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于對方的咄咄逼人,蔓生十分冷靜,"眼下最關鍵的,還是要讓曹小姐順利出席活動,您看呢?"
小秘書立刻將捧著的紙盒輕放下。
那是一件重工緞面刺繡的禮服,裙身華麗,一針一線都格外栩栩如生,最特別是裙擺上,那是一尾鳳凰的尾翼。如果穿上它,走上紅毯的時候一定格外引人注目艷壓群芳!
曹雅瑩被驚艷到,只是仍舊不肯作罷,"隨隨便便拿了件過來,尚霖,你說能不能相抵?"
溫尚霖眼中唯有一片的冷意,冷聲拒絕,"當然不能。"
"曹小姐知不知平城有一位很有盛名的綢緞大師?"蔓生問。
曹雅瑩哪里會知道。
溫尚霖私底下卻有所聽聞,她尋求那位大師處幫助,但是根據線報得知,對方早就不再對外制衣。想要請動對方,除非是朝內一品大員。
難道,她真的請動對方?
"這件鳳凰刺繡中式禮服,是大師得獎的收官作品。這件作品后。大師就再也沒有縫制過第二件……"溫尚霖眉頭一緊,聽見林蔓生宣布說,"他就是享譽國際設計界,平城的綢緞大師阿雋師傅。"
金主管驚呼,"他可是千金難得啊!那位大師從小家里就是造綢緞的,十二歲的時候,他就開始給那些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裁衣,十六歲的時候……"
曹雅瑩感到震驚,溫尚霖道,"你怎么能夠證明這件禮服是出自那位大師之手?"
余安安立刻上前遞給兩人雜志,"這是十五年前阿雋大師在米蘭獲獎的時候,時尚周刊刊登的報道。"
曹雅瑩拿著雜志,放到溫尚霖面前瞧。
"這件禮服自從獲獎后,也只有當時的國際超模Cherry穿過走秀,后來就被阿雋大師封存。"蔓生道。
曹雅瑩得知出處后更加喜出望外。
溫尚霖眉宇凜然,"照你所說,這件禮服很是意義不凡,林總監又是怎么得到的?"
"過程就不需要詳說了。"蔓生微笑說。
"那可就難了。"溫尚霖也是冷冷的笑,"不知道怎么得到的,到時候鬧上官司更麻煩。"
曹雅瑩一聽也是道,"難道,你暗中做了什么手腳。派人去偷來的?"
"雅瑩。"溫尚霖沉聲打斷,"不問自取是不好,但也不用這么說,林總監也是為了你。"
"這件禮服來歷清楚,不會有任何問題。如果曹小姐穿上去出席活動之后有一切后續事宜,我會全權負責,絕對和曹小姐沒有任何關系!"她說的這樣斬釘截鐵。
曹雅瑩想也不想答應,"如果這件禮服是真的,那我就同意暫時穿上去出席活動。但如果你說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么我不會負半點責任!"
蔓生也是應允,"余秘書。立刻去準備文書,我和曹小姐簽訂保證書。"
曹雅瑩笑道,"林總監,沒想到您這么有本事,能請到這樣厲害的大師外借禮服。不過,我那件禮服可不是就這樣能算了。"
"一切等曹小姐出席活動過后,我們會再給您滿意答復。"
她嚴謹的姿態倒真像是一家酒店的高層,溫尚霖道,"還不穿上大師的禮服出來瞧瞧,到底合不合身。"
曹雅瑩在溫尚霖臉上落下一吻,高興起身進另一間試穿。
……
溫尚霖卻是低聲說,"我的茶水涼了。"
蔓生重新為他斟上一杯。
可她一動作,襯衣領口也隨之浮動,刺目的印記離了近距離看的更加清楚。
溫尚霖突然伸手,將她的領子徹底扯開。
蔓生一驚,立刻靠后躲避!
溫尚霖凝眸道,"要偷吃,怎么也不防著一些,還留了痕跡。"
他到底在說什么?蔓生實在是不明白,溫尚霖又說,"轉過去看一看,你就會發現。"
墻上是寬大的落地鏡,蔓生望向鏡子里的自己。明明沒有任何異樣,她的穿戴依舊整齊。
這么一看,蔓生也發覺異樣,她的脖子上怎么會有痕跡?
"自己做的好事,自己都不知道?"溫尚霖的男聲此刻幽幽,森然起來。
蔓生思緒微亂,冷不防定格在方才……
是尉容!
她一雙眼睛飄忽不定卻又想起什么,讓溫尚霖緊鎖眼眸,"你還真是饑渴!"
蔓生只是沉默以對。
她越是不回應,溫尚霖就越是感到胸口一陣灼燒般的怒火,"以前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怎么沒見你這么放蕩?在我面前,倒是和貞潔烈婦一樣,在床上你就像條死魚!"
那段婚姻里零星的片段又跳出來,被迫的婚姻里,她雖非甘愿,他更是不甘。他從來不碰她。哪怕偶爾應酬完歸來,他也是帶著滿身酒氣。哪怕是偶爾歸來,也是帶著滿身酒氣。
只是時日一長,總有那么幾次突然的擦槍走火,一發不可收拾。
--在床上你就像條死魚!
那一天他醉酒歸來,她擠了毛巾給他擦臉,又給他倒了杯茶讓他醒酒潤喉。幫他脫去衣服的時候,溫尚霖突然開始剝去她的衣服,他的吻兇猛而且殘暴。
她呼喊她求饒,而當時的他,將她壓在床上說:大家都以為我們早就睡在一起了,到底有沒有你心里一清二楚。不過沒關系,今天就補上我們的新婚夜!
在恐慌里蔓生從一開始的求喊,到后來的無法反抗,再到最后,她漸漸也就不再動彈。
就在那時,他就是這么對她說。
然后他放開她。不屑于再碰她一下起身離開。
此刻想起往日種種,蔓生已經沒有了如鯁在喉的感覺,只是心底還微微有些發涼。
溫尚霖以往每次瞧見她這個樣子,都覺得厭煩至極,"你還真是會裝!"
蔓生輕聲說,"裝就裝吧,你怎么認為都可以。"
溫尚霖愈發沉凝,"這一次,你又跟了哪個男人?"
"看來還是那個男人。"對于尉容,溫尚霖早就水火不容,"你還沒被人甩。"
"恭喜你。"他的賀喜聲聽著都是諷刺,蔓生覺得如此刺耳,"你現在還有利用價值。"
這一次蔓生微笑回應,"謝謝你的評價,有利用價值也是好事。"
突然四目相對間空氣都變得稀薄,溫尚霖沉鎖的雙眸愈發緊迫盯人,而在此時,有人敲門進來,那是余安安趕回,"林總監,保證書打好了,您看看……"
……
不過多久,曹雅瑩也已經穿戴好在服務生的簇擁下而出。
曹雅瑩等不及想要在心愛之人面前炫耀一番自己的風采,"你看我穿這樣好看嗎?"
回應她的卻只有溫總的面無表情沉默凝重。
"曹小姐果然是模特,這次不是第一個出場,就是要壓軸。"蔓生開口稱贊,又是道,"您過目一下,這是保證書。"
曹雅瑩看過保證書后蹙眉,"為什么我要住在文華不可?"
"因為阿雋大師將禮服外借的時候非常慎重的讓我妥善保管,所以為了以防發生意外的事件,一定要在我的視線范圍內。沒有辦法,只能放在酒店,可是我想曹小姐或許想要多試穿幾次,所以就請您繼續入住。"蔓生道明,"當然,這期間所有的費用,由我們酒店負責,請曹小姐您賞臉。"
曹雅瑩飄飄然起來,"酒店的費用,我也不是給不起。不過看在那位大師,還有林總監這樣熱情的份上,我就同意了。"
"多謝您諒解。"
"不過,出席活動的時候酒店也要派人跟著?"曹雅瑩詢問保證書里的另外一項。
"您放心,只是隨行的保全人員,由我們酒店派出,為曹小姐您保駕護航。"
多一些人撐場面,像是保鏢跟隨,總之越轟動越好,曹雅瑩笑應,"那好吧。"
簽下保證書后,蔓生起身道,"這樣我就先不打擾兩位休息,祝兩位在我們酒店愉快。"
……
小秘書一走到回廊里,她嘆道。"林總監,你不覺得那位溫總怪怪的嗎?"
"他好像很不滿意……"余安安困惑著,更是詢問一開始折返而來的場合,"我剛才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蔓生卻是微笑,"怎么會,你來的剛剛好。"
……
重新回到辦公室內,方以真和宗泉已經帶著任翔聚集此處,圍著尉容在談話。瞧見林蔓生歸來,方以真立刻問,"林總監,事情怎么樣了?"
蔓生比起手,"搞定!"
眾人都是放心,蔓生又道,"只不過宗助理還有方秘書,等到曹小姐出席活動那一天,還請你們一路護送,不要讓禮服損壞。"
"是,交給我們吧。"兩人應允。
這下要緊事終于暫時解決完,小秘書笑的很開心,然而一回頭卻道,"林總監,你脖子里被什么東西給咬了?"
她一詢問,眾人都去瞧,蔓生這下是擋也擋不住。
視線對著尉容,當下有些奇怪的感覺,頸子處被吻過的地方一陣發熱的灼燙,蔓生只能僵著道,"……大概是被蚊子咬的。"
"辦公室里有蚊子嗎?那我去要點殺蟲劑來噴一噴吧。"小秘書單純的想。
另外三人都是心照不宣,哪里有那么大那么厲害的蚊子,任翔止不住道,"你還真是笨啊!智商負值吧!"
"不用殺蟲劑,那要怎么殺死蚊子?"小秘書平白無故被罵,覺得很無辜。
"好了,只是小事。"蔓生打斷他們的爭執,"還是安排一下住的地方吧。"
方以真道,"林總監,住所已經有安排了,您不用忙。"
既然有安排,蔓生也不再堅持,"那是住在哪里?"
"國賓酒店。"
蔓生自從來到平城后,對平城這里的酒店倒是有研究,也一一做過調查。國賓酒店在平城很有名氣,雖然是一家四星酒店,可是堪比五星級別。
"為什么不住我們自己的酒店呢?"小秘書不解問了句。
蔓生一時間也不明白。他那樣的人應該會選五星才對。
"你忙著吧,我先走了。"尉容卻是微笑一聲,他已經起身帶人就要離去。經過她身邊的時候,他步伐一停,低頭輕聲說,"晚上再見。"
尉容離去,于是眾人也依次各回各位。
唯獨小秘書還在問,"林總監,那殺蟲劑還要不要了?"
"不要了……"
……
"溫總。"溫明禮前來套房尋找溫尚霖,在他耳邊說了一些公司的事,溫尚霖聽過后首肯。"就這么辦吧。"
房間內,曹雅瑩還在對這件新禮服愛不釋手,"明特助,你看這裙子好看嗎?"
"曹小姐,穿在您身上非常好看。"溫明禮回道。
曹雅瑩笑的格外開心,"想想那位林總監還挺有本事的,竟然能借到這件禮服……"
溫明禮低頭,他突然又道,"剛剛上來的時候,在門口遇見林氏錦悅的獨立董事,那位尉先生。"
一切早就心中清楚,此刻更是確鑿,溫尚霖默了下起身。
"尚霖,你去哪里?"曹雅瑩詢問。
溫尚霖已經往外面走,"你好好休息吧。"
"尚霖,不是要一起晚餐嗎?"曹雅瑩跺了跺腳,卻也沒有辦法留下他。
……
國賓的酒店大樓非常具有國外建筑風格,大廳內亮堂光鮮,哪怕是已經半夜,可是迎賓精神面貌還是非常好,微笑迎接將她們送上客梯。
方以真帶她到一間客房門口,為她開了房門道。"您請進。"
是一間非常大的套房,蔓生尋找著他的身影,最后在陽臺處發現窗紗后立了一道影子。
他還站著在抽煙,聽到動靜后,他背過身來,倚著欄桿望著她。
蔓生放下公文包,她走到陽臺口問,"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急事嗎?"可剛一問出口,瞧著他帶笑的眼睛,蔓生就后悔了,她還問來做什么?
"我去看過你住的地方。"見她一臉悔意,尉容吞吐著煙霧笑說,"不過好像不怎么樣。"
職工樓的條件還能好到哪里去,不過幸好蔓生對這方面并不貪心,"能住就可以了,也不是來旅游的。"
"你一個大小姐這樣獨立不計較,會不會有失身份。"
"正因為我是林氏的大小姐,現在被派到這里,才不能有區別待遇。不然的話,還怎么以身作則?"
見她眼神清明,尉容低聲說。"來這里才不過一段日子,你倒是學會不少。"
這算是夸獎嗎?夏夜的風吹拂過來,蔓生又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切,"這次謝謝你,要不是你和宗泉過來,恐怕是辦不成的。對了,為什么你們都會射飛刀?"
觀賞過絕技后,蔓生再一次佩服,"我還以為你只會射箭,沒想到你射飛刀也那樣好。你說認識一些朋友,他們什么都要學都要會,是不是江南館里的朋友?"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是男公關……"蔓生不得不這樣聯想,哪怕已經知道他不是真的男公關,可是他在那座館子里進出自由,而且男公關們待他格外恭敬有禮。
"看來你對我男公關的身份,記憶深刻。"尉容打趣說。
"只是覺得好像你什么都會。"蔓生尷尬道,"對了,回去宜城后,海天大廈住的地方,你看過了吧?"
"嗯。"
"那樓上的布置你覺得怎么樣?"蔓生沒有忘記方以真當時給她的回答,有關于喜歡與否,他沒有說。但此刻想起來,她還是忍不住再問一次。
星火明滅間,他的側臉也閃爍著別樣光澤,尉容道,"你問了我這么多問題,也該換我問你。"
"那你問吧。"蔓生道。
他突然道,"我是什么時候收了學生,又是什么時候成了只收一個學生的師父?"
蔓生怔了下,才記起今日午后在綢坊里因為秀兒纏著她讓他教飛刀,她自己許下的話語。被他這么一問,還真是有些找不著合適的回答,她只能硬著頭皮說,"你那天離開宜城的時候,在機場里我有說。"
"但是我也有說,我不收學生。"
的確,他是有說,她也記得清楚,可是有些事情心里邊有了決定后,就好像是不可動搖,蔓生道,"那我也說了,收不收是你的事,但是認不認是我的事。"
"就算你那天沒答應。"蔓生逞強道,"可是今天我和秀兒那么說的時候,你也沒有反對啊。"
"那我當然以為你已經答應。"不等他開口,蔓生又是道,"你這樣厲害的人,難道還會反悔不成?"
她說的又急又快,尉容看著她因為急促而微微泛紅的臉龐,他低聲說,"你強詞奪理的本事倒是漸長。"
的確是有些急躁了,可蔓生也沒有辦法,"我說的都是實話。"
"今天下午那么多人在。我又已經說了是在你手下管事,難道還要當場否決你,不給你面子?"他反問道。
盡管他所言都有道理,也是事實,然而蔓生還是道,"既然你也說了是在我手下管事,那我讓你當我的師父,真的很難么?"
"你說呢。"尉容幽幽問,但還是那句話,"我不收學生。"
再次被拒絕,蔓生倒沒有初次時那樣忐忑。只是此刻靜對著他。她臉上慢慢收攏緊張,這樣鎮定而又認真的說,"我沒認過誰當師父,總覺得老師和學生那都是上學念書那會兒才會有的。但是現在,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
"我只認你一個人當師父,絕不會改變。"蔓生輕聲說,卻這樣堅決。
從前不過覺得老師是值得尊敬的,但是自從見過阿雋大師他們后,對于師父這個稱呼卻有了別樣感覺。那好像更加親近,也更加親密無間,仿佛他們會如影隨形。
白色煙霧還在吞吐。尉容的臉上唯有淡淡笑意,"只認我?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蔓生緩緩應聲,像是做好決心,所以她那樣坦然,"從現在開始,我這輩子只認你一個人當我的師父,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我發誓!"只怕他不信,蔓生更甚至是舉起三根手指,拇指和小指掐住,那是用以立誓的手勢,"我絕對不會食言!"
她的誓言壯志凌云一般,散開在空氣里,也回繞在尉容耳邊,今夜有著極美的夜色,月光也是這樣柔美,夏日的風像是能吹動人心底的墻壘,良久的注視里,尉容開口道,"這個世上,誰還會立這樣的誓,你還真是傻的可愛。"
傻么?
蔓生不知道,只是這一刻忘記了許多該有又或者不該有的是是非非,她第三次確定,"真的!"
是那雙眼睛太明媚灼眼,比星光燦爛幾分,煙霧繚繞里尉容動了步伐,他走過去單手扶住門邊,一剎那低頭吻住她。是那樣輕柔的吻,像是要將人陷進去,他溫柔的讓人沒有辦法抵御。
"那么現在又算是什么。"他一雙深沉雙眼對上她,"學生拜師未遂,所以決定要勾引師父?"
蔓生當真是被他問的回不了話,什么勾引這種事情,她從來想都不敢想,更何況是師父……可他們現在又算是什么關系?方才的一片赤誠隱去,此刻當真是呈現茫然,她突然回答不上來,完全被問住!
尉容將煙捻滅,他將她逼向那扇門,門背被靠向墻,蔓生一下退無可退。他捧住她的臉,低頭就開始親吻。
呼吸也開始變得不穩,蔓生說不出話來,唯有他放過自己的剎那,才能張口喘息。他卻轉而去吻別處,捧著她又啃又咬,留下無數自己的記號。
蔓生又癢又難受,他的氣息在頸處流連,讓她立刻說,"別在脖子上……"
"為什么不行?"他問。
"會被人看見……"蔓生可不想再上演今天的尷尬。
"被誰?"尉容呢喃問,"怕什么,要是你手底下的人,沒什么好擔心的。要是別人,那就更沒什么可以擔心。"
"放心,你現在是自由人了,誰也管不住你,也沒資格再來說你半句。"
蔓生聽懂他話里的意思,"你是故意的嗎……"
"你知道那位曹小姐背后的靠山是他……溫尚霖……"
尉容生氣道,"你現在只能喊我的名字,喊我,尉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