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來送咖啡的。”姜豆豆很尷尬,轉身想要逃。
慕容御的目光注視著她,靜靜的抽著煙。
這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那種平靜嗎?姜豆豆感覺自己要窒息了,一動也不能動。
“既然聽了,就站在這里一直聽完。”慕容御在將轉椅轉回到電腦屏幕前的時候,說了這樣一句話。
這句話對姜豆豆來說比暴風雨還要猛烈。
他讓她聽什么?
又是什么機密嗎?
不怕她泄露嗎?
電腦視頻再次打開,這次出來的人是慕容夜。
按說慕容御這邊是深夜,拉斯維加斯那邊應該是白天,慕容夜的精神應該很好,但是他憔悴的還不如熬夜的慕容御,尤其是眼眶都深陷了下去。
姜豆豆瞥了一眼慕容夜,再看看慕容御,這男人在任何時候都是這么英俊。
“哥!”慕容夜這一聲叫的親情至極。
慕容御手指間夾著香煙,瞇著眼睛看著電腦屏幕中的人,眸子里沒有一點波動,好像不認識慕容夜一樣。
“大哥!”慕容御聲音提高了一倍,似乎有點激動,仿佛怕對方不理睬自己一樣。
“我吸煙的時候,不喜歡被打擾。”慕容御的口氣沒有不耐煩,但是話里面的含義是明顯的不悅。
慕容夜穿著一身睡衣不像睡衣的白色袍子,看上去像是酒店的浴衣,本來就精神委頓,被慕容御的這一句話說的沒有了一點氣勢,姜豆豆不由得想起在月光酒吧頂級包廂內那個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兒似的慕容夜,人的變化就是這么大,或者說是慕容御的手段就是如此厲不容小覷。
客廳里安靜極了,姜豆豆幾乎能聽見慕容御的平穩的呼吸聲,而她自己的心跳聲則更加大。
慕容御從容不迫的吸著煙,一眼都沒有看慕容夜,偶爾眼角的余光瞥一下姜豆豆,立刻讓姜豆豆覺得手足無措。
“什么事,說。”慕容御吸完煙,將煙蒂在煙灰缸里摁滅,“我的時間很寶貴。”
姜豆豆在一旁頭皮發麻,本來是慕容御自己打開的視頻,卻怪對方打擾他吸煙,讓人家等了十多分鐘,現在又說自己時間寶貴,這男人真的會運用心理戰術。
慕容夜已經在那邊等的急迫不看,一聽到慕容御的聲音就如蒙大赦一般求救,“哥,借我點錢,我要翻本!”
姜豆豆注意到,一說到翻本兩個字,慕容夜無神的眼睛里閃過了一道犀利的光芒,當一個人癡迷于一件事情的時候,就會無藥可救,她清楚的記得,在月光酒吧那晚是慕容御為慕容夜編織了一個賭徒的精神樂園。
慕容御神情平靜,再次點燃一支香煙。
“哥,我求你!”慕容夜似乎已經要崩潰了,已經不能再等待一支煙的時間,賭場里那么多的機會在等著他,他仿佛已經看到了最終勝利后的自己。
慕容御吸一口煙,好像沒有聽見對方剛才的話一樣,夾著香煙的手指虛點了一下屏幕,沒有開口,但意思是讓對方再說一遍。
“大哥,我是你親弟弟啊!你要是不幫我,還有誰能幫我?”慕容夜知道這是最后的機會了,盡量把自己說的楚楚可憐,盡量讓慕容御念在手足親情,血濃于水上。
姜豆豆以為慕容御會說去基金的事情,剛才他和那個外國男子就是這樣商量的,但是很奇怪,慕容御什么都沒有說,而是用夾著香煙的手指一動鼠標,關掉了視頻。
姜豆豆似乎在視頻關閉的最后一刻看到了慕容夜絕望的眼神,不過這也不算太意外,慕容御最擅長的就是這樣的心理攻勢,這樣的戲弄別人,雖然以姜豆豆的智商還不知道慕容御具體想要做什么。
“咖啡。”慕容御視線移向姜豆豆。
“啊?噢,給。”姜豆豆還沉浸在自己的好奇中,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將咖啡遞到他手中。
慕容御輕抿了一口咖啡,姜豆豆甚至都懷疑他不是在喝咖啡,只是用咖啡滋潤了一下唇。
“還不錯。”慕容御薄唇輕啟,說道。
姜豆豆一直提著的心放了下來,沒敢說這咖啡是怎么做的,不然她怕自己今天會死在這里。
“很好奇?”慕容御將咖啡杯放到電腦桌上,站起身來。
剛才姜豆豆給他遞上咖啡的時候,他沒有伸手,所以姜豆豆只能近前兩步,離他很近,現在他一站起來,姜豆豆立刻覺得自己頭頂上一片陰影,他比她要高出一頭。
“沒有。”姜豆豆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不想離他這樣近。
“你的眼神出賣了你。”慕容御跟進一步,夾著香煙的手托起姜豆豆的下巴,讓她的大眼睛直視自己。
姜豆豆在迎上他波瀾不興的眸子的那一刻,心里再次莫名慌亂,趕忙轉開頭。
慕容御并沒有強迫什么,任由她轉頭,收回了自己的手,吸了一口骨感的手指間的香煙。
“咖啡如果你不喝了,我去洗杯子。”姜豆豆生怕他會發現咖啡有問題。
“在逃避?”慕容御英挺的眉毛一挑。
姜豆豆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只是心里清楚他說的逃避不應該是咖啡的問題。
“當一個人到了絕路的時候,第一個反應是求別人。”慕容御淡然而道。
姜豆豆知道他很享受剛才慕容夜求他的窘迫樣子,他也曾經讓自己開口求他,這個男人似乎很愿意看到別人走投無路的樣子。
“不過,這還不是真正的絕路。”慕容御繼續道。
姜豆豆隔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他是在接著先前的話說,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他。
“真正的絕路都是自己走的。”慕容御眼底里忽然一片深沉。
姜豆豆打了個寒顫:“你的意思是,慕容夜自己會想起動用自己的基金?”
“孺子可教也。”慕容御的眼底里似有些許贊賞。
“既然你不準備幫他,為什么還要和他視頻?”姜豆豆十分不解,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其實面前這個男人才是心機最重的。
“我怎么沒有幫他?”慕容御反問。
“他向你借錢翻本,你沒有幫他。”姜豆豆老老實實的說。
慕容御剛才眼底的那么贊許消逝,口氣略帶失望,“我以為你夠聰明,所以才和你玩這個游戲——你現在可以不說星耀會所那晚發生的事情,但是這不代表著我沒有辦法讓你永遠不說。”
說來說去,一切還是為了那晚的事情,在游輪上的時候慕容御就表過這種態度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姜豆豆還是這個回答。
“但是現在我可以讓你知道,我是怎么幫慕容夜的。”慕容御總是能抓住姜豆豆心里面最關鍵的地方。
姜豆豆注意力集中的時候,眸子里有一抹最清澈純潔的神韻。
“我只是幫他走到真正的絕路。”慕容御吸一口香煙。
姜豆豆啞口無言。
“當一個人求都沒有地方可求的時候,才會發現自己到底還擁有什么。”說完,慕容御轉身,走回電腦旁,“去給我做晚餐。”
姜豆豆原地呆立,仔細品味他的話。
是的,當一個人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時候,就會破釜沉舟,基金是慕容夜最后的東西,不到最后一步,絕對不會動用,慕容御說幫慕容夜,真的是在幫他走向絕路。
慕容御讓她看到整個過程,其用意恐怕就是殺雞儆猴,讓她知道他的手段,如果不說出那晚會所的事情,她的下場會比慕容夜更慘。
“我的話不想吩咐第二遍。”慕容御坐在電腦前,不知道打開了什么音樂軟件,客廳里回響起來《命運》。
交響曲鏗鏘的前奏讓姜豆豆一個機靈,“在會所的時候,你為什么不吃?”
這個人真是奇怪,在會所的時候,那么一桌子的飯菜他不吃,卻跑到這個公寓來要她做飯,剛才她檢查廚房的時候看過了,冰箱里只有西紅柿,雞蛋,幾把油麥菜,再就是一些面粉,這能做什么?
“那時候我不餓。”慕容御說的很干脆,理直氣壯。
“廚房里的東西做不出什么好吃的來,你可以叫外賣,我知道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餐廳。”就是很貴,不過對慕容御這種人來說,金錢只是一個數字而已,無所謂。
“去廚房做!”慕容御的聲音已是極為不悅。
姜豆豆只好轉身進廚房,在轉身之前,很小心的從電腦桌上端走了那杯咖啡,還小聲問了句,“我已經說了廚房里東西有限,如果一會做出來的東西不合你的口味,可別怪我。”
必須要提前打好預防針,以免一會他又故意刁難什么。
慕容御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的聽著音樂,沒有說話。
姜豆豆只好當做是對牛彈琴,端著咖啡杯進廚房。
十幾分鐘后,廚房里飄出的蔥花熗鍋的香氣彌漫了整個客廳。
慕容御皺了一下眉,起身走到廚房門口。
姜豆豆正在廚房里忙的熱火朝天,無意中看到慕容御靠在廚房的門框上,嚇了一大跳,手中的碗差點掉在地上。
“不用站在這里監督,我不會給你下毒的,就算要下毒,也是下在剛才的咖啡里。”姜豆豆沒好氣的說。
“我是來告訴你,做飯的時候,廚房的門要關上,不要弄的到處烏煙瘴氣的。”慕容御冷冰冰的說完,就走了。
這公寓已經買下好幾年了,從來沒有過飯菜的香氣,甚至他都很少過來,今天選擇來這里的時候,首先想到的就是這里沒有傭人,可以讓姜豆豆做飯,而且是沒有人打擾的他們兩個人的空間。
但是,當聞到只有記憶中的家庭飯菜香的時候,慕容御的心底里一片黑暗看不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