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悟念眼含熱淚,一手拿著那瓶子,一手用力地捏住鼻子,蹲在地上止不住吐著。
連苦膽水都吐了出來,到后來,胃里已經(jīng)徹底空了。什么都吐不出來,只發(fā)出一陣陣痛不欲生的干歐聲。
也還好這院子周圍設了禁制,無論是味道還是聲音都傳不出去。要不然就這動靜,只怕是整個斜月三星洞的人都得被他給驚動了。
陳悟念可以發(fā)誓,發(fā)毒誓!
他這輩子就沒聞到過這么惡心的東西。
什么鯡魚罐頭腌海雀跟他比起來都弱爆了!
這還不只是單純的臭,更多的是惡心!
有那么一瞬間,陳悟念甚至感覺自己看見了死了十幾天的臭魚爛蝦正在陪著蛆蟲吃著榴蓮燉鯡魚在化糞池里自由翱翔。
或者說,熬翔。
這臭氣已經(jīng)似是凝成了實質(zhì),一縷灰黑色的煙霧在那瓶口處緩緩飄起,直往陳悟念鼻子里鉆。
如同氨氣一般,極為上頭。
從口鼻到腦仁,直接被這氣體給徹底被打通了,連帶著整個人都通透了。
聞得陳悟念眼前一陣發(fā)黑。
現(xiàn)在沒了修為,陳悟念連封閉自己的鼻竅都做不到。
他在等,等著自己的身體熟悉這個環(huán)境。
而這一段時間過得極為漫長,陳悟念甚至都覺得過了得有個兩三百年,他的身體總算是熟悉了這種味道。
又或者說是嗅覺疲勞。
人長期在一種具有刺激性氣味的環(huán)境下,嗅覺細胞會對這同一種連續(xù)的刺激反應遲鈍。產(chǎn)生嗅覺疲勞,避免大腦反復重復處理同一種信息而疲勞。
正所謂是久入蘭室不覺其香,久入鮑魚之肆不覺其臭。
陳悟念發(fā)覺到這一點后,才遲疑著松開了緊緊捏著鼻子的手,長長地吸了一口他自認為清醒的空氣。
“哪有這么臭的藥?不應該都是香氣撲鼻嗎?”
陳悟念苦笑著說道,揉了揉鼻子,鼻腔里仍然有些不適的刺痛感。
“臭嗎?我怎么聞不到?”小嘴搭腔道。
“你媽的不是廢話嗎?你除了一張嘴還剩什么?”
陳悟念吐槽道。
心里微微泛著嘀咕。
從渡劫之后,他就沒有聽到小嘴說過一句話。要不是手里那個印記還在,他甚至懷疑小嘴是不是已經(jīng)掛了。
昨夜疼得腦子也不大好使,居然都忘了向師尊旁敲側(cè)擊問問小嘴的來歷。
改天再問問。
不過陳悟念倒是也不著急,祖師昨夜表現(xiàn)出的那算無遺策神通廣大的模樣。如果小嘴真的有問題,祖師肯定會多多少少警告自己兩句。
“主人,臭到底是什么?”
嘴兒問道。
陳悟念想了想,說道:“跟你沒辦法解釋。任何事物都理解不了超乎自己理解范疇外的東西。比如說,你是個凡人,我是修士。我也跟你解釋不清楚我為什么能飛,我說我能飛,你也只當我是在吹牛!
“你就當這是一種,讓人感覺很難受的東西。你看看,他都臭冒煙了!”
說著,陳悟念的眼神瞟向了那仍然冒著灰煙的玉瓶。
“嘴兒,你說會不會是倒進水里稀釋一下,就會好聞了?糞臭素稀釋一下還是茉莉花香呢!”
陳悟念喃喃道。
“糞臭素那是什么?”
“你不懂,反正也很惡心就對了……惡心你懂吧!”陳悟念道。
“這個我明白,就像是……呂一縷的諧音梗!”小嘴沉吟道。
陳悟念聞言,沒忍住笑出了聲,手微微傾倒玉瓶,一滴濃黑的液體慢慢滴入了盆中。
隨著那滴藥液滴入水中,原本清澈的水瞬間被染上了一層黑色,水中的熱氣一下子消散了許多,溫度一下子就降了下來。
陳悟念不禁皺了皺眉。
這味道,似乎也好聞不到哪去。
難怪玉瓶上寫明了要沸水,這要是換成涼水,還不得成了冰窖?
陳悟念微微嘆了一聲,直接褪去了衣衫,露出了一身精壯的肌肉。坐進了盆中,讓那黑色的藥液浸過了脖子,僅僅留著一個腦袋浮在水面上。
溫度剛剛好,不涼不熱。
“還挺舒服……哎,臥槽!”
陳悟念話還沒說完,猛地咬緊了牙。
這藥液的藥性居然如此猛烈。
水里好像有千萬道鋼針,順著陳悟念的毛孔直往里鉆。還不好好鉆,不時在陳悟念體內(nèi)來一個托馬斯回旋,旋完再蹦跶兩下,疼得陳悟念一陣抽抽。
緊接著,體內(nèi)似是也有無數(shù)道鋼針從里往外扎,那種痛覺直入骨髓。
起初,陳悟念還能忍一下,但慢慢地,似乎越來越疼了。
很快,院子里就響起了陳悟念的哀嚎聲。而陳悟念發(fā)現(xiàn)大叫能分散注意力之后,叫得就更加起勁了。不時夾雜著兩句極有特色的罵聲。
這倒是讓小嘴耳目一新,不禁嘆著:原來罵人還能這么罵。
陳悟念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個正人君子,從不罵人。但也不想想,在他身邊的人,除了小黑那個悶葫蘆以外,嘴一個比一個損,各種段子張口就來。
這源頭,究竟是從哪來的呢?
……
“師兄,保重!”
孫悟空手持三支香,面色凝重,朝著西邊恭恭敬敬行了三個禮,而后將那三炷香插在了山頂。
他沒想到,師兄看著這么正直的人,居然還腳踏兩只船?
居然還被自己給戳穿了?
只怕是兇多吉少!
這鬼都上門了!
嗯?
鬼上門了?
孫悟空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眼前那牛頭怪沒有影子,赫然就是個鬼魂。
不對,不是說鬼怕陽光嗎?
孫悟空仰頭看了看天上的烈陽,突然覺得說這話的人是個大騙子!
“孫悟空,你陽壽已盡,隨我下去吧!”牛頭故作深沉道,一張嘴,不禁又打了個酒嗝。
孫悟空聞著那撲鼻的酒氣,不喜地皺了皺眉。
“你是什么鬼?醉鬼?”
牛頭一聽,借著酒勁,額上青筋乍起:“吾乃牛頭阿傍!什么醉鬼?嗝~小子,我看在昨夜那瓶丹藥的份上,不讓你吃苦頭。你乖乖隨我下去吧!”
孫悟空一聽,那正折著紙人的手猛地停了下來。
還說你不是醉鬼?
昨夜居然也是你?
看我不把你忽悠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