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江映雪這么肯定原主是被害的而不是自盡的呢?因為在原主最后的記憶里,最后一次記憶是三日前村子的趕集日,這是廣南村由來已久的風俗,在這一天,全村老小都會到村子的街道上集會。周圍的幾個村子還有廣南村所屬的廟黎鎮上的商戶會到此處來,趁著節日人多,弄點東西來買,賺點一家老小的生活費,挑貨郎走街串巷的吆喝,村子里的街道上有各種各樣的東西買,茶葉,布,糖人,還有小孩子最喜歡的糖葫蘆之類,好不熱鬧。
原主就是在三日前跟著二郎,江映花,還帶著小五出門玩耍,回家后便沒有記憶了。江老四看著小女兒羸弱的樣子,心疼,自責,生氣,家里的這幾個孩子是江老四兩口子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各個孩子自小就懂事,會體恤父母,即便是羨慕同齡人吃穿用度比自己好,也從未在家里喊過苦,這場謀殺強烈的刺激到江老四的舐犢之情,還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但江老四看著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畢竟年輕的時候走南闖北,見識過人,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人給抓出來,不然誰敢保證沒有下次,誰都有逆鱗,兒女就是江老四的逆鱗。冷靜下來后:“雪兒,你可知道是誰害你的嗎?爹若是不把賊人抓出來,這頭上總是懸了把刀,寢食難安。”左氏也是一雙淚眼,巴巴的盯著江映雪。
江映雪突然后悔,不應該把這事告訴父母,讓父母擔心,真是大意了,一見到父母就放下了警惕和思考的能力,只想像前世小時候一樣,無論發生什么事,只覺得父母是天,塌不下來只需要躲到父母的港灣去就行了。二十多年過去,這個習慣還是在
“爹娘,大哥,姐,你們別但心了,我這不是沒事嗎”江映雪輕快的安慰,試圖將放松的情緒傳播給他們,“在說了,我就怕那賊人不出手,他出手咱們才有機會揪住他的狐貍尾巴,現在我們還是先去正院吧,爺奶都等著呢”。
二郎與江映花對視一樣,二郎:“小妹,你還是在家歇著吧,我陪爹娘去就行了,你才醒,需要休息,讓你姐和小五在家陪你”,開玩笑,他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正院里的老爺子老太太想逼婚,小妹才剛醒,萬一在受刺激,又想不來了怎么辦。
左氏贊賞的看了二郎一眼:“是啊,娘的乖雪兒,你就在被窩里躺著,把身體養回來,你爺奶那你就別操心了,萬事有爹娘呢”。江老四也是認可左氏的話,點了點頭。江映花更是干脆,直接把江映雪塞進被窩里,江映雪掙扎著起來:“爹娘,讓我去吧,這事關我的終身大事,我難道還沒有知情權嗎?”。見江映雪如此堅持,江老四無奈的點頭,他教育孩子的方式在這個時代可以說是相當先進的了,就是給予孩子足夠的尊重。
要說江老爺子江世科這一支,在廣南村那可是家喻戶曉的,在江世科祖父那一輩九死一生關外淘金,成功后衣錦還鄉,使江家跳出農門,過上了小資產階級的幸福生活,不知道羨慕死多少同鄉人,在經過江老爺子的父親江老太爺的苦心經營,置辦了很多的產業和兩百畝良田,江家在廟黎鎮一時風光無倆,算是說的響話的。很多人以為江家會持續發展時,卻在江世科的手里走下坡路,這些年一直在啃祖上的老本,作為江家的嫡系,也一直沒有為家族做過貢獻,族里捐錢的時候還死摳死摳,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話。
這不,為了使眾人改觀一下對自己的看法,好讓自己死后有臉去見江家的祖宗,付家一來提親,江老爺子立馬就答應了,你們不是說我沒作為嗎?我現在就與隔壁村的財主付家結親了,有了這個強大的姻親,以后族里做什么又方便一點了。其實大家都知道,根本就是看上了付家的彩禮錢。
再說,江老四一家人從自家出發,沒走幾步就到了正院。江家沒有分家,一大家子都住在一個院子里,得虧了江家老宅的院子建的大,這個多得人也住的開。說是沒有分家,其實也是各家開火,各吃各的,各過各的,老爺子老太太有事了,就叫到正院里來。江老大江子福與正妻肖氏育有一兒大郎,取名為江榮華,這個名字是江老爺子親自取得,希望享盡榮華富貴,可見這是對這個大孫子給予了厚望的,江老大與妾侍月娘育有一女江榮云,住在北院。江老二江子祿與妻子齊氏育有一個兒子三郎江榮英,與妾侍平娘育有一子四郎江榮專,住在東院。江老三江子壽與正妻付氏育有一女江榮陽,與妾侍瑤娘育有一女江榮星,住在南院。江老四一家就住在西院,老爺子老太太就住在正院了。巧的是江榮云比江榮陽大兩個月,江榮陽又比江榮星大兩個月,江榮星也是比江映花大兩個月,唯獨到了江映雪這里,比自家姐姐小了三歲,今年十歲。
此時,正院里正擠滿了人,除了江老四一家,江家其他人基本上都在了,江老爺子和老太太蔣氏坐在上座,左邊站著江老大一家和江老二一家。右邊站著江老三一家。江老四一家剛踏進正院客廳,江老大的正妻肖氏就扯這嗓子,尖細的道:“呦,咱們的大忙人可算來了呢。”呵,西院離正院才幾步路,江老四等人馬不停蹄趕來就耽誤多久了,無非就是想給個下馬威罷了。
江映雪聽著這讓人雞皮疙瘩都起來的聲音很是刺耳,坐上座的江老爺子聽著大兒媳的話,皺了皺眉,剛想教訓老四幾句不懂規矩,可是想到江映雪那丫頭,就咽下了話,但頭腦簡單的老太太就沒想這么多:“老四,老四媳婦,你們的派頭真是越來越大了,連我這個老婆子都得等著你們了。”老太太越說越生氣,正想將江老四夫婦罵一頓解氣在說,左氏這么多年,太了解自己這婆婆的德行了,在她撒潑前趕緊解釋:“娘,雪兒剛醒,當家的心疼閨女,就在家耽誤了一下。”別說老太太了,就是整個村子都知道了江映雪上吊拒婚的事。所以今天把人叫來,就是想讓江映雪自愿出嫁,省的叫街坊領居戳脊梁骨,落得逼死孫女的臭名聲。
蔣氏聽左氏提到江映雪,后知后覺的想到今天的目的,就識趣的閉了嘴,不在發難江老四夫婦。江老爺子見一時間沒人說話,便直接切入主題:“既然映雪丫頭沒事了,老四,你應該知道這次我叫你來是何事吧。”好歹是自家的親孫女,連孫女上吊這么大的事都漠不關心,一句沒事就輕輕揭過,還在想著能將孫女換錢的事,可見這江老頭的涼薄與貪婪。在原主的記憶里,老爺子與老太天一直都把江老大一家當做心,把江老二一家當做肝,把江老三一家當做脾,那是捧在手里,含在嘴里,把江老四一家當做鼻涕,沒事的時候有多遠甩多遠,有事的時候就捏著鼻子叫回來,這心偏的也太厲害了。江老四還有一個雙胞胎妹妹江子夭,同樣不受二老待見。
江老四對老爺子的話裝傻充愣:“兒子不明白爹的意思。”江世科看著平時對自己很孝順,有求必應小兒子,這次居然給自己裝傻,不由得生起一股怒火,也沒了最開始好好勸說的耐心,江老大急了,他還等著花侄女的彩禮錢呢,這老四也太不厚道了。江映雪將所有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感嘆,永遠不要去估計人不要臉的決心,花侄女的彩禮錢,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資格。可江子福才不管這個,對著江老四:“老四,你就別裝傻充楞了,在場的人誰不知道爹的意思,我就直說了,付家的長子付清松看上你家小丫頭了,想娶回去當繼室,雖說是個繼室,但也是正妻不是?而且付家小子模樣俊,又有大好的前程,這樣的乘龍快婿在沒有委屈映雪的了。”
要不怎么說江子福是個混的,當著家里其他女眷在場,尤其是一大票未出嫁的侄女們面前,大咧咧的說嫁娶,繼室這種話,也不嫌丟人,果然這些丫頭都臊紅了臉,躲到自家娘的懷里,齊氏,肖氏,付氏都露出不贊同的目光。但左氏聽到這粗鄙的話直接氣炸了:“大哥,既然是這么好的婚事,不如讓給你家的大丫頭吧,映雪是家里最小的女孩兒,她上頭還有那么多得姐姐呢,哪里就輪到她了。”
江子福家的丫頭江榮云與月娘立刻就對左氏怒目而視,誰家樂意好好地黃花大閨女去當繼室,進門對著一個牌位敬茶?但他們就不想想,你們家不愿意,她左氏就愿意了?月娘的眉毛挑的老高,看著江老四一家子穿著寒酸的麻布衣服,一臉不屑的道:“四弟妹,你這話可就不對了,畢竟付家指明要你家的映雪丫頭,不是想換就能換的。在說了,雖說現在還沒有分家,但是十里八村的誰不知道你家那點家底,男婚女嫁講究的可是門當戶對,能攀上付家這樣的殷實人家,那都是靠著江家的名聲,你家丫頭就是長成天仙,也難在遇上比付家小子更優秀的了,就算是遇上了,那頂多也是當妾的,嫂子我說的可是肺腑之言,不是所有當妾的都能像我一樣,遇上良人的。”說完還向江老大拋了個媚眼,江老大一個激靈,只感覺渾身舒坦,當即就決定今天晚上去月娘房里歇。
月娘這尖酸刻薄的話可以說是狠狠的戳到江老大的痛點了,作為一個男人,不僅做不到封妻蔭子,還讓妻兒為生活的所累,真是又羞又氣,怎奈何他一個大男人又不好像個婦道人家一樣與人吵架,更何況還是大哥屋里的女人。江映雪可不管這么多,誰都不能讓她的家人受委屈,直接擼起袖子,掄圓胳膊,一巴掌把月娘給扇到地上:“月姨娘,這一巴掌告訴你,咱們**家是有規矩的,爺奶都還沒作古呢,你就敢無視禮法,作為一個妾侍敢當眾跟我娘嗆聲,讓別人誤以為老爺子治家不嚴。”又學著她的腔調說:“在說了,我們家雖然沒多少家底,但都是自食其力,不像一些人,離開爹娘連吃飯都困難。”江老大聽到這話極度不舒服,瞪著江老四:“你就是這么教閨女的?”。而江榮云看到自家娘被打,面目猙獰的朝江映雪的頭發抓去。江映花怕妹妹吃虧,急忙朝江榮云踹了過去,嬌生慣養的江榮云自然不是從小干農活的江映花的對手,一腳就被踢到月娘的身邊,月娘立即把江榮云報到懷里,梨花帶雨的沖江老大哭訴:“老爺,嗚嗚”。只見江老大走到江映雪身旁,一邊舉起蒲扇般的大手,一邊吼道:“小畜生,你爹不教你怎么尊重長輩,那就讓我這個大伯來教你。”
江映雪輕蔑的看著她這個肥頭大耳的大伯那笨重的動作,一個擒拿就將他給制服住,江子福很是詫異,他的臂力好像完全控制住了一樣,一點都使不上勁。這個死丫頭看著瘦瘦小小的,沒想到還有這個身手。江老爺子把手邊的茶杯狠狠的摔到地上,:“江映雪!!你的規矩就是對自己大伯動手?”
江映雪無辜的看著江老爺子:“爺爺,我沒有對大伯動手啊,我有把他怎么樣嘛?大伯要教訓我,如果有正當理由我也認了,但是他說我不尊重長輩我可不認,月娘不過是奴籍妾侍賣身契還在大伯娘手里捏著呢,算的上我哪門子長輩。”月娘雖然不在是二八年華,但畢竟沒有上年紀,正是一個成熟女人魅力怒放的時候,又會哄男人,一副媚骨把江老大的魂勾的死死的,連正妻肖氏都要避其鋒芒,江老大平時可是半點委屈都不舍得讓月娘受,聽到這話氣的臉紅脖子粗,卻又挑不出錯來。而肖氏看到月娘這個下賤貨吃癟,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要不是顧及場面不合適,都忍不住歡呼鼓掌,嘴角眼角都是快意。
江老爺子這也是才想起來,月娘還是個奴籍侍妾,月娘平日里仗著老大的寵愛沒少張揚,差點讓他以為老大家娶了兩個妻。話已至此,他也不好在多說些什么,但月娘可不這么想,月娘一個侍妾在這個等級深嚴的封建王朝敢與正妻叫囂,可見是個性子厲害的,她站起身來,幽幽的依偎在江老大的身上,把頭埋近江老大的懷里,什么也不說,只是露出一截弧線優美,雪白雪白的頸,小聲的抽泣。要不怎么說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敵人,肖氏一見她這副做派,就知道她想以退為進,勾的老爺為她出頭,一個屋里生活了這么多年,她還不知道老爺最喜歡這個賤人的脖子嗎?于是在江子福上鉤前趕緊出聲:“好了,咱們沒有必要為了月娘一個人傷了兩家人的和氣,月娘受點委屈罷了,回頭我給你添幾件好衣裳。爹娘年紀大了,也需要靜養,今兒叫大家伙兒一起來有什么重要的事就趕緊說了,也省得擾二老清靜。”
肖氏這話一出,大氣的當家主母和使小性子的小妾形象立馬就有了對比,月娘也只能作罷,在鬧下去,只會把這個虛偽的老女人捧高,把自己踩低。同時也讓看戲看的津津有味的江老二,江老三兩家子回過神來。對啊,今天的重點是跟付家的婚事和那豐厚的彩禮,這才是最要緊的。一群人盯著江映雪的眼神只差沒有放光了
江映花看的這些貪婪的模樣急了:“他付家說要我妹妹,我妹妹就必須要嫁?他付家算什么東西?也不看看自己是誰了。”江老四和左氏十分的贊同這話,但他們說不合適畢竟童言無忌,如果大人說,就會挑起江付兩家的戰火。小五驚的長大了嘴巴,從沒見過大姐二姐如此彪悍的一面,這讓小五佩服的不行。江映花這架戰斗機持續開火:“爺奶,伯伯伯娘們,我妹妹都被逼得上吊了,你們還想怎么樣。是不是寧愿讓付家抬個棺材回去,也要得到那筆彩禮,趕明兒我就請全村的人來評理,好叫人知道我們**家賣孫求財。”
江世科皺巴巴的老臉氣的通紅,把桌子拍得砰砰響,吼道:“大膽,你爹娘就是這么叫你跟長輩說話的?什么叫賣孫求財的,在胡言亂語就上家法。”江老爺子被小輩不留情面的戳穿,頂撞,簡直不要太氣人。江映花一臉無懼:“上家法我也要把話說清楚,好好地一個女孩兒,嫁去給人當繼室,不是買孫求財是什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稀罕著付家的彩禮錢,先逼我妹妹嫁過去,到時候用孝道逼爹娘把彩禮錢拿出來。這些年用來用去不就這一招嗎,江映花太明白這兩老東西的了。畢竟被壓迫了這么多年。
蔣氏要不是見這丫頭長得高,她的巴掌夠不著她的臉,真想上前狠狠地甩幾耳光,這死丫頭說話太氣人了,對江子福吼:“老大,上家法,老二老三按住她,我今天就要叫這死丫頭知道,胡言亂語的后果”。二郎立即上前一步,將江映花拉到身后:“爺奶,姐姐這幾天是受了妹妹自盡的刺激,口不擇言,你們多包涵,要打就打我吧。”江老四也沒想到自家的大丫頭平時雖然大大咧咧的,今天居然這么大膽,攔住江老二,江老三。對江老爺子蔣氏道歉:“爹娘,子不教父之過,小花還是個孩子,她受不住家法,兒子替她受過”。
左氏面對這種奇葩公婆,都不想說話了,她打定主意,他們敢動自己的孩子和男人,就跟他們拼了。欺人太甚,只是要暴露自己的一身功夫了,也不知道當家的會不會原諒自己隱藏了這么多年,她記得剛認識那會,自家男人說過不喜歡舞刀弄棍的女子。
江映雪走到客廳中央,將家人都護在身后:“好了,我才是這場鬧劇,哦不,這場婚事的主角,現在我來說倆句,別動我的家人,別再外面詆毀我姐。付家若是來娶,我就嫁。”要是不給他們許些好處,恐怕轉過頭就是人嚼舌根,要是給姐姐蓋上不孝的戳,將來嫁人就是個難事,人云亦云,都會認為對自家的爺爺奶奶都不孝,又怎么會對公婆孝順。
“不可!”江老四和左氏吼道,二郎小五還有江映花急紅了眼。江映雪給了一個安撫的眼神,都靜了下來,看著江映雪鎮定的眸子,莫名的心安了不少。江映雪轉過頭,看著江世科和蔣氏,瞬間臉色就冷了下來,雙瞳黑幽幽的,修長的身姿像冬日里的松柏,挺拔且氣場壓人,江世科被她盯的心頭嚇了一跳,第一次正視自己這個最小的孫女,感覺平日里沉默的哪不一樣了。
蔣氏一個老婦人愚鈍且自大,敏感度不高,才沒有把江映雪當回事,看老頭子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暗罵沒出息。輕輕擰了擰江世科的胳膊,江老爺子才回過神來,對啊,老子是她爺爺,怕個屁啊。又想到付家的彩禮錢,若是在計較,江映雪這個丫頭又要整幺蛾子了。于是端著架子道:“還是映雪丫頭懂事,我就不與江映花這個死丫頭計較了,老四,回家好好管管你的大丫頭,活的還不如妹妹明理,回去吧。”
江老四一家人集體默默在心里啐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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