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話語聲中,蔓生回頭去望。
只瞧見王子衿一臉冷怒,平日里的端莊優雅全都不見,竟有一絲瘋狂,更有幾分偏執。那雙漂亮眼睛直視蔓生,眼中滿是指責!
"大嫂……"蔓生愣了下,這才開口呼喊。
王子衿漂亮眼睛直視她,眼中滿是指責,"小寶是屬于我的!你聽見了沒有!"
慌忙中,蔓生急切道,"大嫂……我只是瞧小寶可愛,所以才忍不住抱了他!沒有別的意思!"
王子衿卻還護著寶少爺,死死的護住,敵視的眸光驚心。
"小寶是你的孩子,他當然屬于你!"蔓生不禁回道,"不會有人搶走他的,我更不會!"
王子衿難掩那份激烈情緒,摟著寶少爺不松手。
可是小寶一張漂亮臉龐卻面無表情,比起往昔似乎更要凝重。孩子的唇抿緊,連身體都幾乎要僵硬。
孩子也感到驚慌!
"大嫂!"瞧見小寶這樣害怕,蔓生又是喊,"只是誤會!你快松開手,小寶好像被嚇到了!"
愣在一旁的鄭媽,這才回過神,同樣看見孩子神色異樣,亦是上前喊道,"大少奶奶,您瞧寶少爺……"
王子衿似是清醒過來,她緩緩低頭去瞧懷里的小寶,這下才驚覺孩子果然不太對勁。
雖還是一臉鎮定,可寶少爺緊繃了身體,像是小士兵受到長官懲罰,倔強的接受失敗,卻依舊守衛著自己心中的領地。
尉家家教森嚴。這樣嚴格教育下的小寶,從來都是奉行規矩的尉家最年輕一代大少。
"他不會被嚇到!"王子衿堅決說,像是恢復了理智,卻也愈發的冷凝,"他是尉家的長子嫡孫,是以后的繼承人!不會被任何事情嚇到!"
蔓生一怔,這樣的對待方式,讓她不禁質疑,生在豪門真不知道是幸還是悲……
"抱歉,蔓生,剛剛是我誤會了,希望你不要介意。"下一秒,王子衿凝聲說,"感謝你對小寶這么關心,現在我來陪著他就好。"
"大嫂,我才感到很抱歉。"蔓生輕聲說,離開的時候,她將地上掉落的幾個小黃鴨撿起,放在桌子上后又朝寶少爺道,"小寶,阿姨還有事情,你乖乖聽話,拜拜。"
道一聲別,也不敢再上前,蔓生朝王子衿和寶少爺微笑,又朝鄭媽點了個頭,這才離開畫室。
待人走后,王子衿側目質問鄭媽,"你是怎么回事?難道不知道,小寶不喜歡和陌生人接近嗎!"
"對不起,大少奶奶……"鄭媽連連道歉,卻也是困惑道,"可是大少奶奶,蔓生小姐對寶少爺很好。寶少爺好像也不反感她接近……"
小寶不反感林蔓生?
王子衿擰了秀眉,鄭媽又是道,"您瞧,寶少爺手里還拿著蔓生小姐剛才送給他的禮物。"
王子衿再定睛一看,果然發現小寶手中的那只小黃鴨。柔柔軟軟的小鴨子,被孩子緊握后,已經有些變形。
王子衿伸出手,取過小黃鴨丟擲到桌子上道,"小寶,這種小玩具,你不該玩。換一個吧,我給你買新的,你想要什么?"
寶少爺一言不發,小手垂在身側,手中空空蕩蕩。
那幾只小黃鴨被放在一起,鮮亮的顏色,童真的玩具。卻被遠離于孩子。
那份該有的童年時光,也好似一并被推遠。
……
從寶少爺的別院離開,蔓生整個人都有些發悶。
方才王子衿一反常態的反應,讓她感到意外。又想到因為自己的關系,真的嚇到小寶,更讓蔓生自責。
煩悶中,蔓生走回到山莊的主棟別墅,想要知道尉容陪著老太爺議完事沒有。
但在祭祀廳堂的門外,蔓生不只瞧見了周管家,更瞧見了宗泉。
宗泉會在,那證明尉容一定在那道門內。
"蔓生小姐。"宗泉瞧見她前來,低聲呼喊。
蔓生朝宗泉微笑,周管家隨即說道,"蔓生小姐,容少爺還在和老太爺議事,您請再稍候,我命人為您準備下午茶。"
"不用了,我就在這里等一會兒吧。"蔓生哪里也不想去,干脆在門口等待。
"那您請坐。"周管家則是命人端來一把椅子。
蔓生干脆坐等在門口。
過了一會兒,周管家聽到門內有人呼喊,于是推門而入。
蔓生這才問道,"小泉,今天是為了什么事?"
宗泉回道,"是元伯親自來請容少回尉家。"
元伯親自相請?
看來一定是為了元昊一事!
就在此時,那道門又突然被開啟,接下來的一幕讓人瞠目,更讓蔓生本能起身--
一個氣息孱弱的男人被周管家以及另外幾個傭人從廳堂內攙扶而出,可是那個男人的背上滿是傷痕!
這樣鮮血淋漓的一幕,一眼望去驚心無比。
蔓生從前已經目睹過一次,那是尉容先前受尉家家法處置,遭受鞭刑后落下的傷痕。
難道,剛才在這間廳堂里,又上演了家法?
蔓生再一看這個男人,才發現正是元伯的兒子元昊!
"蔓生小姐……"宗泉上前,為她擋住視線,不讓她再繼續目睹血腥。
蔓生凝眸,她沒有后退,只是輕聲道,"小泉,我沒事!"
"快送下去上藥!"周管家則是吩咐著。
廳堂其中一扇門也被人敞開,恰好對上在旁佇立的蔓生,她一抬頭,就瞧見了前方廳內的一眾人等。
正是老太爺以及王父,還有王燕回。
以及尉容!
蔓生眼前,他靜坐在其中遠遠和她相望。
這樣隔了一道門的相見,似乎有些不符常規,可此時尉容開了口,"蔓生,你進來!"
……
當下被呼喚,蔓生一下不曾回神。又看見他目光堅定,她這才邁開步伐走了進去。
廳堂內許是剛剛經歷一場家法,所以就連空氣里都彌漫著血腥味。
蔓生走至大廳中央的時候,更看見地上殘留的血跡,是元昊方才被扶出時留下的印記。
蔓生雖有看見,卻靜靜走過,上前來到元伯身側,停步開口問候,"爺爺,王伯父,燕回大哥。"
眾人眼前,卻見到她獨自一人沉靜入內。其實明眼人都可以瞧見,方才此處遭遇了何事,只是不想,她居然泰然若定,沒有一絲慌忙,鎮定到這個地步。
這樣的姿態,倒是眾人認知中名門千金才會有的儀態。
王父瞧著這個年輕女孩子的側臉,這份安寧清冷容姿,那種似曾相識感再次縈繞。
王燕回卻想起先前,尉容遭受家法的時候,她明明神色驟變,雖極力隱藏,卻還是掩不住的倉惶擔憂。那份恐懼,不單是因為受刑之人是尉容的緣故,更是自身最原始的懼怕。
可是現在,她無畏到來,好似這樣的懲罰再平常不過。
這樣的轉變,雖是在悄然中長成,卻讓王燕回覺得往日如此遙遠。
這一刻的林蔓生,已不是當時的她了。
老太爺看著林蔓生,這份沉靜自持,倒是讓他頗為認可,他開口道,"你也來了。"
蔓生點了點頭。
王父并不出聲,只是作為長輩微笑望著她。
王燕回則是問道。"尉容,你讓蔓生進來是做什么?"
這種場合下,他們幾人都是男人,可林蔓生是一個女人。況且,事關小寶,似乎都不應該。
尉容漠漠道,"蔓生是我的未婚妻,她當然也該進來,聽一聽這件事。"
這一層身份再次被擺上臺,可和上一次卻大為不同。
之前如果還是喜事,可現在卻像是在告知眾人,他們不曾為了小寶的身世真相而分手。
所以,她也接受了小寶的存在?王燕回眼中有一絲愕然,驚異瞧著林蔓生走到了尉容身旁入座。
尉容又道,"現在人都到齊了,接著說吧。"
蔓生坐在尉容身邊,她沉默思量著。元昊受過家法,也應該將當年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全部告知。
現在元伯還在此處等候,恐怕這件事情還不曾妥善解決。
"老太爺,王老爺!"忽然,耳畔響起元伯的聲音,"元昊剛才已經把當時的經過都如實說了,現在該輪到我!"
只見元伯當眾跪下,雖歲數已高,卻老當益壯剛正不阿,"老太爺,您不要顧及我這一把年紀,我的身子骨硬朗,能受得住!"
"老太爺,請您親自罰我!"元伯說著,將長鞭舉起,示意老太爺親自處置家法。
縱然已經目睹元昊被罰扶出的一幕,心里也早就有了準備,可此刻輪到元伯,蔓生還是會憂心。
身子骨再硬朗,也熬不過十鞭。就算熬過了,之后的康復傷及身體內外,對于元伯這個年紀,實在是危險。
更重要的是,老太爺身邊的親信,唯有元伯一直伴其左右。
元伯一向識大體,也懂得老太爺就此事的難處,所以才會親自請命。
這樣一份甘辱都要誓死相陪的忠心,實在讓人動容。
那一日對上霍云舒身邊的康叔,不也正是如此?
--你忠心一片,我怪你什么?
這一刻,蔓生才仿佛驚覺,才終于懂得。
徹底懂得他當時的不忍怪罪,最后選擇放過饒恕。
可懂得雖易,慈悲卻從來不易。
現在又要如何讓元伯逃過一劫,饒恕他這次本就是無辜遭受的罪責?
……
元伯何錯之有?
也不過是替子受過!
老太爺自然是是非分明之人,他眸光一定道,"老元,這件事情上,你并沒有錯!元昊瞞著你,是因為他聽從佐正!他如果私自告訴你,那他就是背信棄義!他一向孝順知禮,如果是他,絕對不會犯下這樣的錯事!"
"歸根究底,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老太爺柱著拐杖道,"是我沒有教導好佐正,才讓他動了這樣的心思!今天的家法,元昊代替佐正受過,你卻不能再代替我!"
"老太爺!"元伯一驚。
眾人也是震驚!
只見老太爺沉聲道,"這十鞭,該由我來受罰!我要給尉家祖宗一個交待!"
這樣的轉變,真是始料不及!
誰人不知,老太爺當年叱咤商場,那是連王父都要恭敬參拜的前輩。說一不二,誠信守信一直都是尉家人傳承的名言,老太爺更是將這句名言信奉至今。老太爺以一己之身,要將罪過包攬,這是身為大家族家長的權威責任。
可十鞭家法,就連元昊都奄奄一息,老太爺比元伯年紀更要大上幾歲,根本就不可能承受!
蔓生只覺得此事不妥!
但是王父沒有出聲阻止,王燕回在旁亦是沒有,仿佛在等下文。
在座幾人中,尉容不疾不徐道,"爺爺,您是大家長,您要給祖宗交待,我想誰也不敢攔著。可是這件事情,相關的所有人,都不能推卸責任!"
"大哥已經去世。他的懲罰,也算是得到了。我想當時,除了霍家的事情,讓他思慮成疾,也有這件事的緣故。"尉容緩緩道,"現在想來,才明白大哥為什么總是讓我多陪伴小寶。"
"爺爺,您今天受家法后,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我。請您放心,我一定會秉公辦理,絕不會徇私舞弊!"尉容說著,聲音忽而冷硬,他望向對面入座的王父和王燕回。
王父被這么一盯,頓覺尉容氣勢驚人。
王燕回早知道尉容素來如此傲氣凜然,但當下他卻開始擔憂。他這樣的說法,豈不是等老太爺過后,接下來就是王子衿?
果然,又聽見尉容開口--
"周管家!"尉容喚了一聲,待周管家入內等候,他吩咐一聲,"再取一條長鞭,備著!"
王子衿不過是一個女人,她更不可能熬過十鞭刑法!
就算施刑,可鞭子打在王子衿身上,更打在王家頭上!
王父沉了眼眸。
蔓生靜靜看著一切,她安然以對揚起了唇,他果真想到了一個好對策!
……
這份施壓下,王燕回率先開口道,"老太爺!這件事情又怎么能怪您?您也是不知情,不該受罰!"
"小寶的事,父親昨日回去后,也是大動肝火。父親也罰了子衿跪了一晚上,如果不是元伯來請,現在還在受罰。"王燕回又是說,"其實這件事情,雖然說是很荒唐也很荒謬,可沒有因為個人利益影響大局,也沒有違背倫理敗壞家門,子衿和尉容都是清白!"
王燕回這一番話,阻止了老太爺請命的提議,也讓王子衿脫險。
蔓生靜靜聽著,也是感嘆于王燕回作為兄長的一番苦心。
"是!"元伯立刻道,"老太爺!燕回少爺說的話有道理,這不關您的事!"
深怕老太爺真犟了脾氣,十鞭下去,元伯當真要自責到死,"您要是一定要受罰,那我只能陪著您一起!今后元家的子孫,都要為今日的事繼續受罰!"
老太爺一聽,他止了聲音。
"尉容,這件事上,你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你大哥當年的決定,我們不好多說,但你有資格。"王父終于出聲,末了唯有一句,"我們的意思都已經表明,現在就交給你決定!"
話鋒一轉,選擇權落到尉容手上!
尉容神色凝重,可卻仿佛等的就是這一句,他應聲道,"我不想再追究是誰的過錯,現在重要的是小寶!"
蔓生也是應聲說,"爺爺,王伯父,還是談一談今后要怎么照顧小寶的問題吧。"
于是眾人都偃旗息鼓,接下來討論的事情便是小寶的未來。
對于小寶,兩家人都是各有心思,可到了最后又是無解。如果要公開小寶是尉容的兒子。那么對于尉家和王家都是丑聞。又要如何去向兩家的家族眾人解釋,這都成了一個問題。
可如果不公開,那么對于尉容而言,也是一件不公之事。再加上,大夫人是否會同意,現今也沒有一個定數。尉容和王子衿又要如何繼續相處在尉家,同樣都是需要思量的關鍵。
廳堂內老太爺和王父雙雙敘話,可半天后都沒有一個定數。
作為小輩的另外三人,沒有再出聲。
蔓生只覺得現在的情況,不管怎樣的選擇,對于尉容而言,都是一種為難的承受。
商議到最后,兩家人竟都相顧無言。
縱然是兩個歷經商場身經百戰的風云人物,卻都無法說出一個結果。
在這份寂靜中,一道女聲幽幽響起,"現在最關鍵的,不是應該先讓小寶恢復健康?"
開口的人是蔓生。眾人立刻齊齊望向她。
蔓生凝聲,她又是道,"小寶還病著,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明白。但是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他的病情不會好轉,只會繼續惡化下去!"
"爺爺,王伯父,我想現在最重要的是小寶的健康!"蔓生輕聲說道,"如果沒有了小寶,那我們現在坐在這里商議半天,還有什么意義?"
……
眾人一聽,才像是醒悟一般。
老太爺被驚醒,王父也是恍然察覺。
王燕回眼中有著光芒一現,兩位大家長都找不出的結果,竟被她說出口!
被兩位大家長談論為主角的尉容,定奪應道,"等小寶病情好轉之后,再來商議之后的解決辦法。"
眾人也沒了異議。
當事人都能夠承認隱忍,那么作為大家長也愿意在此事暫且放下。
王燕回望著尉容,也望著林蔓生,他不禁問道,"那么你們訂婚的事情又要怎么辦?"
雖然說尉容已經宣告他們已經訂婚,可作為尉家的少爺,又是保利當家人,即便媒體面前可以不公開,但宗親親朋那里通知是必不可少。訂婚宴也一定不可或缺,這也是規矩。
"訂婚宴,我聽蔓生的。"尉容將權利給了她,他側頭望向她。
蔓生收到他的目光,此刻也有了決定,"訂婚只是儀式的話,無所謂是現在或者以后,一切還是等小寶康復好轉再安排也不遲。爺爺。我會和尉容一起盡心照顧小寶,希望小寶早些好起來。"
老太爺聽到她這番話,像是終于放心,"那就照你說的,等遲一些時候再辦,委屈你了。"
蔓生微笑點頭,她并不感到委屈。
因為,他還握著她的手,既然決定相伴,就絕不輕易放手。
瞧見他們輕輕相握的兩只手,王燕回再一次感到愕然。尉容不介懷,那是自然,可林蔓生,她又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選擇釋然?
"還有一件事!"蔓生又是突然記起,"爺爺,王伯父,昨天本來帶著小寶去祠堂慶生,可是后來也沒有慶祝,小寶一直都還記著。爺爺,您一會兒就想個說法,哄一哄小寶吧。"
老太爺立刻道,"小寶還在畫室,周管家,你去帶他過來。"
蔓生則是輕聲叮嚀,"爺爺,就讓尉容去吧,小寶最聽他的話。"
這么多人在,蔓生也不好言明,方才發生的一切。
"我這就去。"尉容應聲,便起身去接小寶。
蔓生瞧了瞧這座廳堂,又是笑著說,"爺爺,王伯父,不如我們換個地方?"
"你說哪里好?"老太爺問道。
"就去后花園吧。今天太陽這么好……"蔓生說著,人已經起身去扶起老太爺。
一行人離開這間廳堂,繼而來到了后花園。
后花園明媚,方才的陰霾像是一掃而空,老太爺和王父在一旁閑談。蔓生看著兩棵樹發怔,王燕回走近問,"你在那發什么愣?"
"我只是在想……"蔓生卻回道,"這里扎個秋千架,小寶可以蕩秋千好像不錯……"
王燕回停步,他側目望向她,帶著詫異不解問道,"告訴我,為什么到了現在,你還能這樣不介意?"
如果是敷衍的應付,那么不會有這樣的本能反應。
"難道你沒有聽過一句話?"蔓生反問,王燕回困惑等待,卻瞧見她綻放出笑容,調侃說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你還沒有真的嫁給她。"王燕回道。
"我既然認定他,任何事情,我都會陪他一起。"一句玩笑話語過后,她又是笑著說,卻這樣的堅定。
真傻。
王燕回這一刻想,可心中卻怦然一動。
這個世上,哪里還有第二個這樣好的傻姑娘?
……
片刻之后,尉容帶著小寶來到后花園。
身旁,是王子衿一起到來。
"小寶,到太爺爺這里……"老太爺喊著,親昵的摟過孩子。
王父也是瞧著小寶道,"瞧太爺爺多想著你,今天又喊著外公來家里,一起陪小寶……"
蔓生瞧見他們到來,發現小寶似乎沒有任何異樣,這才終于安心。
午后時光,便在一大家子共聚天倫中開啟。
小寶坐在椅子里,身旁是老太爺和王父。
蔓生開口道,"小寶,你還記得阿姨昨天對你說的嗎?太爺爺他們一起睡著了,所以我們只好先回去,小寶醒過來,太爺爺他們還沒有醒,現在我們可以笑話太爺爺,太爺爺愛睡懶覺……"
簡單的說明,便讓眾人明白昨日她是如何哄著小寶。
王子衿此刻聽聞,她沉了麗眸。
老太爺只能依樣畫葫蘆,接了話道,"小寶,昨天太爺爺和你外公都睡著了,結果小寶先醒了,把生日都給耽擱了。等下次,我們再慶祝……"
"到時候外公也陪著你,下次就不貪睡了……"王父也是道。
小寶坐著不動,乖巧沉默的孩子,在這個時候卻沒有同意。
沒有人知道孩子在想什么,眾人都在思考,此時王子衿更是起身,來到小寶身邊,"小寶,怎么了?"
蔓生瞧了一眼周遭,她像是明白過來,"是因為奶奶不在這里?"
眾人這才驚覺,今日大夫人昏倒后還在醫院里,當然不在此處!
蔓生又是道,"奶奶昨天睡著以后,結果她忘了蓋被子,就生病了。生病了就要吃藥住醫院,所以今天奶奶不在。等她好了,一起慶祝好不好?"
眾人再望向小寶。瞧見小寶輕輕點了頭。
奇跡一般!
這真是嘆為觀止!
眾人都在驚嘆,尉容則是拿過一杯果汁給小寶,兩人默契的照顧著小寶,沒有一絲一毫的慌忙。
這一幕,卻讓王子衿蹙眉。
怎么能讓她得了機會就這樣表現?
"小寶最喜歡玩籃球了,今天天氣好,讓他玩一會兒。"老太爺說著,就讓小寶抱著籃球在后花園里玩耍,"尉容,你陪著小寶。"
"燕回,你也去陪著。"王父亦是吩咐。
籃球是男孩子的游戲,尉容和王燕回相陪,自然是再好不過。
茶桌上,王父笑問,"蔓生,你是不是學過心理學?所以才會這么了解,孩子的想法?"
"沒有。王伯父,只是我正好想到,因為昨天小寶就很在意……"蔓生笑著回道。
"這一點,子衿倒是不如你。"王父看向王子衿又說,"你是小寶的母親,要多考慮孩子心里的想法。"
"我知道了,父親……"王子衿應聲,抬眸望向林蔓生,看見她正在給老太爺斟茶。
悄然之間,眼中聚起一抹嫉意。
……
當天眾人在尉家用過晚餐,這才離去。
只是大抵因為午后玩了半天的籃球,所以晚餐過后小寶睡著了。
在老太爺的囑咐下,小寶今夜就睡在尉家。
這樣一來,尉容也只能一起在尉家住下。
王父叮嚀道,"子衿,你要好好照顧小寶,聽到了沒有?"
王子衿輕聲應下。"我會的。"
同時,蔓生也不好再久留。她本就是獨自開車前來,瞧著時間差不多了,也要駕車回去。
尉容道,"我送你出去。"
一行人到了別墅門口,夜色中王父和王燕回所坐的車輛先行駛離。車內,王父稱贊一聲,"這個女孩子,倒是有些魄力。"
王父鮮少會用"魄力"這兩個字夸獎,王燕回應道,"看來父親對她很賞識。"
"她倒有些像子衿當年。"王父又是說,"可惜了,沒有什么背景。"
林氏至今未曾上市,比起尉家以及王家,的確不算有背景。
王燕回側目,他望向前車鏡,瞧見后方的一對男女。正為了分別而互訴情長。
別墅門前,車子已經取來。
"我要走了,你別亂來……"蔓生輕聲說,只怕哪個傭人經過會瞧見他們。
"我什么都沒有做,亂來什么?"尉容棲身上前,將她堵在車門處,低頭問道,"下午的時候,發生了什么事?"
"你已經知道了?"蔓生回道,"是我讓大嫂誤會了,我想她也不是有意的,這兩天發生了那樣多的事情,大概她心里也很亂……"
當小寶的身世被揭開,恐怕王子衿也感到憂慮彷徨,所以才會這樣排斥敵對她。為人母親,當然都會害怕自己的孩子被奪走。
"好了,我又沒事,你還是快去陪著小寶吧。他要是突然睡醒了,沒見到你,會著急的……"蔓生說著,已經將他推向別墅大門。
她趕忙上了車,朝他笑道,"我回去了!"
……
那座別院內,寶少爺在鄭媽看護下,還在安睡。
尉容來到畫室,他看見王子衿正在擺弄桌子上那幾只小黃鴨的玩具。瞧見他到來,王子衿笑著道,"二弟,你瞧這些小玩具,是蔓生送給小寶的,我還沒來得及謝謝她呢……"
畫室內只亮起一盞壁燈,昏黃里透出一絲詭異。
尉容定睛,忽而幽幽問道,"大嫂,小寶到底是怎么生下來的,你心里最清楚!"
像是最后一層紙張被戳破,王子衿望著他,她笑著,亦是凝聲道,"二弟,既然你都知道,那為什么不說出來?還要瞞著?"
"沒有錯!當年的女孩子的確是她,我是找了她借腹生子!"下一秒,王子衿直接道,"小寶的基因,一半來自我,一半來自你,和她沒有任何關系!她不要想著,能從我這里把小寶搶走!"
"小寶是我的孩子,不屬于她!"王子衿笑著,信誓旦旦奪定無比的說,"哪怕是驗DNA,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窗外風聲作響,像能擾亂本是沉靜的那一顆心。
尉容佇立如一座完美雕塑。
王子衿凝聲道,"當年的事情要是真說出去,你以為尉家能接受一個給別人借腹生子的女孩子?她生下的孩子又是尉家的長子嫡孫!尉容,你也會怕吧,所以你不揭穿!"
周遭寂靜無聲,唯有風聲依舊清晰。
良久,尉容看著她道,"大哥當年一定不知情。"
王子衿一怔,又瞧見他一雙深沉眼眸,奪定如斯。正如當年尉佐正談起他時,遙望著那一寸天地,也是這般奪定說:二弟他一定會諒解我。
海上不曾生明月,天涯卻已共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