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會這樣？

姜豆豆滿頭霧水。

忽然之間恍悟，這里就是軟禁姜懷遠的別墅，也是她在這里待過的地方。

難怪資本家會這樣無所顧忌。

根本就是來自己家的后門口偷聽。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可是，姜豆豆不解的是，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慕容御還是沒有任何的表情，捂著姜豆豆嘴巴的手也沒有松開。

兩個人繼續聽著房間里面的對話。

“那你想怎么樣？你怎么對你兒子解釋？”姜懷遠問道。

“我只是不小心在會所里弄傷了自己，就是這么簡單。”趙敏說道。

有的時候，女人天真起來是非常天真，沒有理由的。

“他會相信？”姜懷遠顯然不是天真的。

“阿御是我兒子，即便懷疑，也不會質問我的。”趙敏很了解自己的兒子。

姜豆豆在窗子外腹誹，你兒子是不會當面質問，背地里做的事情還不如當面質問來的爽快。

“我也只是關心你。”姜懷遠見趙敏這樣說，他的口氣忽然緩和了，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房間里進入了一段可怕的沉寂。

姜豆豆不知道兩個年輕時候曾經相愛的人，人到中年，會是怎樣一種心境。

慕容御捂著她嘴巴的手突然之間加重了幾分力道。

姜豆豆猜資本家的內心在掙扎什么。

“我知道你都是為我好。”趙敏的話似是在安慰姜懷遠。

姜懷遠沒有出聲。

“都已經過去了，你又何必這樣執著呢？”趙敏長嘆了一口氣，仿佛有千言萬語說不出來。

其實，對他們來說，此時無聲勝有聲。

對于糾纏了二三十年的人來說，已經不是可以用語言來表達的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糾纏你，我只想你過的好。”姜懷遠幽幽說道。

“我知道，我明白，什么都明白，不然當年你就不會那樣看著我嫁給阿御的父親——我也是沒有辦法。”趙敏頓時傷感。

“是我無能。”姜懷遠聲音沉痛。

在接下來兩個人斷斷續續的對話中，姜豆豆漸漸聽明白了姜懷遠和趙敏當年之間的恩怨。

一個非常老掉牙的故事。

他們兩個人相識于平凡，一個是大山里走出來的年輕男子，一個是城市里落魄的草根。

在任何年代，現實一點的女孩子找丈夫，都不會盲目的去選擇什么財富和外貌，只有責任感才是一個男人最基本的道德，可惜的是不是每個男人都具備。

所幸，姜懷遠具備了。

趙敏很自然的就和他相戀。

接下來就是狗血。

趙敏的媽媽需要大筆錢做手術，她們家人丁單薄，也沒有什么飛黃騰達的親戚，就是想要借錢都沒出去借。

而姜懷遠更沒有錢，就算通過努力工作，對一個普通人來說，那筆手術費也是遙不可及的。

這個時候慕容御的父親出現了，一個多金英俊的男子。

對趙敏一見鐘情。

結果可想而知，趙敏在愛情和親情之間選擇了親情，嫁給了慕容御的父親，所有關于錢的困難迎刃而解。

唯一不足的是，永遠不會快樂，連最豐富的物質生活也解決不了。

當時，姜懷遠將這所有的一切都歸咎于自己的無能，不能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快樂的生活，雖然后來他在母親的催促下也結了婚，娶了姜豆豆的母親，但是這段婚姻從一開始就注定不會幸福。

趙敏的婚姻一開始慕容御的父親對她很好，灰姑娘嫁入豪門，多少人艷羨，但是感情不是一時的熱心，需要一輩子的經營，自己的枕邊人愛不愛你，感覺是不一樣的。

盡管慕容御的父親想盡辦法，但是趙敏曾經滄海難為水，無法愛上他。

這也就有了后來慕容御的父親一怒之下又娶了肖靜，也就是慕容夜的母親。

趙敏在結婚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心已經死了，自然沒有多余的力氣去進行豪宅里的斗爭，很快就被肖靜占了行風。

很多次慕容御的父親希望趙敏能軟弱一點，哪怕對自己有一個乞求的眼神，他都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肖靜對趙敏頤指氣使的。

但是哀莫大于心死，趙敏從來不會去爭奪什么，也就帶累的慕容御從小受了很多委屈，更沒有嘗到過家庭的歡樂，這也導致了后來慕容御長大后對肖靜母子的仇視和報復。

這些年盡管兩個人都不快樂，但是都沒有打擾過彼此的生活。

尤其是趙敏這方面來說，婚前的男朋友一旦出現，對她只要害處沒有好處，豪門從來不希望兒媳婦有著太多的過去。

相愛，不過就是默默的遙望和守護，姜懷遠做到了，對趙敏可以說是有情有義，對自己的家庭則是沒有任何責任感。

直到不久前，姜懷遠無意中在星耀會所見到了趙敏，才發生了后來的一些事情，不過他們沒有說起，姜豆豆也就依舊云里霧里的不明白案發現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姜豆豆覺得自己不像以前那樣討厭父親了。

在小的時候，別的孩子都有父親，她沒有，這么多年已經習慣了，當時也恨過父親拋棄自己，現在想來，感情是沒有對和錯的。

一段往事，如河靜靜流淌在房間內，一時沉寂，姜懷遠和趙敏似乎都在感概往事。

如果生命能夠重來，兩個人是否還是當初的選擇？是否后悔過？

慕容御忽然動了，他拽著姜豆豆離開了窗子那里。

更深露重，夜色深沉。

姜豆豆嘗試著想要拿開他捂著自己嘴巴的手，以為慕容御不會松手，但是她的手剛輕輕碰到他的手，慕容御就松手了。

他在甬路上走著，方向是后門那里，看來他要從那里出去，就像沒有進來過一樣。

姜豆豆默默的緊跟在他身后走著。

快到后門口的時候，慕容御停住了腳步，轉身看著姜豆豆。

由于夜色深了，倒是顯得路燈明亮了。

“如果，如果你感到不痛快，想要哭，就哭吧。”姜豆豆看著他不見底的眸子說道。

她不知道慕容御在想什么，只是有一點她能感同身受，那就是兩個人都有不是很快樂的童年。

對一個幾歲的小孩子來說，童年的快樂只有一次，不是長大后出人頭地就可以彌補的，不快樂就是不快樂，將來即便君臨天下，也沒有那份別人擁有的快樂回憶。

“你每天腦子里在想什么？”慕容御嗤之以鼻。

顯然他誤會了姜豆豆的意思，他以為這個笨女人是覺得他聽到了自己母親的過去才會感到難過的。

能夠叱咤商海的人必定是一個透徹的人，否則早就溺斃在商海里了。

他不是那種凡夫俗子。

“那為什么不繼續聽下去了？”姜豆豆還有很多疑問沒有得到答案。

星耀會所那晚到底發生了什么？

到底是誰傷了趙敏？

她相信慕容御也是想知道這些的。

“你在想傷害我母親的人是誰？”慕容御看穿了姜豆豆的心思。

這也是一直圍繞在他們之間的一個問題。

從兩個人在游輪上第一次見面，慕容御就一直在逼問這個問題。‘

正是這個問題，才將兩個人聯系在了一起。

“嗯。”姜豆豆點點頭。

“我可以告訴你是誰，那么你會告訴我你那晚出現在星耀會所的真正原因嗎？”慕容御目光灼灼的盯著姜豆豆。

姜豆豆下意識的后退了兩步，內心似乎狂亂。

“回答我的問題。”慕容御上前兩步，不肯放松。

“我那晚只是去見一個朋友，誤入了那個房間。”姜豆豆深呼吸了一下，這是她一貫以來的說詞。

這套說詞換來的只有慕容御不屑的一笑。

他轉身繼續往外走。

姜豆豆猶豫了一下，繼續跟著。

在跨出后門那道門檻時，慕容御停頓了一下腳步，姜豆豆想著自己的心事，完全沒有注意，再次撞到了她堅實的后背上，鼻子發酸的痛。

“唔。”姜豆豆很無語。

“是肖靜。”慕容御沒有在意姜豆豆的鼻子，頭也不回的說了這三個字，就長腿邁出了門檻，到了街上。

“你是說是肖靜傷害了你母親？”姜豆豆脫口問道，也跟著邁步出來到了街上。

街上已經沒有行人了，只有路邊大樹的樹葉在夜風里發出沙沙的聲音。

在剛才的偷聽之中，姜豆豆知道肖靜總是欺負趙敏，但是怎么會跑到星耀會所將匕首插進了趙敏的胸口？

慕容御的車子還停在路邊，阿修侍立在那里。

慕容御上車，姜豆豆也只好跟著上車，她的問題慕容御一直沒有回答。

車子駛離這里，姜豆豆回頭看看那路燈搖曳的后門，在里面發生的事情好像是一個夢一樣，隨著漸行漸遠，更加的不真實。

“你的目的達到了。”車子開出好久，慕容御才開了腔。

姜豆豆一怔，看著他。

“難道不是你和媽串通好，想要引開我，好讓媽來這里嗎？”慕容御面無表情的一挑眉。

“你是怎么知道的？”在偷聽的時候，姜豆豆只猜到了慕容御知道趙敏會來這里，但是他怎么連串通這回事都知道？

“因為你從來不會主動對我要求什么，今晚卻主動說想呼吸一下新鮮空氣。”慕容御淡漠道來。

姜豆豆嘴角抽搐。

她哪里是不會主動要求什么，她是不敢。

事到如今，她也沒什么可說的，像是一個做賊被捉個正著的人。

本來以為慕容御會給她懲罰，但是慕容御沒有再開口，只是習慣性的點燃了一支香煙，在車子里高貴的吸著煙。

車子沒有去醫院，也沒有去其他慕容御的住處，直接開回了老宅。

在進門后，姜豆豆才明白，不是慕容御在車子里不給她懲罰，而是真正的懲罰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