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中,秦廣王說著,自嘲一笑。
滿是悵然。
是啊,這猴子光是擒他便走了三遭,前兩次均是無功而返,甚至馬面的命都險些搭了進去。
在秦廣王生平所見過的諸多修士,包括封神大戰前的洪荒修士。
有如此多古怪手段的,絕無孫猴子這般謹慎;謹慎之人,手段又沒有這么多。
光從這看來,孫悟空必然不是什么會束手就擒之人。
但偏偏最后這一次,僅去了黑白無常兩人,卻又如此順利。
那猴子甚至都未曾還手。
如此之變化,這問題幾乎都擺在明面上了,自己居然還不自知?
安生日子過慣了,真以為沒人敢在這地府鬧事了不成?
不過……這猴子究竟是跟誰學的?
魂魄之替身,手段還如此高明,竟然將自己都瞞了過去?
若不是今日自己親自前來,恐怕還能瞞上數日。而且現在,明顯是無人操控,才會有這無神雙眼,孽鏡臺前也無法隱藏……也就是說,那猴子是在從孽鏡臺上下來之后,才脫身離開的!
也不對,按照孫悟空的性子來說,此行對于他來說還是相當冒險了。
除非,他必須要來地府走一遭。
秦廣王這突然出手,氣勢滔天,整個酆都城皆已被驚動,酆都城中其余九殿閻羅及一眾鬼差紛紛往這邊趕來。
“大哥因何事出手?好生駭人吶!哈哈哈!”卞城王未著長袍,而是僅僅穿了一聲亮銀色的戰甲。人還未到,那爽朗的笑聲便已先行傳來。
但等卞城王到了,看清這地獄中的情形時,那笑聲戛然而止。
“大哥?那猴子跑了?”轉輪王看著那晶瑩剔透的替身,詫異道。身上猛地出現了一股軍伍中人的鐵血戰意。
居然還有人能從地獄中跑掉?
有點意思啊!
秦廣王搖了搖頭。
眾人見狀,齊齊松了口氣。
轉輪王也舒了口氣,笑道:“只要沒跑就行!我還想著率軍去擒他!孫悟空那猴頭今兒又到哪個獄中了?”
“那猴頭估計壓根就沒來過地獄!從孽鏡臺后,我們抓的就只是個替身!”
秦廣王一個動作讓眾人松了口氣,同樣一句話又把眾人的心給提了起來。
滿堂皆驚。
五殿閻羅王聞言,二話不說,扭頭便走。
“老五,你干什么去?”秦廣王喝道。
閻羅王止住了腳步,說道:“我親自去勾他下來!”
說完,又大步往前走去。
“回來!”秦廣王皺了皺眉:“孫悟空既然有如此打算,恐怕就不會再輕易被擒住!而且,該拘之魂從地府逃脫,便應由日游神夜游神所管。”
“可是……”閻羅王還有話要說。
“這是規矩!”秦廣王說道:“一如你當初從一殿退下一樣,都是規矩!我們豈可隨意破之?”
說著,秦廣王長嘆一聲,喝道:“來人,取我蟒袍王冕!我要同東海龍王一同覲見玉帝!”
“還有,查查地府中有無異常!那猴子當日在地府中逗留過,我擔心他留了什么后手。”
……
“秦廣王,龍王,今日所為何事?”
玉帝高坐金榻,手持天書,朝著垂手立在下方的秦廣王和東海龍王問道。
秦廣王頭上旒冕一晃,上前一步,開口道:“陛下,您可知近日那孫悟空所為?”
玉帝聞言皺了皺眉,說道:“近日天庭觀天鏡出來些許差錯,千里眼順風耳也未在天庭。近日之況,我確是不明。”
聽到這句話,秦廣王和東海龍王敖廣相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些許無可奈何。
近日出現了如此多的事,這觀天鏡碰巧在這個關頭壞了,未免而已太巧了。
要不是這是玉帝,不會造自己的反。他們兩個恐怕都會懷疑玉帝究竟是哪一方的人了。
見敖廣和秦廣王的態度如此曖昧,玉帝心中頓感不妙,身上的氣息也瞬間冷了下去。偌大的天庭似是一下子便成了冰窖,呼氣成霜。
所謂天子一怒伏尸百萬,那是人間帝王。而這天地共主之玉帝這一怒,可就是天怒了。
凡間不少地方,竟已是飄飄灑灑落下了點點碎銀,雪落人間。
“那潑猴,又干了什么?”
玉帝寒聲道。
敖廣和秦廣王再度對視了一眼,秦廣王揚了揚眉,意思很清楚:方才我先開口了,這一回輪到你了。
敖廣嘆了一口氣,上前說道:“陛下,那潑猴詭計多端,工于心計。前幾次均是無功而返,最后才尋到時機。而那定海神珍鐵我已立在山下多日,都插他洞府門口了。但那潑猴卻未曾多看上一眼,甚至還設了一個棚子,將定海神珍鐵圍在其中。免于其風吹日曬,這……著實無法了!”
“免于風吹日曬?那猴子難道還怕定海神珍鐵銹了不成?”玉帝在憤怒之余,隱隱還有些哭笑不得。
龍王有些惆悵,顯然這段時間費了太多心思,兩只豆豆眼都顯得有些無神:“而且他還設了圍欄,生怕那定海神針磕了碰了。那猴子現在的心思很明顯,他就唯恐這是個圈套。也不知是誰給這猴子灌了迷藥,讓他變成了這般模樣!要讓我知道,我真恨不得生吞活剝了那人!”
“秦廣王,生死簿那邊呢?出什么岔子了?”玉帝嘆到。
龍王說的,也是他心里所想的。
你教點法術就好了唄!這怎么亂七八糟什么都教?
硬生生把一個好好的猴子弄成了現在這模樣。
該死啊!
死個十次八次都不過分!
“與廣龍王相似。我等光是勾孫悟空之生魂便走了三次,馬面羅剎甚至因此受了傷。數日前,總算將他鉤入地府。即使我等軟硬兼施,但孫悟空卻對生死簿毫不動心。不知何時喚了個替身,逃了!眼下,我等正在地府中盤算清查,莫讓那猴頭留了什么陷阱。”
秦廣王頗為無奈的說道。
玉帝的臉,徹底寒了下去,宛如一塊萬年玄冰。
“去,喚老君前來!讓他找找還有沒有補天石!”玉帝在朝一金甲武士說道。
“喏!”
敖廣和秦廣王對視了一眼,齊齊行禮道:“陛下,吾等告退!”
“敖廣,你留下!”玉帝說著,擺了擺手。
秦廣王見狀,退下殿去。
“秦廣王,許久未見!”剛出天庭,秦廣王便聽一人遙遙喊道,聞聲看去,便見一赤腳布衣的仙人踏著祥云而來。
“原是赤腳大仙!你不是在人間云游,今日怎得來了?”秦廣王笑道。
“我今日前來,確是有事同玉帝相稟。”赤腳大仙說道。
秦廣王道:“那大仙可得等上一會兒了,現今玉帝正同廣龍王論事。”
“原是這樣……”赤腳大仙說著,眉頭卻是皺了起來。
秦廣王見赤腳大仙這模樣,心里咯噔一下,連忙問道:“大仙,可是出了什么事?”
赤腳大仙向來灑脫,也沒有隱瞞,長嘆了一聲,說道:“順龍王最近惹上了些麻煩事。北海海域,現已大亂!”
“大仙說的可是數月前,北海遇敵之事?但來敵不是已經擊退了嗎?”秦廣王說道。
當初那一戰,他也是有所耳聞,據說打得海底都被染作了血紅色。
“沒錯,那一次,他們不知為何突然暴動,本已鎮壓,逐漸平息。但近些日子,又開始作亂了!而且比上次來勢更兇,若是處理不好,北俱蘆洲之地,恐是無法禁錮住他們了!今日,九天蕩魔祖師也已前往北海!我這趟,便是來討些天河兵將。我猜想,陛下留廣龍王也是為了此事。”赤腳大仙頗有些憂愁地說道。
“竟是如此?但不是還有些年月嗎?西游大劫還未開始,這一回為何這么早?”秦廣王驚詫道。
“這誰說得準呢?廣龍王出來了,我得向玉帝稟告了!”
“叨擾大仙了!”秦廣王微微躬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