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

　　陳悟念扭頭看了看那如破布麻袋一般攤在地上的誤法。

　　“他都這樣了，你怎么上？”

　　“不是，主人你用用右手啊，我覺得這右邊的盔甲好像更強。”

　　嘴兒說道。

　　“不行，右邊這幅盔甲，我覺得我掌控不住。”陳悟念直接說道。

　　說著，天上瞬間多出了千萬道刀槍劍戟。

　　每一柄的威勢都與方才那一柄金蛟剪一般無二。

　　“這……”

　　陳悟念瞪大了眼。

　　……

　　夜深露重。

　　孫悟空斜倚在水簾洞的石椅上，體內靈氣洶涌澎湃，聲音似潮水涌動。

　　按照孫悟空的習慣，晚上也是不休息的。人在睡夢中，往往才是最脆弱的。

　　但今日不知為何，孫悟空卻覺得眼皮似是灌了鉛，萬分沉重。

　　昏昏欲睡。

　　“是這猴子吧！”

　　“應該是！”

　　馬面看了看孫悟空，又看了看手里畫像，篤定地點了點頭。

　　“行，時辰到了，動手！”牛頭說著，扥了扥手里的鐵鏈，嘩嘩作響，兩只鬼小心翼翼地摸進了水簾洞中。

　　要說這一次地府的確是下大功夫了，這牛頭馬面雖然同為勾魂獄卒，但是與尋常的勾魂小鬼相比，無論是地位還是修為都要高上了太多。

　　他倆原先在地府中也是當了個不大不小的官。

　　只不過當年這二人當年貪嘴，多吃了一馬姓員外的兩口水酒，抹不開面兒，便饒了那馬院外短命的兒子一命。

　　后果就是被閻羅王封印修為，削官為卒。

　　“阿傍，你看看這猴子，倒是謹慎！”

　　馬面指著身前，對牛頭輕笑道。

　　牛頭聞言，細細看去，卻也是一愣神，緊接著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馬面身前，粗看上去確是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但若是細細打量，便能看到一根極細的絲線懸在高出地面五寸處。而這絲線，在這水簾洞中布地密密麻麻，織成了一張細密的網將孫悟空整個包裹住。

　　在細線的盡頭，是一個個小不過拇指肚的鈴鐺，懸在洞中的石崖上，用碎石和藤蔓做了掩蓋。

　　不過這樣的小手段，怎么瞞得過這兩個見多識廣的鬼差？

　　倒是有些關公門前耍大刀的意思了。

　　只一眼，便盡數看穿。

　　因此牛頭笑得極為無奈：“雖然謹慎，不過這手段……有些太嫩了！”

　　馬面也笑了笑：“我們本就是鬼魂之體，只要我們不想，那這種實物觸不到又碰不到。唉，沒用啊！”

　　“確實如此！”

　　牛頭應道。

　　馬面看著那熟睡的孫悟空，拎著鐵鏈，不管不顧直接往前一邁。

　　崩……

　　一聲輕響，讓兩人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了。

　　馬面那虛幻的身體明明已經穿過了絲線，那絲線甚至連晃都沒有晃上一下。

　　然后自己突然就斷了。

　　牽一發而動全身，卻是沒有二人想象中那銅鈴大作的叮當聲。

　　反而地上出現了一道道金色的絲線。整個水簾洞赫然就是一個碩大的陣法。

　　石壁上，銅鈴掉落，石墻也斑斑剝落，露出了后頭的一面小小白紙幡。

　　“落魂陣？跑！”

　　牛頭一眼就看出了這陣法的來歷，甩出鎖鏈勾住馬面，扭頭就往外頭跑去。

　　落魂陣，閉生門，開死戶，陣中聚有天地厲氣。

　　此時白幡未動。

　　若是待白幡展動，陣內之人魂消魄散。對付鬼魂，威力更大。

　　當年此陣為姚天君所創，闡教門人三入此陣，才由赤精子所破。

　　那面白幡也是姚天君煉制的靈寶。

　　雖然眼下這白紙幡不是當年那一面，僅僅是一件中品法寶。但牛頭馬面只有魂體，而且修為被封，定然討不到好。

　　因此，牛頭才會二話不說，直接走人。

　　馬面剛剛離開原地，白幡動了。

　　陣法中沒有什么毀天滅地的氣勢，甚至給人一種人畜無害的感覺。

　　呲呲呲……一陣熱油澆在水面上的聲音響起。馬面的身上隨即冒起了一陣青煙，魂體顯得更加單薄透明，就像是一陣輕飄飄的白霧。

　　如此痛楚，馬面卻是咬緊了牙，一聲不吭。

　　“怎么樣？”牛頭在洞口接住馬面，連忙問道。

　　“沒事，死不了。大不了就是變成聻，阿傍你可別忘了給我多弄點香火！”馬面站穩在地，呲牙咧嘴道。

　　世人皆知，人死為鬼，虛無縹緲。

　　鬼即使壽命悠長，但也還是有死的那一天。而鬼死，便為聻。沒有實體，只能附身于香火，若是供給的香火一斷，聻也就會死亡，變成一種更加虛渺的東西——希。但一物降一物，聻又以生鬼為食，因此在凡間，“聻”這字倒是成了辟邪之物。

　　“說什么胡話，撐住了，我們回地府！”牛頭甕聲甕氣道，恨恨地回頭看了一眼孫悟空。

　　這一眼，卻是愣住了，目光凝在了一旁的石墻上。

　　“還不趕緊走？一會兒真死了！”馬面見牛頭遲遲不動，虛弱道，順著牛頭的目光看去。

　　這石墻，在他們來時沒有半點異常。但此時隨著墻體剝落，里頭居然嵌著一個玉瓶。

　　玉瓶上貼著一張紙條。

　　“道友從地府而來，頗為不易。若有怠慢，還請勿怪。備此薄禮，以表歉意。”

　　“這什么玩意兒？”牛頭撓了撓頭，伸出手去。

　　“別，會不會有詐？”馬面見狀，連忙作攔。

　　牛頭聞言，手一顫。

　　這要是再來一次，他們倆現在的狀態還真扛不住。

　　小心翼翼地四處望了一圈，正看著，玉瓶上那張紙條飄然落下。

　　后頭，還有一張紙條。

　　“別擔心，沒有陣法了！”

　　這句話后，還配了一張猴子的笑臉。

　　牛頭經過了一番思想斗爭，再加上著實沒有看見什么異常情況，伸出手將那玉瓶拽了下來。

　　沒有什么異常情況發生。

　　牛頭見狀，長舒了一口氣，拔出瓶塞。

　　一股清香氣蔓延開來，馬面那本來極為虛弱的身體微微凝實了一下。

　　“聚魂丹？”

　　牛頭眼睛一亮，扭頭看向馬面。

　　“行了，別晃了。你死不了了！”

　　馬面卻是幽幽一嘆，看向洞穴中的孫悟空。

　　“這猴頭，比兩千五百年前更加恐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