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豆豆即使在昏迷的時候,也緊緊的抱著骨灰盒不撒手。
慕容御推著她走出太平間,那名醫生站在墻邊,不敢抬頭,只聽著慕容御的腳步聲漸去漸遠,一直到聽不見了,才敢抬手擦擦自己額頭的冷汗。
把姜豆豆抱回病房,醫生正等著給她和慕容御換藥。
慕容御除了右腳腳踝的傷,身上還有一些無須包扎的小傷口,每天只需涂藥,不讓傷口發炎便可。
在給慕容御擦藥的時候,那小護士臉紅的像是熟透了的蘋果。
這個男人無論從長相,到身材,到氣質,都堪稱完美,尤其是現在看著姜豆豆的那種神情,那幾個小護士都很心疼,所以手上也就沒了準頭,上的藥都涂到傷口外面去了,連醫生多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一聲,小護士才回過神來,專心上藥,心里很是后怕,幸虧御少沒有發火。
慕容御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目不轉睛的看著病床上雙眼緊閉的姜豆豆,當護士過去給姜豆豆換藥的時候,本來想將屋頂吊桿上的簾子放下來,慕容御卻忽然開腔,“不必!
男醫生自動退出病房,護士解開姜豆豆的衣服幫她換藥,慕容御吩咐,“輕一些!
這個笨女人很怕疼,害怕孤單的人都會怕疼。
姜豆豆還是抱著骨灰盒不撒手,她手臂某個地方的傷口護士無法上藥,正在努力的試圖拿走骨灰盒,姜豆豆下意識的抱的更緊了。
“御少!弊o士不敢擅自用力和姜豆豆搶骨灰盒,生怕牽動了她的傷處,只能回頭請示慕容御。
慕容御淡漠的看了一眼小護士,小護士趕緊讓開,慕容御走到病床前,伸手放在姜豆豆抱著骨灰盒的小手上。
“害怕的時候,要到我身邊,睡著的時候,就要信任我!蹦饺萦┥碓诮苟苟暇従彽牡吐曊f道,音質催眠般魅惑。
不知是姜豆豆真的就這樣被催眠了,還是巧合,慕容御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將骨灰盒從她手里拿了出來。
小護士滿臉驚訝的看著慕容御,慕容御面無表情的說,“還不上藥?”
小護士趕緊過來上藥,今天工作真是太失誤了。
上完藥,慕容御親手整理好姜豆豆的衣服,當他修長的手指拂過她額頭的碎發,姜豆豆夢里輕輕唔了一聲,慕容御嘴角浮現一抹輕微的弧度。
“御少,您需要休息!蹦饺萦o姜豆豆蓋上薄被后,醫生走進來對慕容御說。
“我的事,不用你管!蹦饺萦愿拦芗覍⒆约旱墓P記本電腦帶來了,就在姜豆豆病床旁邊的桌子上打開電腦,處理了一下財團比較緊急的事情。
午餐也是在這里吃的。
姜豆豆這一覺睡得還算安穩,沒有說夢話,面部表情平靜,也不想做了噩夢的樣子,一直睡到下午兩點多才醒過來。
一睜眼,看到的就是慕容御認真工作的樣子,盯著慕容御看了好一會,視線才落在枕頭邊的骨灰盒上,姜豆豆本來平躺著,現在側了下身子,將面頰貼在了骨灰盒上,淚水悄悄滑落。
她的動作沒有什么聲音,但是慕容御還是感覺到她醒了,停下敲擊鍵盤的手,側頭看過來。
在四目相視的那一刻,姜豆豆移開了視線。
“鬧夠了?”慕容御貌似沒頭沒尾的問了這樣一句。
姜豆豆卻好像聽懂了,輕聲說,“謝謝!
午飯的時候,慕容御沒有讓護士叫醒姜豆豆,現在見她醒了,便過來詢問可要吃點什么。
姜豆豆只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小護士無奈的看著慕容御,她是搞不定這個少夫人的,好像只有御少才清楚少夫人的心思。
“燕窩粥。”慕容御看著姜豆豆,口中吩咐小護士。
小護士想說醫院的膳食部從來沒有燕窩粥,但是御少既然吩咐了,她不敢拒絕,只好趕緊通知院長去,院長當即下令讓膳食部必須做,而且要做最好的。
粥送來的時候,姜豆豆還是沒有和小護士說話,只有慕容御吩咐她,“放在那里,你們都出去。”
病房里安靜下來,今天天氣很好,下午的陽光讓房間內的光線充足。
“墓地選好了,明天就可以下葬,你要是不想去,完全可以將自己餓暈了,我不會讓醫生幫你打營養針的!蹦饺萦D回頭,繼續工作。
敲擊鍵盤的聲音非常規律,在房間里一下一下的很是清楚,能聽的出來他是真的在工作了,不是裝樣子。
姜豆豆馬上自己坐起來,慢慢的吃完了燕窩粥。
“謝謝!苯苟馆p聲說。
自打睡醒,已經這樣說第二次了。
“還會說別的嗎?”慕容御一邊看著筆記本的屏幕,一邊緩緩的開腔。
“謝謝!苯苟沟谌握f。
第一次,是為了謝他幫她擺脫心理陰影,才帶她去太平間,不然奶奶的死會一直壓在她的心頭。
第二次,是為了感謝他考慮的那么周到,如果是她自己,現在肯定還會只知道哭和傷心,不知道如何處理后事。
第三次,是因為慕容御像有的人那樣,幫了別人一些,就來邀功,他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而慕容御在聽了姜豆豆這三句謝謝之后,有些不悅,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這笨女人現在太冷靜了,絕對不是好事,女人還是情緒化一點比較好。
可能是為了養精蓄銳,姜豆豆吃完粥后就躺下接著睡,雖然沒有將骨灰盒抱在懷里,但是手一直放在上面。
慕容御知道姜豆豆沒有睡著,他偶爾瞥過來一眼,能看到她濃密的眼睫毛的眨動,但是他什么都沒有說。
黃昏的時候,護士送來晚餐,姜豆豆自動自發的坐起來,慕容御和她在一張餐桌上一起吃飯,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我什么時候能出院?”飯后,護士收拾碗筷,這種問題應該問護士才對,但是姜豆豆問的卻是慕容御。
小護士覺得自己很悲哀,果然同性是天敵,少夫人一下子也沒有搭理過她,只是看慕容御對姜豆豆的那副神態,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想搶就能搶走的,少夫人真是擔心的太多了。
“想出院了?”慕容御英挺的眉微微一挑。
“嗯。”姜豆豆點點頭,實在不習慣醫院的環境,這里是生死的分界線。
“明天葬禮之后,做一下檢查,只要沒問題,隨時都可以!蹦饺萦f道。
“我想回我自己家去住!苯苟拐f的是和奶奶住了很久的那個地方。
“再議!蹦饺萦酒鹕韥恚约旱牟》孔呷ァ
姜豆豆看著他的背影,猜不到他到底什么態度。
不過,先過了明天再說吧。
姜豆豆發現慕容御考慮的真不是一般的周到。
第二天一大早她醒來的時候,老宅的管家就已經在外面待命了,好像半夜里就來了。
“少夫人,這是御少讓為您準備的!惫芗遗醭隽艘惶缀谏囊卵。
葬禮,穿黑色最合適。
姜豆豆自己的衣服,真的沒有適合葬禮穿的。
管家服侍姜豆豆梳洗,換衣服,按說夏天天亮的應該很早,但是今天天色好像永遠亮不起來的樣子,姜豆豆這才發現外面是濃重的陰天。
適合葬禮的氣氛。
“是御少吩咐氣象局人工降雨的。”管家見姜豆豆看著窗子外發呆,便輕聲解釋說。
“啊?”姜豆豆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竟不知說什么才好。
管家推過輪椅,輪椅上也掛著黑紗。
車子已經在樓下停好了,姜豆豆從樓上下來的時候,慕容御已經坐在了后排座里面。
“你,也去?”姜豆豆十分詫異。
慕容御沒有回答她,只示意管家服侍姜豆豆上車。
車子啟動,姜豆豆看著車窗外,陰云密布,小雨細細綿綿的落下來,很快就成了豆大的雨點。
墓地是本市最高檔的陵園,在城外,背山靠水,風水非常好。
沒有多么隆重的葬禮,只有慕容御和姜豆豆,管家,阿修,以及幾個陵園的工作人員。
這正合姜豆豆的心思,她知道奶奶也是不喜歡那種虛熱鬧的。
一個人出生的時候,身邊會有很多親戚,以及來看熱鬧的朋友,死的時候只要能有自己喜歡的人幫自己下葬就好,這是姜老太太以前和姜豆豆聊天的時候說過的。
當時姜豆豆還嫌奶奶說話不吉利,還說奶奶肯定能活一百歲。
現在由她親手將奶奶的骨灰放進墳墓中,灑下第一把土,老人家應該是開心的。
儀式雖然簡單,但是莊重,肅穆。
安葬好奶奶,姜豆豆抬頭看看四下里的景色,青松翠柏,是個安息的好地方,也一定很貴,但是只要老人能安穩,她也就沒有說什么。
回醫院的路上,雨變成了瓢潑大雨,天地間無限哀念。
姜豆豆的眼睛都苦腫了,慕容御沒有讓她不哭,只無聲的丟給她一包面巾紙。
回到醫院,剛下車來到一樓大廳,忽然有很多記者圍了上來。
游輪爆炸的事情,是瞞不過媒體的,慕容御也沒有想要隱瞞,所以這兩天所有新聞的頭條都是關于這件事的,每家的記者掙破頭的想搶到最獨家的新聞,居然也打聽出了姜豆豆住在這家醫院。
“御少,現在大家還搞不清楚劫持少夫人的那個人的身份,請問您是否知道?”
“御少,那個劫持少夫人的人要和少夫人舉行婚禮,他們以前有過什么感情糾葛嗎?”
“游輪爆炸后,據說那個劫持少夫人的人的尸體還沒有找到,您認為那個人還有生還的可能嗎?”
“如果那個人還活著,您會怎樣對待他?”
“據說少夫人曾經在那個人的別墅里住過一夜,您是否介意少夫人的不貞?”
諸多問題中,最后一個讓姜豆豆沒有血色的面頰更加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