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城商會總部--
介于本次會晤馬上就要舉辦,所以連日來更是緊鑼密鼓。
霍云舒在座其中,隔著會議桌,望向不遠處的空位。今日有議程,他應該會到。然而誰知,開會時間已過,那一席位置依舊空缺。
會長顯然有些著急,"聯系一下尉總,是不是出了什么狀況?"
卻在此時,一道身影從會議室外邊敲門而入。
宗泉入內朝眾人鞠躬問候,而后走到會長身邊道,"劉會長,尉總臨時有點事情,今天不能出席主持,還請您代他召開,十分抱歉……"
保利一向守信,尉容擔任本次會晤負責人更是大小議程都是親力親為,從來不曾有過一次缺席,今日竟然會沒有辦法到場,看來一定是緊急要事。
劉會長微笑點頭,"不要緊,人總是有忙不過來的時候,可以理解。"
"多謝劉會長。"宗泉應了一聲,隨即如常一般,在尉容空缺的席位后方座椅上入座。宛如此刻,尉容雖然不在,他人仿佛已經親臨。
劉會長則是對上席間眾人又道,"之前尉總已經和我就今天的議程會議詳細探討過,所以今天就由我代為主持……"
議程繼續進行,然而霍云舒卻是愈發憂心。
到底是為了什么,他居然會派宗泉前來請假。
懷揣著不安,今日的議程會議就在忐忑著開始又在煎熬中結束。等到散席,霍云舒將宗泉喊住,"宗助理!"
宗泉停步,他來到霍云舒面前,"云舒小姐。"
"小泉,他今天為什么沒有來?該不會是情況有變?他有危險?"霍云舒下意識如此聯想,實在是因為綁架一事讓人驚心。
宗泉見她如此惶惶不寧,立刻回道,"云舒小姐,容少沒有危險,只是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今天才沒有來。"
"小泉,你不要瞞我,他這次來襄城,主要就是為了商會的會晤,又怎么可能缺席?"霍云舒十分驚醒。
宗泉并沒有明說,只是回了句,"容少,他不在襄城,所以才沒有辦法出席。"
尉容離開襄城了?
可是事先,一點訊息都沒有,他是什么時候走的?
"是回海城去了嗎?"霍云舒又是詢問。
"不是……"宗泉也是本能回答,但是下一秒察覺自己似是不該,立刻說道,"云舒小姐,總之請您安心,容少平安無事,那我先告辭了。"
霍云舒沒有來得及再追問,宗泉已經離去。
沒有回襄城,那么尉容又去了哪里?
霍云舒留在原地,直到會議室內出席的議員全部撤離,她還在原位沒有動過。有人推門而入。前來尋找她。
"云舒小姐,會已經開完了,您怎么還在這里?"周博朗問道。
霍云舒著急問,"周醫生,你去過醫院,有打聽到嗎?林小姐還好嗎?"
"林小姐一切都很好,請不要擔心。"周博朗立刻回道。
周博朗是知名醫生,即便來到襄城,也和本城醫學人士有往來。今日他前往林蔓生所在的醫院,和一位醫生朋友相談,這位醫生正是負責治療林蔓生的主治醫生。他簡單問起,對方便告訴他一件事情。
一件讓周博朗感到意外的事情,此刻他的沉默讓霍云舒追問,"不是一切很好嗎?怎么了?"
"霍小姐,醫院為林小姐檢查身體的時候,查出來她曾經有過一個孩子。晚期流產沒有了。"周博朗回道,"是多年前的事了。"
霍云舒聽聞也是整個人怔住,她有過一個孩子?多年前的事?
所以,這個孩子并不可能是尉容的?
"依照時間來看,應該不是尉先生的孩子。"周博朗先前聽霍止婧和霍云舒聊天時,也談起有關于林小姐的事,所以稍微有些了解,"具體也不清楚。"
醫生有醫德并不能隨意告知,但是這件事的確也瞞不住,警方介入下后續還要接受調查。再加上又因為牽扯到幾大家族,所以醫護人員可以說是人盡皆知。
霍云舒卻陷入了失神狀態中,腦海里不斷在回響:林蔓生有過一個孩子,不屬于尉容的孩子……
這一刻,霍云舒想到林蔓生,又想到尉容。
他離開襄城,難道是和這件事情有關?
……
宜城這幾日天氣很好,所以晴空萬里。
正是一大清早,一幢辦公樓里三三兩兩的女職員走了出來,"邵璇,你打算吃什么?"
"隨便,我都快餓死了,只要能吃飽什么都好……"昨夜通宵工作一個晚上,邵璇已經餓的頭暈眼花,哪里還顧得上要挑選。
可是突然前方處傳來一陣異動,那些驚艷的議論聲回響,"是不是模特?還是明星?他怎么站在這里,是在等誰?"
難道有美男子?
邵璇好奇張望,看見一道身影佇立在大樓外的樹下,風吹起白色襯衣,還真是俊艷的讓人呼吸停止。
可是邵璇徹底愣住了,她險些覺得自己眼花!
更讓人驚奇的是,美男朝她們這幾人望了過來,而后對上邵璇,朝她十分禮貌的微笑頜首。
"邵璇!你認識他?他是你的誰?"身旁的公司友人紛紛追問。
"人家已經名草有主了,是我好朋友的家屬!"邵璇丟下一句話就上前去,奔跑到他面前,"尉總?蔓生和你一起回來了?"
想也知道,尉容是不會特意來等她。
"邵小姐,是我找你有事。"尉容卻語出驚人。
于是就找了一家安靜的餐廳。
一坐下來邵璇立刻道,"先說好,今天你買單!這里有些貴,你懂的!對了,你為什么來找我?"
其實方才來的路上,邵璇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奸笑了下道,"難道是你們感情不順,你又惹惱了她,所以來找我開導?那今天這頓可少了點!"
尉容直接請來經理,"從今天開始,這位小姐來這里用餐,全記在我的賬上。"
"沒問題,這位先生!"對方經理一愣,但是已經欣喜接過金卡。
"我開玩笑的!"邵璇有些傻了,卻來不及阻止,回頭一看,發現尉容一臉正色,并沒有一絲打趣的樣子,她不禁問,"尉總,該不是蔓生又受傷了?"
"她現在很好。"尉容回道。
"那到底是有什么事?"
就在邵璇著急之中,尉容低沉的男聲響起,"你知不知道,她以前是不是喜歡過一個男孩子。"
……
任是如何,邵璇也不會想到,尉容特意來找她,居然是問這件事情!
邵璇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你為什么會問這個?"
"我只是想知道。"尉容面上沒有異樣,可是一雙眼睛緊凝。
此刻,邵璇心中卻在斗爭,她到底要怎么回答?蔓生是不是已經告訴他,有關于那一位?還是,他其實是來找自己探底蔓生的過去?
就在遲疑中,尉容再次開口,"她喜歡顧席原。"
"你已經知道了?"邵璇又是一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保利最近的項目,正好是和襄城恒豐合作。"尉容簡單一句話,為其解釋。
"他是恒豐的總經理……"邵璇縱然不在商場,卻也知道顧席原的身份,恒豐集團現任當家人,"蔓生告訴你的?"
其實自從林蔓生離開宜城前往海城后。她們三劍客就是聚少離多,曾若水成天忙著公司的事情,而她也因為要設計圖稿來不及相會。只是偶爾時候,才會電話聯系。
尉容沉默,他沒有否認。
邵璇見他默認,更覺得匪夷所思,"那你還來問我做什么?難道你是來打聽他們從前進展到哪一步?還是,你們男人都那么小氣計較?我告訴你,你要是因為這么點事情就家暴什么的,我不放過你!"
"邵小姐,你多慮了。"尉容眉宇一擰道,"我只是想知道,除了他之外,還有沒有別人。"
邵璇已然冷靜下來,狐疑之余異常堅定道,"你當我們蔓生是什么?難道是那種朝三暮四的女孩子?今天喜歡一個,明天再喜歡一個?她到底是要談多少場戀愛?"
"雖然說以前上學的時候,喜歡她的男孩子是挺多的,你也知道,蔓生性格安靜又溫柔體貼,她還是中文系才女,整個人就是一幅生人勿近的圣賢女書生的樣子,也難免會有大把男孩子喜歡!"邵璇此刻想起來,還會感嘆當年校園風云,"你知不知道,以前系里邊選系花,蔓生只差一步就是了!"
"要不是她自己不愿意選舉,早就是系花了……"邵璇現在想起來還在惋惜,"誰讓那個傻姑娘,不喜歡出風頭,就因為人家顧大哥不同意……"
尉容坐在對面聆聽著,原本就擰起的眉宇愈發緊擰,薄唇一動,冷冷說道,"這些不用說了,我只是問有沒有!"
"蔓生從小到大,就喜歡顧大哥,他們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她的眼睛里就沒有過別的男孩子,怎么還可能喜歡別人?"邵璇幾乎是肯定的反問。
若說少女情懷總是詩,那么林蔓生對顧席原絕對是最長情的一首。對于別的男孩子,再好也不過是一笑而過。可也難怪,誰讓顧席原艷冠群芳一枝獨秀。
"蔓生,很專情的!"邵璇此刻回憶起當時,都覺得那時的林蔓生顯然是魔障了,但這樣的過往,這樣的情誼,任何一個女孩都會甘入魔障。
專情……
對著顧席原。
尉容心中一定,像是早就有所預料,所以此刻不曾有質疑,只是漠漠說,"她真就這么喜歡他。"
……
"其實那也都是過去了,她現在是一心一意對你!"邵璇回過神,發現自己好像說了太多,可誰讓他要質疑蔓生多情?
尉容神色難辨喜怒,只是這么沉凝著,過了許久后,他問道,"如果是這樣,那她為什么再也沒有提起過。就連你們,也從來沒有。"
細細一想和她在北城相識過后,她真沒有提起。他唯獨知道的,不過是她那一段虛假婚姻中的前夫溫尚霖。
被他一雙眼睛盯著,巨大的壓迫感逼人窒息,邵璇不禁說,"是蔓生……她讓我們不要再提起顧大哥!"
清楚記得,那是林蔓生和溫尚霖結婚領證之后,那一天邵璇和曾若水都并不愉快。只因為她們都知道,這一場婚姻里,她絕對是被婚的那一方,就連逃脫拒絕都不能夠。她心里喜歡著的那個男孩兒,最后和她永遠分別。
"那一天,蔓生對著我和若水說--"此刻回響,邵璇還依舊覺得那時的林蔓生實在太難過,"她和顧大哥,緣分不夠。"
是緣分不夠,卻不是因為不再喜歡。
"所以,她不可能還有喜歡的男孩子!"最終,邵璇斬釘截鐵的說。
尉容聽完這番話后,他默默沉寂了良久。才又開口,"我今天過來的事情,請替我保密,不要告訴她,也請你近期不要聯系她。"
邵璇也深知,有些事情不該多插手,"可是,你為什么還要來問我?"
但是,他卻沒有再回答,只是道了一聲,"邵小姐,多謝。"
留下邵璇獨自一人,看著男人遠去的聲音,心中唯有祈禱。
蔓生,你和顧席原的緣分不夠。
這一回,你可千萬要把握住。
走出餐廳,尉容的手機響起一通電話,正是宗泉來電,"容少,渝城的機票已經訂好……"
……
五月的最后一天,渝城就像是被孫悟空借了鐵扇公主的芭蕉扇,氣溫直線升高。
一場酒會正在一家酒店舉辦,一道女人身影疾步而出。白色連衣裙顯得她十分明亮,本就是骨感美人,這一襲裙子更襯得她簡約明亮。
曾若水尚未走近,就看見了那一道入座在露天藤椅內的身影。
桌子自帶的太陽傘打開,傘下他并沒有望著自己的方向,視線直視前方,側臉透過陽光呈現透明色,真是醒目無比的側影。縱然此處還坐了一排的男女,他卻依舊能讓人一眼定睛。
曾若水不禁嘆息:蔓生,和這位自帶招人桃花的大少在一起,一定很心累。
曾若水徑自上前入座,墨鏡隨即摘下,"尉總,難道是來這里度假?"
保利在渝城自然也有連鎖五星酒店,真要度假也不會來這家酒店,曾若水又是道,"很明顯不會是,所以是特意來找我了?"
"我去找過邵小姐。"尉容開口說。
曾若水一凝,他去找邵璇?為了什么?又在疑問中,聽見他說,"邵小姐告訴我,她從前只喜歡過顧席原一個人。"
只是一下子,曾若水就仿佛明白過來他的來意,"不然,還能喜歡誰?溫尚霖?還是,哪一個我們都不知道,就她一個人知道的野男人?"
"尉總,蔓生沒有這么不堪的。"曾若水臉上沒有了笑容,冷冷說道。
……
一旁就是露天游泳池,有人在戲水游泳,他們兩人正襟端坐,倒是有些另類。
就在曾若水說完后,她揚起笑容,這一回是在嘲弄他,也在質疑他。
"我知道。"他低聲說,沉穩男聲,在烈日下一如旭日當空這樣炙熱直曬,"我只是有些疑問,想要自己找到答案。"
到底是在疑問什么?
曾若水想不明白,他的神情不像是在偽裝,"你到底想問什么?"
沉默一瞬后,尉容緩緩開口。"在她大學期間,你們一直都和她在一起?"
"當然!我們是三劍客!一直都在一起念書,這有什么問題?"曾若水一邊回答,一邊也在想。
"每個學期都在一起?"尉容又是詢問,"有沒有一段日子,分開了很久沒見面?"
曾若水越來越狐疑,只是他這么一問,她也仔細去想。突然間就記起來,確實有那么一段日子,"大三的時候,蔓生曾經向學校提出前往意大利進修哲學,學校這邊當然也有同意,正好有交換生名額,所以就讓她去了……"
就在曾若水提起當年遠赴意大利進修留學之后,尉容眼眸亦是一凝,像是過往被挑起。他不自覺的念出幾個字,"博洛尼亞--"
"是!就是意大利的博洛尼亞……"曾若水的回憶也被勾起,然而卻也詫異,"你怎么知道?"
博洛尼亞,那座意大利城市,位于亞平寧山脈北麓,是一座商業中心,是艾米利亞羅馬涅的首府。這座歷史文化古城,因擁有兩座建于中世紀的姐妹塔樓聞名遐邇。
"她去留學多久?"尉容不作答反而發問。
多久……
曾若水此刻回憶大學那段時期,卻是突然清醒無比。只因為那一年,有一件讓她始終耿耿于懷的事。
尉容發現她在沉思中失神,不禁問道,"曾小姐,你想到了什么?"
"大三下半學期,蔓生就出國留學,一直到大四上學期她才回來……"三劍客少了一人,那時候的她和邵璇時常感到寂寞,特別是邵璇無精打采,每天都惦記林蔓生什么時候歸來,"那一年過年,蔓生沒有回來……"
對于這件事情,曾若水至今印象深刻,因為林蔓生是那樣孝順的一個孩子,林母和林父已經離婚多年,而林書翰也在當年被送出國留學不得歸來,所以那一年林母是在趙媽的陪同下過的春節。
"我們問她為什么不回來,她說學校有點事情,其實國外是沒有春節的,但是請幾天回來過年,也應該可以……"曾若水蹙眉道,"可蔓生沒有回來……"
"那年過節,是我和邵璇去給馮姨拜年。蔓生叮囑要是馮姨問起,就說她一切都好……"曾若水喃喃說著,"她就是這樣,不管發生什么事情,只知道報喜,從來不報憂……"
聽著她的訴說,尉容眼前也仿佛浮現起那張略帶清冷笑著的臉龐。又是曾幾何時,她是否有提過一句"過的不好"之類的話語,似乎真是沒有。
"可我還是有些擔心,因為過年之前,蔓生突然打電話給我。"記憶變得越來越深刻,這便是她的心結所在。
"她找你做什么?"尉容沉眸問。
好似,就快要知道那個答案。
曾若水抬眸說,"她問我借錢。"
"多少?"尉容又是問。
"一百萬!"曾若水報出那數字,只是此刻卻已非當時那樣震驚,"英鎊!"
……
一百萬英鎊?
在這么多年前折合兌換,那就是一千萬人民幣?當時的她,不過是大三的學生,她要一千萬人民幣做什么?
尉容立刻問,"你沒有問她原因?"
"問了。"曾若水點頭,"但是蔓生沒有明說,只是告訴我,有些急用,想問問看我有沒有辦法……"
可那時曾若水怎么可能會有那么多錢?她不過是曾家的私生女,就連學費吃穿用度都只求自己去掙到。在她們三人之中,唯有林蔓生才是有些閑錢的那一個,所以總是會買許多吃的給她們。
但是一百萬英鎊,就連林蔓生,也是拿不出來的。
林母雖然有些錢,卻也不多,又因為常年生病,幾乎是藥罐子一個。林父再組家庭后。膝下就有了四個孩子,外加遺留下來的林文和,那就是五個孩子。林蔓生的日子,在長大后也幾乎是計算著來,因為她省些錢,來給母親治病,還要攢著給自己念書,如果以后弟弟有用,那她也能拿一些出來。更因為父親不會無條件接濟他們,所以她要學會獨立。
這種情況下,縱然想要幫忙,曾若水也是沒有辦法,更不用提邵璇,邵母一個人帶大她本就不容易。
"你和她都沒有這筆錢。"尉容低聲說,繼續追問,"后來?"
"后來我再問蔓生,她說已經沒事了,再后來誰也沒有再提起過,也就這么忘了……"盡管當時曾若水憂慮,可時間長久后總會遺忘,"等蔓生從國外回來,已經是大四第一個學期結束,我們去機場接她,看她整個人也挺好的,也就過去了。"
"尉總,蔓生出國留學期間難道有什么問題?"曾若水說了半天后,疑慮問道。
尉容默了下道,"沒有。"
"那你的答案找到了嗎?"曾若水也愈發糊涂。
"還在找。"尉容撂下這句話,又是道,"曾小姐,謝謝你和邵小姐。"
說完,尉容微笑起身離開。
曾若水還坐在原地,卻覺得蹊蹺無比。下一秒,酒店經理匆匆而來,"曾小姐,您怎么不說您是尉總的朋友,今天宴會這筆單為您免了……"
……
離開酒店,尉容駕車前往機場。
一路上,電話再次接通,"小泉!訂機票去意大利……"
……
從渝城再輾轉趕到襄城,已是午后近三點。
襄城機場處,宗泉在等待尉容歸來。兩人在接機大廳碰了面,宗泉還有些茫然,"容少,您要去意大利?"
"現在就去。"尉容應道。
"機票已經訂好了,先要從港城轉機……"宗泉回道,"下一班飛抵港城的航班,在四個小時之后……"
如果要趕赴意大利,那么其實也不必再來到襄城,直接從渝城飛港城還迅速一些,為什么還要輾轉奔波?
宗泉想了想,他終有些明白,"那我告訴余秘書一聲。"
尉容沒有應聲,卻也沒有反對。
宗泉便踱步到一旁去打電話,只是當他掛線后折回報告,"容少,蔓生小姐被顧總從醫院里帶走了!"
"去了哪里?"尉容立刻冷聲問。
"靈山寺--!"
靈山寺。
又是那座寺廟,那里有一間藏經閣,深藏著凡塵世人紀念相思的信箋。
……
車子一路的開,從醫院出發往曾經經過的道路奔走。
車速平穩,蔓生靠著窗不出聲。只是目光,隨著那些景物一一掠過遠去。
一旁是顧席原駕車,他不時望向她,卻見她安靜的像是空氣。
"蔓生。這幾天一直在醫院里沒有出去過,醫生說你恢復的挺好,也該出去走動走動,呼吸一些新鮮空氣,會對身體更有好處……"顧席原溫聲開口。
其實這些話語,方才在醫院里他已經說過。
顧席原連著幾日都要來看望她,但是卻被余安安阻攔在外,她對他始終避而不見。顧席原起始是不想打擾她,但等了兩日后發覺這樣并不行。從醫生口中得知,她已經轉好,只是心情并不開朗,大概是受到驚嚇刺激的原因,所以還需要好好勸慰開解。
今日顧席原前來醫院,聽聞她已經要出院,他便再也不能如前兩日那般聽從離開。當著余安安的面,直接奪門進入。勢必要將林蔓生帶出來。在見到她之后,她是拒絕的。
她對他說:我想回去休息了。
顧席原并不肯:蔓生,跟我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顧席原一把拉住她的手,就像是兒時每一次外出,在郊外田野在鄉村小路上,他也會這樣拉住她前往。
不知何故,許是他的強行,讓她也沒有再堅持拒絕,她只是道:我跟你去,你總要告訴我去哪里,不然安安會著急的。
那是她的貼身秘書余安安,正煩惱的望著自己,顧席原這才道:靈山寺。
"蔓生?"顧席原又喊了一聲。
蔓生點點頭,"以前媽媽還在的時候,每次我和書翰生病了。她都會去廟里拜拜,說是能夠保佑我們身體康健。"
"這次再去,你就可以許愿保佑健康。"顧席原微笑道。
蔓生也是笑著,頭偏靠著窗戶道,"愿望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那你再好好想一想,要許什么愿,這一次,可別說出來。"顧席原瞧了瞧她,叮嚀說道。
就在傍晚來臨前,車子趕到了靈山寺的山腳。
山上都是樹木,即將迎接六月,這個時節最是怡人。慢慢行走著,不過多久也就到了靈山寺。
再次前來,心境卻大不同。
蔓生依稀記得前些日子到來的時候,當時一行人組團。就像是來游玩的。然而今日雖也是散心,卻覺得心中一片寂靜。
住持上善禪師出來相迎,瞧見他們二人也是舊相識,"顧施主,林施主,阿彌陀佛。"
"住持大師。"兩人紛紛問候。
顧席原隨即道,"大師,最近我們遇上了一些麻煩,她的身體也不大好,所以就想過來拜拜,不知道有沒有打擾?"
"出家人六根清凈,又怎么會有打擾這一說法?"上善禪師微笑著說,迎接兩人入內,"兩位請。"
住持大師陪伴著他們,一路散步訴說佛法,寺廟內虔誠焚香,自有佛音繚繞。縱然是世俗的心,這樣煩擾無邊所求,卻在此刻也好像安靜下來。
在靈山寺的正殿內,依舊是先前曾經叩拜的殿堂。
一切都還是那么安靜,香火依舊供奉不斷,殿內圣潔香氣繚繞。蔓生一抬頭,看見那尊大佛菩薩就在跟前。突然之間,一對上菩薩就閃現當日情景。
伴隨著廟堂之內鐘鼓聲,一聲一聲都在敲打著人心。
當日,他的話語驚心,卻還記的如此清楚。
蔓生不禁上前,她跪拜于蒲團之上,一閉上眼睛,就好似能映現他的眼睛,這么直直望著自己,讓她無從回答。
可他的詢問聲已然回繞而來。
--那菩薩知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到襄城,為什么會來這座寺廟,又為什么會跪在他的面前!
菩薩知不知道。
起始的時候,聽聞那一句耳語,不過是凡人說夢。
前來求佛許愿的人那么多,菩薩又怎會忙的過來,前來達成每一個人的心愿。都說心誠則靈,實則那不過是一個念想,好讓自己懷揣著念想,開心快樂的過每一天。
可如今,卻好似冥冥之中一切自有注定。
為何他們會到襄城,為何會來這座寺廟,又為何會跪在他的面前。
"一個人總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走上陌生的路,見到陌生的人,這是我們生命的一部分……"后方處,大師說著寬懷的話語。
生命的一部分。
的確是。
縱然想要遺忘,縱然無數次想要當作不曾發生,縱然是無力之下的求全,可卻都是生命的一部分。
蔓生彎腰,她將頭輕輕磕在蒲團上,在鐘鼓聲中從未如此心悸。
神佛是否有指引,凡人多憂愁。
這一刻仿佛神明就在面前,其實菩薩知道。
菩薩什么都知道,只為了今日。
可如果時光真能倒流,再回到那一年那一天,她還是會這樣選擇。
苦海無邊,可她身后沒有岸。
菩薩,回頭無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