一秒,她張開手臂。將他緊緊擁抱入懷!

那是抑制不住的情感,是一直在壓抑,只怕太洶涌就會將人吞沒,會讓人心生畏懼步步后退。

自從重逢后,她更是不曾在旁人面前如此失態(tài),一雙眼睛微微泛著紅,她抿緊了唇。

那樣熱烈的擁抱,是真實擁抱住那份幸福,再多的言語都是空泛,不如此刻的擁抱。

楚映言就在玻璃花房門口,面對母子相擁的畫面,眼眶也是浮起一絲澀意。

這讓她想到了楚母,自小就陪伴在身邊,無微不至的照顧關懷。她不能想象孩子和母親分開,更不能想象母親不得不撇下孩子離開。

楚映言被徹底動容!

尉容沉凝的雙眸,目光始終落定在那相擁的身影。是她牽住孩子的手,將他緊緊擁抱。是她帶著一絲微顫的身體,連相擁的姿勢都深怕弄疼了孩子。

這短短的時光,變得格外漫長悠遠,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眼眸微微瞇起,瞧見她動了動唇出聲。

"傻瓜,媽媽也想和你永遠一直在一起!"蔓生在寶少爺?shù)亩希p聲說道。

那是少年起先一直緊繃的身體,開始柔和開始放松,不再警醒固執(zhí),遲疑之間他將頭靠在了她的肩膀。

盡管不曾回擁,少年的手還落在身體兩側(cè),可這微小的反應,卻足以證明--孩子是這樣依賴她!

楚映言低下頭,悄悄將溢出眼眶的濕潤抹去。

"燕回少爺,您請讓我通報一聲……"后方傳來周管家的呼喊。楚映言立刻瞧向來人,正是王燕回迅速趕至。

就在來時路上,楚映言得知寶少爺出了狀況,深怕有個閃失,便告知了王燕回。

王燕回疾步走到楚映言身邊,放眼一望,玻璃花房內(nèi)的場景一目了然,是他們母子難舍難分相擁。

直到蔓生將孩子放開,又是笑著喊,"你瞧瞧地上這些畫筆調(diào)色板,我們把這些撿起來好嗎?"

寶少爺不再鬧脾氣,他乖巧聽從的點了點頭,"好。"

……

等到將花房里推倒的物品收拾起,寶少爺也由趙媽帶著回房間換身干凈衣物。大概是方才不小心沾染了顏料,所以衣服早已被染花。

寶少爺一離開后,氣氛卻依舊凝滯。楚映言在旁打圓場,她提議道,"不如我們?nèi)ズ蠡▓@坐下來慢慢聊?"

蔓生還望著寶少爺離去的方向,王燕回對上尉容,直接一句,"我們要接小寶回去住幾天!"

王燕回也已經(jīng)從楚映言口中得知事情始末,他不悅于王父的言行,卻也更反感于尉容的所作所為,一個十來歲的孩子,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語--我知道,是你不要媽媽了!你不要她,我要--!

王燕回不能再讓母子分離,他已經(jīng)堅決要接寶少爺離開尉家!

尉容則是漠然以對,"孩子的監(jiān)護人是我!"

只一句話就闡明歸屬權,王燕回冷聲道,"作為小寶的親生母親,蔓生也有權將孩子接回自己的公館小。"

"她都還沒有開口,你這個舅舅倒是著急。"尉容冷漠回聲。

又見王燕回側(cè)彥聚起怒氣,楚映言急忙勸說,"我看還是等小寶換了衣服,問問孩子的意思!"

兩個男人都暫時偃旗息鼓,蔓生沉默著,將那些顏料一支一支仔細擺放。

不過多久,換過干凈衣物的寶少爺又由趙媽帶領下前來。

一行人未曾離開,一直都等候在花房內(nèi),瞧見寶少爺折返而回,楚映言只怕再起爭執(zhí),于是搶先道,"小寶,你想不想去媽媽那里住幾天?她在海城也有一幢漂亮的房子……"

聽見楚映言的詢問聲起,眾人都望著少年。

寶少爺一言不發(fā)站在那里,瞧著花房里所有人。

王燕回想到剛才,幾乎是斷定,孩子一定會選擇同意。

尉容沒有出聲,似在等待一個回答。

時隔三年,再執(zhí)意詢問他愿不愿跟她走,縱然像是一種枷鎖,蔓生也忍不住詢問,"小寶,要不要和媽媽一起住?"

在眾人齊齊注視中,少年瞧了瞧尉容,又瞧向了林蔓生。最終,寶少爺開口道出結(jié)果,"我要一個人住!"

王燕回愕然,孩子怎么會在這種情況下選擇一個人,而不選擇和母親一起?

楚映言也是一愣,她又問了一遍,"小寶,你要一個人住?"

少年一雙漂亮猶如黑寶石的眼眸里,閃爍著不確信,那份茫然在敏感波動,他那樣渴求著,卻全都被壓下,繼而堅定回答,"一個人!"

蔓生聽見他清楚的回答,她沒了聲音。

尉容猛然皺眉,似也感到意外。

誰能想到,雙方還在爭執(zhí)不下的結(jié)果,寶少爺既沒有選擇父親,也沒有選擇母親!

他放棄了雙親,堅持要一個人獨自居。

到了最后,竟然誰也沒有得到孩子的一顆心!

……

這之后,寶少爺又告訴眾人,午睡的時間到了。

蔓生只得放開手,讓趙媽好好照顧寶少爺,向孩子告別離開。

也因為寶少爺?shù)倪x擇,王燕回即便是想要接孩子離開尉家,卻也不再能夠!

"容表哥,那我們先走了。"自然也無法在尉家留下去,楚映言打了聲招呼告別。

出了尉家別墅,就在上車之際,蔓生輕聲道,"大哥,大嫂,你們先回去,我去一趟王家。"

今日的事情因為王父而起,王燕回知曉,她無法坐視不理,"蔓生,我陪你去!"

楚映言也深知王父的言行欠妥。"蔓生,我們陪你一起去。"

蔓生卻堅決無比道,"大哥,大嫂,我自己可以!"

她的拒絕讓王燕回也無法再強求,"我們在紅葉公館等你。"

蔓生應允,直接駕車駛離尉家。

隨即,另一輛車離開頤和山莊后先行趕往林蔓生的住所。

車子一路駛出山莊,王燕回薄唇冷然抿起,那份怒氣無聲透出。

楚映言深知寶少爺對于林蔓生的重要性,在經(jīng)歷了那樣多的苦痛后,成就了現(xiàn)在寬容開朗的她,已是不可思議的奇跡?稍偕屏嫉囊粋人,卻也有底線,寶少爺便是她不可碰觸的底線!

可是王父,現(xiàn)在卻破了這道底線!

……

華景園別庭內(nèi),當王父得知林蔓生前來的時候,倒是并不驚訝。

書房里,王父瞧著林蔓生走到面前。她的神色不似以往那樣柔和爽朗,那雙眼眸讓人有種窒息的錯覺。

"你先坐下來!"王父朝她開口道。

蔓生不曾入座,她反問一聲,"父親,您今天早上去過尉家?"

王父凝眸望著她道,"好久沒見到小寶了,就去看看他。"

"那么,您對小寶都說了什么?"蔓生繼續(xù)發(fā)問。

她近似于質(zhì)問的態(tài)度,讓王父頗為不滿,"我只是告訴孩子,有關于你的近況,你和冠廷的事情,總有一天,小寶也會知道!早些知道,總比以后遲了要好!"

蔓生凝聲道,"我和楚冠廷,現(xiàn)在也只是普通朋友!我和他根本就沒有在一起,您為什么要問孩子,他愿不愿意一個陌生人成為他的爸爸?"

"你難道這輩子都不嫁人?"王父沉聲道,"總有一天,孩子都要面對這件事!"

"就算要面對,也不是現(xiàn)在!"蔓生不知道未來自己會和誰在一起,可她只清楚一點,"就算您是好意,想要讓孩子接受,可您又為什么要牽扯到尉容!"

一提起尉容,王父更是怒聲道,"我說的都是事實!當年要不是尉容,要不是尉家,你怎么會走?也是他悔婚負了你!"

蔓生不會否認,當年的確是他悔婚,可縱然是這樣,她卻也要說,"這是我自己的事--!"

王父被她猛然一聲驚到,見她正在面前,一雙眼眸冷凝,"他辜負的是我,悔婚的對象是我!這只是我自己的事情!和小寶又有什么關系!為什么要告訴小寶,為什么要讓孩子知道這一切!"

她最不愿意的就是,讓孩子背負所有,承擔起大人們的過錯痛苦。

而現(xiàn)在,寶少爺已經(jīng)得知,她真怕這份痛苦會根深蒂固!

"我是為你好!"王父亦是厲聲喊。

蔓生亦是直截了當,明白說道,"如果真是為了我好,就不要再對小寶說這樣的話!以后我真的和任何一個人走到一起,結(jié)婚開始生活,我都會親口告訴小寶!我希望這件事情,是從我的口中說出!"

"至于尉容,請您不要再在孩子面前提起當年的事情,小寶是無辜的,他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出生,不是為了承受我和尉容之間的恩怨!"

"父親,如果下次您還是認為自己這樣做,是在為我好,那就請您以后不要再見小寶!"

蔓生這番話說得又急又猛,王父一下啞然,"……"

這樣緊迫駭人的氣勢,一反三年后重新歸來那份安寧沉靜,卻是比從前更加冷厲,她的警告威脅,王父清楚聽見。卻不等他回聲,她又是一句,"我今天來見您,要說的就是這些!我先走了!"

音落,她已然轉(zhuǎn)身離去,一刻也不愿意再停留!

王父坐在大班椅上,來不及再多言,她已經(jīng)消失不見!

……

王燕回和楚映言回到紅葉公館后,就一直在等待林蔓生。直到傍晚來臨前,她才趕回來。但是歸來的時候,整個人好似已經(jīng)恢復一貫的冷靜理智。

可是楚映言卻知曉,來回一趟王家,根本不需要那樣久的時間。

她在見過王父后,又去了哪里?

是一個人穿梭在這座城市,讓自己平靜下來……

楚映言陪在她身邊,她也不知要如何安慰,她唯有輕聲道,"蔓生,小寶大概也是鬧了孩子脾氣,所以才說要一個人,你別當真。"

聽著楚映言的聲音不時傳來,只見林蔓生笑著應聲,還說著自己沒事……王燕回神色越來越沉凝,直到王鏡樓一通來電,他才起身外出接聽。

"大哥,我剛收到消息,明天的高層會議上,大伯已經(jīng)部署!"那頭是王鏡樓的聲音傳來。

王燕回緊握住手機,那是不愿再退讓遲疑半步,"來得正好!"

……

夜里的頤和山莊,方以真前來看望寶少爺。

在和寶少爺交談溝通后,方以真回道,"容少,寶少爺?shù)那闆r,還需要再觀察幾天。"

寶少爺?shù)男宰樱焕砣说臅r候就不會說一句話。就算想要知道孩子內(nèi)心所想,也需要一些時間。

尉容頜首,"盡快。"

"是。"方以真應聲離開。

站在后花園的回廊里,夜色之下,宗泉瞧著前方默默抽煙的身影。

宗泉想到今日一切,對于王老爺?shù)淖鳛橐彩遣荒軌蚶斫。畢竟,寶少爺是他的親外孫,而蔓生小姐是他的親生女兒……

月夜越來越朦朧,宗泉瞧見容少的側(cè)臉,浸沒于這片朦朧中,愈發(fā)沉冷。

"小泉。"他終于出聲。

宗泉聽見他幽幽道,"王氏這片天,也該變了。"

……

海城機場--

VIP通道出口,一行人緩緩而出。

前方助理先行一步,"尉總,我去取車。"

岑歡跟隨在后,直到兩人出了機場,上車之后她這才道,"孝禮少爺,就在今天周會上,王氏內(nèi)部發(fā)起了彈劾!"

尉孝禮倒是覺得有趣,"誰彈劾誰?"

"是公司內(nèi)部董事,彈劾王首席!"岑歡如實相告。

周會上王氏內(nèi)部彈劾,針對王燕回處置不公,對待公司未來發(fā)展前景不曾有合格規(guī)劃等一系列的過失,但是岑歡深知,這些只是強定罪名的說辭。

實則王董事長對于財閥最重要部門人事異動,已經(jīng)心懷不滿,所以才會以雷霆之勢想要拿住王燕回!

"王董事長沒有出席會議……"岑歡又道。"不過,王首席也沒有出席……"

尉孝禮一聽此話,不禁笑了一聲,"王家父子還真是有意思,結(jié)果誰也沒有到場。"

王燕回沒有親自出席,那么會議上除卻那些高層外,林蔓生也有在場……

"他派了誰?"尉孝禮問道。

"王督導今早的時候去了王氏!"岑歡收到的消息是這樣,"在會議上,那位董事發(fā)起的彈劾被否決了,因為王家二老爺,在最后時刻,否決了董事的彈劾提議!"

理應而言,王家二老爺王之洲早年挫敗于王父之下,不敢再有任何異議,十分敬畏王父?纱舜尉谷恢苯诱玖顺鰜恚@還真是怪事!

"王家二老爺沒有什么實權。不過他能開口,倒是讓王燕回更省心。"尉孝禮低聲道,"王董事長這一仗,又是敗了。"

岑歡默默頜首,王父的確是再次敗北!

車子一路往保利集團而去,眼看著即將抵達,尉孝禮原本在閉目養(yǎng)神,忽然睜開一瞧,側(cè)目望見岑歡低著頭,卻是有些憂心的樣子。

"你在擔心什么?"尉孝禮問道。

岑歡終究還是道,"孝禮少爺,我是在想寶少爺……"

尉孝禮以及岑歡都已經(jīng)知道,周末尉家所發(fā)生的一切,寶少爺沒有選擇跟隨林蔓生離開,而是要一個人留下獨居!

"這有什么不好?"尉孝禮反問道,卻是十分平淡的模樣,"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也寧可一個人自由自在!"

"……"岑歡怔了下,她抬起頭瞧向他,只見他英俊的臉龐,不曾有半點情緒。

岑歡突然想起了大夫人,自從當年被容少爺懲罰送至廟堂后,至今還未曾踏出廟門!

只因為當年,容少爺下令--列祖列宗在上,我現(xiàn)在代表尉家,懲罰大夫人王孟芝廟堂思過三年!三年后誠心悔過認錯為止!

三年時間早就過了,可大夫人拒不認錯!

于是,懲罰期限雖然結(jié)束,但大夫人依舊不被準許出廟堂!

而從這一年的年關開始,尉孝禮不曾再前往廟堂看望大夫人,這讓岑歡亦是感到憂心。

接連數(shù)年時間,像是最后的耐心也被磨礪。他終于告訴她:他不會再去了。

"尉總,保利到了!"司機在前方提醒,副駕駛座的助理立即下車,為他打開車門。

岑歡看著他徑自下車,她也急忙跟隨。

隔了一輛車,岑歡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卻覺得他越來越遠。

三年時間,他已經(jīng)成長為合格的尉氏繼承人,遇事殺伐決斷,不會再心慈手軟。冷血無情的人,似乎也并非只是尉容一人。

其實,他也是!

……

上午近十一點,梧桐書院的書屋中,王父對上了兄弟王之洲。

王之洲是王家上一代第二位少爺,也是王父的親兄弟。

只是此刻,早年里一直高高在上的王父,卻顯現(xiàn)出從未有過的頹敗,王父冷聲道,"之洲,你還真是疼愛燕回!"

王之洲朝他道,"燕回是你的親兒子,也是我的親侄子,我當然關心愛護他。"

王父一雙眼眸布滿了無處宣泄的憤怒,王之洲朝他道,"大哥,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年輕人的天下了。我們也成了一只腳踏進棺材里的人,也該頤養(yǎng)天年享享清福!"

"你是在讓我退位?"王父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句話。

王之洲應道,"人老了,總是要服老,斗不過了。"

王父聽聞后默然一瞬,卻想起年輕時候戎馬闖蕩叱咤風云,也想起那些風光歲月里。自己一手掌管著王氏,一手扶持著保利,而今分明仍在位上,可是那些權力卻已經(jīng)流逝……

眼前又想起了王燕回,分不清究竟是不甘,還是不愿意服輸。他回過神,朝著面前的人怒言斥責,"給我滾--!"

……

一連數(shù)日來,王氏內(nèi)部發(fā)動了新一輪人事變動。

此前是金融投資部,而今卻是各個部門輪番上演變革。從前只是人心不安,到了此刻卻是風聲鶴唳。

一周過半,公司高管半數(shù)之眾已經(jīng)是王燕回的親信!

這樣的轉(zhuǎn)變就在蔓生眼前一幕幕上演,余安安在旁輕聲道,"副總,公司最近實在是太動蕩了。"

的確是驚心動魄了,直接目睹了一場政局變遷!

"王董事長是不是要下位了……"余安安又是不禁問道。

究竟何時會上演最后一幕,蔓生不清楚,可有一句話不曾有錯,虎父無犬子!

王氏這片山頭,絕不可能容下兩只猛虎!

余安安瞧了一眼時間提醒,"副總,時間差不多了,您還約了方醫(yī)生!"

……

就在昨夜,方以真來電相約,邀她今日前往診所,探一探寶少爺?shù)那闆r。

當下,蔓生駕車來到診所大樓。

診所的辦公室外,是方以真折返而回,她剛剛結(jié)束一位病人的求診。

尉容獨自站在窗臺前眺望外景,他抽著一支煙,兩道英氣的眉宇微微擰起,是他正在煩惱。

"容少……"方以真就要開口呼喊,卻見他忽而柔和了神情。

也不知是瞧見了什么,竟然能讓他剎那間轉(zhuǎn)變!

方以真困惑上前,想要一探究竟,順著他所望的方向瞧出去,窗外對面處停下一輛車--正是林蔓生下車走向診所!

卻是恍然大悟,只因為瞧見了一個人,便忘卻了一切。

原來,煩惱可以去得這樣輕易。

……

再次來到方以真的診所辦公室,蔓生并不陌生。

只是這一次,比之上一回,氣氛卻稍顯沉重。

她的身旁,尉容也已經(jīng)早就到來。

此刻,方以真望向兩人道,"通過這幾天的觀察來看,我大概可以理解寶少爺心里的想法了。"

哈佛醫(yī)學院畢業(yè)的方以真,在這三年里追加研習了心理學。當然,也是為了更好照顧寶少爺。這幾日時間里,方以真每天都會前往尉家。她陪著寶少爺聊天談笑,通過一點一滴的細節(jié)方面,終于整理出思緒。

尉容沉眸以對,蔓生也在安靜聆聽。

方以真娓娓道來,"容少,蔓生小姐,我想你們都知道,寶少爺?shù)某砷L經(jīng)歷,比起普通孩子要復雜,所以他很敏銳,也很敏感。"

原先是屬于尉佐正以及王子衿的孩子,可突然之間身世被推翻,又遭遇了父母逝去。而后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的叔叔,成了親生父親。也接受了一位陌生的阿姨成了自己的母親,偏偏他們又分開了。

在這之后。寶少爺一直都是在被選擇。

直到三年前,林蔓生的離開,更是成了寶少爺心中的癥結(jié)……

"兩位是孩子的親生父母,可是自從孩子出生以后,并沒有一直陪伴在身邊。"方以真輕聲道,"這所有一切,都造成孩子沒有安全感!"

安全感……

蔓生秀眉緊蹙,自責內(nèi)疚都不夠描述心中的痛。

"你們的言行可能在孩子看來,已經(jīng)是選擇放棄。"方以真凝眸道,"而他更是認為,自己被你們拋棄了,所以--"

辦公室內(nèi)靜到?jīng)]有一絲聲音,就連呼吸都被隱去,蔓生聽見她道,"在被放棄之前,他選擇先放棄你們!"

因為害怕再一次被拋棄。所以只能選擇一個也不要,所以才選擇要一個人生活……

蔓生無法開口說話,她感覺自己喉嚨處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空氣都開始窒悶,余光瞥見她恍然失神的側(cè)臉,尉容出聲追問,"怎么治療!"

"容少,這是孩子本能的自我保護,沒有藥物可以治療!"方以真如實道,"只有多陪伴孩子,一起陪伴在孩子身邊,重新建立安全感,讓他明白,就算父親和母親已經(jīng)不在一起了,但你們是和平分開……"

雖然寶少爺不曾仇視任何一方,可是對于身為父親的尉容,他只字不提。因為在孩子的心底,已經(jīng)認定是父親拋棄了母親,是父親不要母親了。他們并非是和平分開,而是一方放棄了另外一方。

"我想只要寶少爺獲得了安全感,慢慢就會好了。"方以真已將唯一的辦法道出。

可是,已經(jīng)分開的他們,又要如何一起陪伴孩子?誰會踏出這一步?

下一刻,蔓生朝他道,"明天是周五,晚上你有沒有空?或者周末也可以……"

她是在邀約,在每個周五單獨的時光里,約他一起陪伴小寶。

方以真聽見尉容應聲,"明天學校門口見。"

……

在約定時間后,兩人也不曾久留。

診所門口分道揚鑣,他瞧著那一輛車遠去。

尉容卻是接起一通電話,來自于宗泉。"容少,剛剛接到學校電話,早上的時候,寶少爺和隔壁班級的同學打架了,直到現(xiàn)在,寶少爺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寶少爺本比起同齡孩子寡言少語,這下急壞了學校老師。

只不過,這還是寶少爺初次在學校惹事,尉容抵達的時候,班主任老師正在詢問同伴同學小超人。

小超人當時就在事發(fā)現(xiàn)場,所以他最清楚情況,"老師,不是尉司棠先打架的!是隔壁班的同學,他們先欺負人!因為我們在運動會上贏了他們,所以他們不高興了!"

"尉司棠又為什么會打架?"老師又是問道。

小超人卻不肯說了,老師再三詢問后,這才道出真相,"是他們說,尉司棠的媽媽一定不喜歡他,所以從前都不來學校,上班工作比尉司棠還要重要--!"

工作上班……

那分明是孩子為了母親申辯的理由!

老師愕然聽聞,又是一抬頭,對上尉司棠的父親,卻是感到尷尬無比。

而他緩緩道,"老師,這件事情就請交給我。"

……

學校醫(yī)務室內(nèi),校醫(yī)正在給少年上藥。

因為寶少爺一直不吭聲,所以老師直到午后才發(fā)現(xiàn)他的膝蓋已經(jīng)磕破。

當上完藥,寶少爺朝校醫(yī)鞠躬,沉默著離開。

醫(yī)務室前方盡頭,小超人正等候在那里,他迎了上去,"尉司棠!你打架好厲害,是不是有練武術?"

寶少爺并不說話,小超人一路跟隨他,"你為什么那么生氣,你媽媽工作忙才不來學校的不是嗎!"

倔強的少年像是被問煩了,突然負氣一般道,"我就是沒那么重要,可以了嗎!"

小超人喊道,"怎么會?你說謊!"

"我沒有說謊!"少年停下步伐,那樣執(zhí)著道。

小超人卻直接拉過他,來到了醫(yī)務室外的籬笆墻,撿起一邊的小石子,就在墻上刻字,"我們來做加減題!我媽媽今年三十五歲了,她是在二十五歲的時候生了我……"

"要是她活到一百歲……"寶少爺看著小超人在籬笆墻上刻下數(shù)字,聽見他囈語道,"一百歲已經(jīng)夠老了……"

"那她還有六十五年……"小超人還在就算,"我才十一歲,那我已經(jīng)陪了她十一年,還可以再陪她六十五年……"

"我陪她到牙齒掉光光,你說我對她重不重要?"小超人認真說著,在數(shù)字上圈了一圈,以示十分重要。

一旁的少年已經(jīng)愣住,小超人還在問,"尉司棠,你媽媽幾歲了?"

良久后,少年一下拿過小石子也在籬笆墻上刻下數(shù)字,再畫圈圍住數(shù)字,他突然揚起唇道,"走了!"

"你還沒有告訴我,是不是有練武術……"小超人追著少年,迅速跑遠了。

過了很久后,卻有人來到這道籬笆墻。

那被刻下的數(shù)字,是修長手指輕觸圈痕,一道圈痕是最重要。

待他離開,陽光落在斑駁墻上,光影里那些被胡亂刻下的數(shù)字之中,其中一組數(shù)字卻有兩道圈。

比方才,又多了一道圈痕。

那是,最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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