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是有千萬回憶可以緬懷憧憬記住,卻也仿佛抵不過這一句--感謝當年不娶之恩!
顧席原指間的煙隨著失神而定住,尉容還在笑著,他緩緩回過頭道,"你說了這么多,你和她之間的過去,但是又有什么用?"
"說到底,你還不是沒有娶她!"眸光一瞬如冰冷寒冰,像是要將過往全都凍結,只輕輕一敲,就不堪一擊全都震碎。
顧席原被他寥寥幾句話語駁的竟無法出聲。
這么多的過往歲月,可即便再美好再天真,但結局已經定下,終究他沒有迎娶,她另嫁他人……
"真有這么好,能夠讓你念念不忘,那又為什么在當年沒有選擇她?"尉容再次質問,男聲愈發低沉冷厲。
這樣的質問,顧席原之前就感受過,是他親自登門拜訪,一如惡鬼索債向他要一個答案:當年她借了你二十六萬,這筆債你認不認--!
"當年,是我負了她。"顧席原動了動唇說,沒有為自己辯解,也沒有只字片語的開脫,他早已繳械投降甘受一切困苦。
夜幕下,尉容聽見他的回答,間隔了那么多年,為那個天真癡傻等候著,希望一生年少,面對愛情渴望直至終老的女孩兒,一個久違的交待。
"你承認就好。"尉容低聲說,這才不枉費她那段青蔥歲月里如此用心付出。
七年時光,兩千多個日夜不停糾纏。顧席原始終清楚,是他負了她,他早已沒有面目再去見她。
可即便是這樣,即便是這樣的不堪回首,但那些感情不假,顧席原冷聲道,"不管怎樣,她當年所做一切,終究還是為了我!"
尉容亦是笑了,"你確定?一百萬英鎊,二十六萬人民幣,零頭只不過是額外附加!"
"就算她是為了書翰,也是為了我!"義無反顧下,顧席原決絕說,"她的決定,和你尉容沒有任何關系!她今天之所以會走到這一步,更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那一年她遠赴意大利留學,直至為了錢去生一個孩子,真要從千頭萬緒里理一個起因,但無論哪一個都和他無關,顧席原凝聲道,"你不承認也不行!"
尉容又抽了一口煙。
那些繚繞的白霧,從口中吞吐而出,吸入身體內的煙草,沒有起到鎮定壓制的作用,反而像是炸開的氣球亂竄一通。顧席原沒有說錯,這一刻尉容即便不想承認也不行,一百萬英鎊為了林書翰,這是她無能為力之下的委曲求全。
二十六萬為了顧席原,這是她思量之下的真心祝福。
在一零二六這個數字里,他始終毫無關系,一點也沒有。
"她所受的所有委屈,是因為我!這么多年隱忍不言,也是因為我!她心里的人始終都是我!從過去到現在。一直都是!"顧席原訴說著,屬于她的情感,更屬于他的那份,"從現在開始,我會留在她身邊,好好陪著她,再也不離開她!用我今后所有的時間,給她我能給的所有快樂!"
此刻胸口這樣窒悶著,聽著另一個男人對她的表白,是妒是嫉一時間全都算不清。各種情緒翻攪到最后,是那一絲盤踞不散的澀意,之后唯有不甘,不知為誰而不甘著,"她心里有你,可她林蔓生對于你而言究竟又算什么?"
"如果你心里有她,怎么能放手的這么干凈?"像是積壓到了一個頂點,所以冷聲脫口而出。
……
蘆葦叢瑟瑟作響。顧席原對上他的雙眸,兩個男人還在對峙。
"在你放手的這么多年里,你有沒有想過她到底快不快樂,過的好不好?有沒有被人欺負?"尉容質問著,沉靜男聲卻如刀刃。
在溫家的婚姻關系中,她是否快樂,她是否還對生活抱有希望憧憬,這一切面前的這個男人究竟有沒有過片刻考慮?
答案已經揭曉,尉容笑了笑,"或許沒有,或許有過,但權力的欲望已經戰勝一切!"
這也是當年顧席原之所以會放手的,根本原因,沒有之一!
顧席原沉默了。
家族紛爭,兄弟之斗,集團公司……這一切足以讓一個二十五、六歲剛涉足商場世界的年輕人熱血沸騰,并且拼盡全力。那時候的他,放下了一切,只追求著一個目標,那便是奪下恒豐!
"你作為顧氏繼承人之一,想要稱霸的野心和雄心,戰勝了你對她的那份心意!我只當你是權衡之下的結果,可是后來呢?"尉容接著問,這也是最讓人無法釋懷的關鍵。
"當她和溫尚霖的婚姻不幸福的時候,請問顧總,你在哪里?"尉容低聲詢問,現下她不在這里,可他還是要開口,"當她在和溫家提出離婚,被溫尚霖一次又一次惡意壓迫的時候,你又在哪里?你可是一次也沒有出現!"
"顧席原,你現在在這里告訴我,你要留在她身邊陪著她,再也不離開?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尉容冷笑著,一張俊彥卻毫無笑意。
那一聲聲冷厲質問,一次又一次沖擊著內心,是他沒有出現!
可他又為何沒有?
突然之間,窒息的人成了自己……
顧席原一腳踩滅煙蒂,抬頭望向他道,"從前沒有,以后不會再缺席!"
"事后彌補無濟于事!"尉容冷聲說,"在她最需要的時候你不出現,以后也不再需要!"
"不要擺出一副是她靠山的樣子,你說了不作數!"顧席原迎上他,劍拔弩張的此刻,絕不容許自己再退卻遲疑,這也許是人生中最后一次機會。
任是他們在這里對峙到天明,卻也沒有一個最終結果,因為真正選擇的人是林蔓生!
"五十步笑百步!你現在對她,比起我沒有任何差別!"尉容噙著嘴角的笑道,"拿著過去綁架她!她也不是你的囚犯!"
僵持之下,顧席原道,"我會讓她自己做決定!"
"那就讓她決定!"尉容終是應了。
天鵝那么美,誰都想造一座囚牢,將有情的鳥兒占為己有,可那并不是她的歸屬。
……
"副總,顧總今天走的時候囑咐了,讓你好好休息,醫生下午會過來給你艾灸……"又是一天早起,蔓生剛用過早餐,余安安就在一旁念著。
顧席原對她的關心,蔓生自然知道,可她究竟要如何訴說,他才能夠明白?
房間里,蔓生架起畫架。
余安安好奇道,"副總,今天不出去寫生了嗎?"
"不了……"蔓生輕聲回道,"草圖已經打好了,上色在房間里就可以了……"
余安安忽而道,"不知道尉總今天會不會去老地方畫畫呢?"
--林蔓生,我從來不是一個慈善家愛心家,我可以用金錢去撫慰窮困落魄的人,也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去救助我樂意幫助的人,但我不會拿自己去救濟給予所謂的安慰!
昨夜他所說的話語再次響起,蔓生覺得耳畔全都是他的聲音,怎么也揮散不去。
他說他給她時間,這一次換他等她。
……
時光過的飛快,今日一行人就要結束度假離開天鵝湖。
這兩天里,顧席原照舊早起去公司,夜里又來到溫泉所。每天晚上陪伴她,也不多言,只是靜靜相伴。
蔓生很少出門,她著急著想要將畫完成。閉門兩日后,也總算是給劉會長交出了一份完美答卷。
劉會長收到作品以后,欣喜道謝。"林副總,很感謝你對我們商會的支持!拍賣會那天,也請賞光出席!"
面對劉會長熱情相邀,蔓生應下,"我會的。"
"咚咚!"有人敲門,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兩人紛紛轉頭望去,只見是尉孝禮前來,"劉會長,林副總也在?"
"尉常務,我來交稿的。"蔓生打趣一聲說道。
"巧了,我也是。"尉孝禮手里也提著一幅畫框,倒是不太大,四四方方的一幅,等他走近后拿起遞給劉會長,"這是我參加慈善拍賣的攝影作品。"
蔓生倒是好奇,想要看上一眼,但是發現他用紙張包裹住了,"什么樣的攝影作品?"
"尉常務,可不可以先欣賞一下?"余安安在旁喊道,她實在是擔心,該不會尉常務真的拿那張偷拍的照片來拍賣。
"這可不行!"尉孝禮故意保密,"劉會長,請將我的作品留到那天再拆封,只是個人作品,登不得大雅之堂!"
"尉常務謙虛了,單是這份心意,也一定是幅佳作!"劉會長應允接下。
聊了幾句過后,三人一起離開劉會長所在的房間。
到了回廊里,余安安再次追問,"尉常務,您該不會拿偷拍的照片拍賣吧?"
"余秘書,那天你可以期待,你本人的照片賣個好價錢!"尉孝禮玩笑說道。
蔓生卻也有些后怕,尉孝禮為人有些冷幽默,實則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嘿嘿,我知道您不會這樣做的!"余安安笑著回了一句,決定去找任翔打探一下,到底尉常務的作品是哪一幅,"尉常務,任專務在哪里?"
"他應該陪著尉總去湖邊畫畫了。"早起出門的時候,尉孝禮倒是還有遇見他們,"就是之前我拍到你們的那個湖邊,這兩天他一直在那里……"
一直在那里作畫?
蔓生沉默垂眸,提起畫畫就會想到這是他送給霍云舒的畫。
"是霍小姐!她出去散步了……"正要下樓,余安安看見了周博朗推著輪椅上坐著的霍云舒走出樓館。
……
溫泉所的午后湖畔,一道身影佇立良久。
后方處,任翔就坐在余安安借給他的小板凳上,靜靜等著。突然,后方聽到動靜,大概是有人前來,任翔轉身一瞧,發現是周博朗推著霍云舒到來,"霍小姐。"
任翔立刻起身,霍云舒朝他笑道,"任翔,你坐著吧。"
霍云舒刻意放輕了聲音,不愿意去驚擾還在作畫的尉容,又朝任翔道,"你回去吃飯吧,我陪著。"
這兩日一到中午,任翔就會獨自離開,也不用報告就直接走,只怕會打擾容少。當下一瞧,霍云舒是捧了餐盒過來的,他也明白了,"那我先回去了。"
任翔就要離開,同時離開的還有周博朗,他低聲一句,"云舒小姐,加油。"
回餐館的半道上,任翔撞見了余安安,"你去哪里?"
"我去找你!"余安安回道,朝擦肩而過的周博朗笑了笑。等到人走過后,她不解問,"周醫生不是陪著霍小姐?怎么現在一個人回來,霍小姐沒問題?"
任翔嘆息,"你什么時候這么火眼金睛了?霍小姐很好,有容少在……"
"她去找尉總?"余安安驚奇,有些氣惱,覺得這不應該,可是又轉念一想,愈發氣餒道,"也是,副總現在和尉總已經分手了……"
任翔捏了捏她的臉說,"不是你想的這樣!"
余安安望向遠處。誰知道又是怎樣。
湖畔邊,霍云舒坐在輪椅上,靜靜的等候著。過了許久后,她看見他終于停筆收起畫具,這才開口道,"畫好了?"
尉容回頭,這才回神發現她在后方,"云舒,你什么時候來的?"
"來了一會兒。"霍云舒回道,"你餓了嗎?我給你帶了午餐過來,你來吃一點吧。"
尉容上前去,果真見她還捧著餐盒,"你怎么親自給我送過來,任翔去哪里了?"
"你忙起來就這么認真,可總得讓別人吃飯吧?"霍云舒笑著說,雙手將餐盒送上,"吃吧。"
"我還不餓,先放著。"尉容回了一句,又是說道,"給你的畫,已經畫好了。"
霍云舒只得將餐盒收回,更是興高采烈回聲,"快帶我去看看!"
尉容推著她來到畫架前方,霍云舒一瞧,色彩這樣豐富濃郁,畫風格外唯美,蘆葦叢中天鵝成雙成對。天鵝,是一生一世的鳥兒,是帶著愛情美好寄語的象征,一如她對他的心意。
"云舒。"他低聲喚她,霍云舒心中滿是繾綣情意,"什么?"
可下一秒,他的話語卻打破一切美好憧憬,將時間凍結定格,"以后我不能一直陪在你身邊了。"
……
霍云舒心里咯噔一下,心中那根弦像是被猛然切斷,慌忙中扭頭,看見他正望著自己,讓她不由自主的呼喊,"尉容……"
"我們都好好的活著,隨時都可以見面不是嗎?就算不在一個城市,只要一張機票都可以,隨時都可以見面!"霍云舒尚且不明白,不能陪伴的意思,又或者她本就不想去真的明白。
瞧見她六神無主,尉容俯身,對著她道,"云舒,未來的日子還很長,我不能每時每刻都陪著你。"
"我知道……"霍云舒急急說,"我不需要每時每刻!真的!"
"你一直都是這么體貼懂事。"尉容微笑,"但是云舒,總有一天,你會有屬于自己的婚姻家庭。"
婚姻,家庭?
他說的不錯,她的確該有,可如果另一半不是他的話,那么一切毫無意義!
她仿佛就要失去他,但她還沒有來得及訴說,怎么能就這樣失去?
"尉容!我都知道,現在的情況讓你很為難!"霍云舒渴求的說,"可是難道我們就不能有第二種選擇嗎?"
如果可以,是否能夠拋開一切?
"你看這里--"霍云舒的視線掃過周遭,思緒幽幽道,"每天醒來就可以看到這么美的湖泊,還有天鵝,真的很安寧!"
"我記得以前你說過,這樣的生活很美好!"霍云舒清楚記得往昔。偶爾談起未來,想要的生活究竟是何種模樣。
他的回答,讓她至今印象深刻,只有四個字:遠離人煙。
若要遠離人煙,那豈不是要過隱居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是集團總經理,不是家族大少,就此消失于商場江湖。
當時他這么說這句話的時候,落寞的身影,仿佛天地間只有他孑然一身,再也沒有牽絆,孤獨的像是一個俠士,從來都是浪跡天涯。
可她當時沒有能夠告訴他,其實她真正的選擇--
"我愿意!"霍云舒不禁說,渴望著那一片真心真情,"尉容,我愿意跟著你離開。愿意陪你到任何一個地方,天涯海角我都不怕,我都愿意跟你去!"
在責任和包袱中徘徊痛苦,在家族使命中必須往前,這一刻霍云舒不想再去背負,死過一回的人,她只想為自己活一次,"尉容,我們離開這里吧!"
"你看襄城就挺好,這里就很安寧,我們可以留在這里,我不當霍家的大小姐了,你也不當尉氏的總經理了!"霍云舒說出心中最渴望的希望,縱然自私,可也要徹底自私一回。
他喊著她的名字,"云舒……"
"或者再換一個地方!"霍云舒打斷他,近乎于癡迷的說,"換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們一起走吧!尉容,我知道現在的一切不是你想要的!"
"云舒……"他又是呼喊,手覆上她的手,試圖想要讓她冷靜下來。
"我們離開這里好不好?"霍云舒伸手反握住他,"尉容,我跟你走!我們一起離開!"
她渴望說著,帶著請求帶著期盼,但是他只是望著自己,一雙眼眸沉靜如水,"云舒,我不能。"
他拒絕了她,再一次的拒絕!
……
她不愿相信這樣的結果!
"為什么?你怪我是不是?你怪我當時選擇結婚,可是沒有選擇你是么?"霍云舒找著原因,思緒已然亂作一團,又在紛亂中尋找答案。
霍云舒還記得那一年,家族企業和個人婚姻中。盡管想要兩全卻也不能夠。
當時,她找到他。
她對他說:尉容,我們結婚吧!你繼承家業好不好?尉叔叔留了股份給你,只要你接受,你就能進入公司!你來霍家提親,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這是霍云舒所預想中所好的結果,這樣一來,惠能不會有危機,而他們又能在一起。
可他給她的回答是:云舒,我不能。
她向他提出結婚的請求,但是他卻拒絕了她。她震驚困惑,不解更覺得痛苦,所以她抓著他的手,不斷詢問:為什么不和我結婚?尉容!你說!
為什么拒絕婚姻,為什么拒絕和她在一起,其實事后,霍云舒清楚明白,是因為他不愿意接受股份不愿意進入尉氏。
"我不再管公司了!"拋卻過往,霍云舒亦如當年痛苦的喊,"我也不要你繼承股份當總經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尉容!你可以怪我,你該怪我!可我后悔了,我很后悔!"
當她選擇和王家聯姻后,在過往的每一天里,霍云舒不斷詢問自己,如果當時她沒有顧及那些該與不該,只追求自己的幸福,是否就不會有之后的一切,也不會有那場意外,她更不會和他分開那么久,讓他一個人孤獨徘徊,甚至是為了她做了這么多事……
"尉容!"霍云舒忍不住哽咽,雙眼一紅,她的眼淚已經落下。"我真的后悔……"
瞧見她哭的那樣傷心,尉容便記起年少時光,霍云舒很少會哭泣,作為長姐照顧著霍止婧,她是霍家的大小姐,開朗勇敢聰慧機敏。唯獨看過幾次,也是因為沒有達成父親的希望而不甘哭泣。
尉容抬起手,他為她擦去眼淚,"不要后悔,這不值得,不是因為你,而是我不能。"
"尉容……"霍云舒忍著淚哽咽喊著,"為什么……"
如果說上一次是因為無法達成各自心愿,那么這一次又是為了什么?
卻又聽見他說,"因為,我已經不想走了。"
在詢問聲中,希望仿佛落空,整個人都是這樣空洞,霍云舒聽見他這一句,就像是漂洋過海后,彼岸沒了寄托。
"云舒,我的身邊已經有她了。"他低聲說著,道出和當年截然不同的答案。
可是這一次,他拒絕,他留下,他再一次放開她,卻是為了另外一個女孩兒。
心痛到無以復加,霍云舒顫聲問,"所以,你選擇和她在一起?"
尉容沉默,可他已經給了她回答。
"如果你已經選擇,那為什么要給我畫畫?"霍云舒指著面前的畫架,天鵝畫還在面前,清清楚楚,"又為什么記得那么清楚,你答應過我的事?"
然而當她一開口,這次不等他回答,她卻好似知道了原因。
因為,他不想再欠她了。
他從來都是信守承諾的人,從不愿欠債,就算欠下也一定償還。
此刻他是來兌現,他所欠下的最后一個諾言。
突然,霍云舒的眼淚停在眼角。
這多么的殘忍。
……
"周醫生,霍董事回來了嗎?我們馬上就要退房了……"商會的助理前來詢問,周博朗回道,"應該快了,你們先退房吧!"
周博朗復又來到窗前,站在窗口望著外面。這個角度望過去,可以很清楚的看見來往的人,也可以在第一時間看見誰歸來。
不知道結果是什么?
云舒小姐,是否得償所愿?
就在擔憂之時,突然瞧見小徑盡頭出現的身影,正是尉容推著霍云舒歸來。但是此刻的霍云舒,已經沒有了出門前的精神奕奕,隔了遙遠距離都能感受到。
周博朗立刻轉身,疾步下樓去迎接。
"尉先生,您送霍小姐回來了。"周博朗迎上,霍云舒只說了一句,"送我回房間。"
很輕的聲音,氣若游離,帶著一絲哽咽,仿佛是剛剛哭過。
周博朗沒有再出聲,直接送她回房間。
尉容并沒有跟隨,止步于此,只是提醒一句,"時間差不多了,收拾好就該走了。"
"是,我知道……"周博朗又是應道。
等回到房間后。周博朗望向霍云舒,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他有些不舍詢問結果,更仿佛早就知道結果。沒有得到期盼的回應,才會這樣傷心難過,才會一言不發紅了眼眶。
周博朗走近她,瞧見她哭泣過后的眼睛,通紅一片。默了下,他開口道,"云舒小姐,行李已經都收拾好了,隨時都可以下樓。"
霍云舒閉上眼睛,眼眶如此酸澀,心痛到幾乎麻木。
……
樓館另一間休息室內,劉會長等人也隨時準備出發,只是趁著這個空閑,和幾位議員在欣賞慈善的作品。
"尉總來了!"眾人瞧見尉容到來。紛紛出聲問候。
尉容微笑頜首,走到劉會長身邊,"幾位在看什么?"
"在瞧這些作品,何小姐的畫真是不錯!"劉會長正在欣賞,忍不住夸獎。
眾人簇擁中,尉容的視線掃過所有的畫框,目光最后定格在一處,那是一幅畫風童真卻也粗獷的畫作。
"這是林副總的作品……"劉會長又是說,"這幅畫真是很童趣……"
可不是童趣。
一整幅畫的蘆葦叢,線條稚氣帶著些卡通漫畫,但那些蘆葦叢又疊加了層次,猛一看去像是野獸出沒。
偏偏,蘆葦叢深處,有一只可愛的白色天鵝棲息。
靜靜的天鵝,卻孤單只影,唯有單獨的一只。
劉會長嘆息一聲,"為什么不畫兩只呢?瞧著挺孤單的……"
……
"小泉。你回來了?"溫泉所的招待大廳里,任翔瞧見宗泉到來,上前笑問。
宗泉風塵仆仆,他剛抵達襄城得知容少在此處便立刻到來,"容少呢?"
"在劉會長的休息室,我們就在這里等吧。"任翔回道。
宗泉點了個頭,也不急于去報到。
"你這幾天一直在美國,查到消息了?"任翔又是低聲詢問,宗泉起先是在意大利,后來當任翔跟隨尉容回到襄城的當天,宗泉又被派遣去美國,很明顯,是為了接手他之前未調查完的事宜。
宗泉古板的臉上,神色愈發沉凝。
任翔不再追問,顯然已經可以得知,顧家那位二公子背后到底還有誰牽連。
就在等待中,蔓生一行趕到招待大廳集合。雖然是跟隨何佳期來這里度假休息。可這幾天過后她也已經休息足夠,所以還是跟隨尉孝禮回歸大部隊。
"哎?小泉,你出現了!"余安安一來到大廳,就看見宗泉和任翔站在一起。
程牧磊也是驚奇,宗泉又出現了?
蔓生不知道這幾日宗泉去了哪里,但也清楚他不在襄城,瞧見他歸來,她朝他微笑,"小泉,什么時候回的襄城?"
"剛剛。"宗泉回道。
"小泉,看來你有點累,趕飛機很辛苦吧?"余安安寬慰道,"一會兒回去多吃點,再早點睡覺!"
任翔皺眉道,"平時怎么也不見你對我這么關心?"
余安安瞪他一眼,程牧磊卻也在旁插嘴補刀,"可不是……"
"你們兩個找死是不是?"余安安叉腰怒道。
當下,三人開始斗嘴。
蔓生并不勸阻,也忍不住笑了。只是視線一收回,就發現宗泉用一種格外稀奇古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小泉,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蔓生忍不住問。
"蔓生小姐。"宗泉默了下,還是開口說,"您之前問我,是不是以前見過您。"
蔓生記起當日,還是在宜城家中,她的確問過。
"我見過您,在很久以前!"此刻,宗泉卻猛然又道。
蔓生一驚,有些茫然困頓,更不知他言語中的很久以前,到底是何年何月何日。
卻又是忽然,聽見宗泉低聲說,"那一年在意大利,您留學博洛尼亞大學,是不是給人當過繪畫模特?"
繪畫模特……
是有這么一回事,她確實遠赴意大利,也確實就讀博洛尼亞大學,更在學校友人的相邀下一起去應聘模特。
可是,宗泉又怎么會知道?
"蔓生小姐,您知不知道,當時畫您的人是誰?"宗泉接著問,時光悠悠中,一切都在不可思議中呈現連接。
蔓生愕然不已,天旋地轉的感覺襲上,宗泉的聲音傳來,"您和容少的緣分,還真是不淺。"
遠洋之外的國度,那幢莊園別墅,那間只有管家的畫室。
從來不曾見過的別墅主人,只從管家口中聽過他喊:我們少爺。
那家少爺,難道是……
可是,這怎么可能,怎么就會是他。
這太過荒唐,太過離譜。
猛然之間恍惚記起,那個既和藹又恪守規矩的管家,在那一日對前來應征的她宣布:我們少爺說,就是你了。
卻不想--
尉容,原來是你。
原來,她也曾在最美時光遇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