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春秋天素來極短,涼風(fēng)過境,枯葉蕭瑟,隱有凜冬即將來臨的錯覺。
霍欽岐這個新郎沒辦法全程參與婚禮準(zhǔn)備工作,許多事都是霍家和沈疏詞籌備的,阮夢西是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打發(fā)時間。
那日秋涼料峭,唐菀坐在一張單人沙發(fā)上,面前擱著一個平板,一邊吃東西,一邊追劇,邊上兩人倒是忙得不可開交。
沈疏詞在依照賓客名單,填寫喜帖上邀請人姓名,而阮夢西則開著電腦,手指不斷滑動著鼠標(biāo)。
“小姨媽,你聽一下這段音樂!比顗粑髡f著放了一首歌。
“我覺得這個挺好!
“那我們就用這個!比顗粑髡趲退鲭娮友埡
唐菀看她在選擇照片,便湊過去看了兩眼,“我記得你上學(xué)的時候,連個ppt都做不好,現(xiàn)在都會修圖了?”
“上班后,肯定什么都要,求人辦事哪兒那么容易,有時老板急著要,又找不到別人幫忙,只能自己動手了!
做助理的,可能不需要什么都精通,但是必須樣樣都懂一點。
“你整天過來幫我,自己工作沒關(guān)系?”沈疏詞偏頭看她,“我記得你以前很忙,想見你一面都不容易!
“沒事,最近比較清閑!比顗粑餍χ
……
說話間,江錦上回來了,他是去幫忙看了下婚禮場地,和他同行的,還有江承嗣。
“四哥,好久沒看到你了,快坐!碧戚艺泻羲,阮夢西和沈疏詞也簡單將桌上的東西收拾起來,“我去給你倒杯茶!
“都是一家人,怎么我每次過來,你都這么客氣!苯兴眯χ霸趺葱∫虌尯托∪钪矶荚诎,在弄喜帖?”
江承嗣還沒看過喜帖,隨意拿起一張,仔細(xì)打量了一番。
霍家氣氛太嚴(yán)肅,沈家二老,又擔(dān)心吵著老人,所以很多時候,處理婚禮的事,就挪到了觀塘別苑這邊,唐菀本身結(jié)過婚,也能給出不少意見。
“既然你過來了,待會兒你把自己的,還有三哥的喜帖一起拿走吧!碧戚倚χ此澳阕罱诿κ裁?上次去看奶奶,她也說有段時間沒看到你了。”
“還能是什么?俱樂部的事唄,我打算年前開業(yè),最近在招募車手,還有工作人員!苯兴枚祭郫偭。
“小五就算了,他要忙婚禮,可是祁則衍這丫的,說最近公司要進(jìn)行年末盤點,太忙了,也不來幫忙?”
“敢情都是覺得,拿了點錢出來,就可以當(dāng)甩手掌柜了!
說起祁則衍,唐菀下意識看了眼阮夢西,她還在做圖,好像絲毫沒受影響。
“小阮助理,你們老板這么忙,你怎么有空來這里。”江承嗣看著阮夢西,繞到她身后,“在弄東西啊,你這可以啊!
“還行吧。”阮夢西笑道。
“小阮,你過來一下,我們單獨聊聊。”江承嗣沖她笑得燦爛。
可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的不懷好意,肯定是憋著什么事的。
“您有什么事,不能在這里說嗎?”阮夢西和他并不熟,突然說要和自己單獨聊聊,難免心生疑惑。
“這是在小五家里,我又不可能對你怎么樣。”江承嗣笑著。
阮夢西沒法子,只能跟著他進(jìn)了一個側(cè)臥。
她心底想著,自己和他并無交集,就連微信好友都不是,好端端的找自己干嘛,結(jié)果他開口第一句就是:
“小阮,你有沒有想過跳槽啊!
“……”
阮夢西有點懵,她想過了許多種可能,卻沒想過,江承嗣是來挖墻腳的。
“其實我對你有所了解,你的能力是有的,但是你在則衍那里,位置有點尷尬,再說了,總是當(dāng)別人的助理,哪里有什么發(fā)展空間啊!
江承嗣自認(rèn)為他雖不算什么三寸不爛之舌,可是能開出的條件,絕對誘人。
“你看啊,我的俱樂部剛起步,正是用人的時候,你來我這里,幫我打理,做做宣傳工作,這對你來說,都沒什么難度!
“關(guān)于薪資待遇,肯定比待在公司強(qiáng),不僅有保底工資,效益好的話,我給你拿分紅,比待在公司,拿死工資強(qiáng)吧!
“我可以每個月給你這位數(shù)。”江承嗣太說沖她比劃著。
阮夢西心底一動,這待遇的確讓人心動,只是她皺眉,“可是我對賽車一竅不通,恐怕……”
“我還沒正式對外營業(yè),你可以從現(xiàn)在開始學(xué)習(xí),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肯定沒問題的!
“可是我跳槽去你那里,不太合適吧,而且我的用工合同還在祁氏,中途跳槽辭職,估計違約金……”阮夢西一臉為難。
“也不算是跳槽吧,這個俱樂部則衍也有投資,你只是從他的一個產(chǎn)業(yè),挪到了另一個產(chǎn)業(yè),都是幫他打工!
阮夢西聽到這個,倒覺得有些道理。
這話說得,似乎也沒什么毛病。
“關(guān)于用工合同這件事,我去幫你解決,這點你不必?fù)?dān)心!
江承嗣這里實在太缺人了,要不然也不會把主意打到阮夢西頭上。
“我考慮一下吧!比顗粑鞑]把話說死了。
“那我等你電話!苯兴谜f著拿出手機(jī),“我們加個聯(lián)系方式!
**
兩人從客臥出來后,阮夢西將沈疏詞的電子邀請函做好,反復(fù)修改幾次后,就打算走了。
正好沈疏詞也打算離開,兩人便一道同行。
“吃完飯再走吧!碧戚仪浦,這都到飯點了。
“不了,我還有健身課程,再不過去,就錯過教學(xué)時間了,老板可不退錢的。”阮夢西笑著,“你吃的都太營養(yǎng)了,不適合我這種健身的人,我需要高蛋白的。”
“那下次吧。”唐菀也沒強(qiáng)求。
待兩人離開后,才轉(zhuǎn)頭看了眼江承嗣,“四哥,你找她干嘛?”
“我打算挖則衍的墻角!
“……”
“我那里正好缺人,她長得很漂亮,給則衍做了這么長時間的助理,各方面能力都不錯,我需要一個統(tǒng)籌協(xié)調(diào)的人!
唐菀抿了抿嘴,“你把她帶進(jìn)屋里,就是說這個?”
“不然呢?”
“這種事還需要藏著掖著的?”
“肯定要偷摸進(jìn)行啊,這可是商業(yè)機(jī)密!
“……”
“而且挖墻腳這種事,必須墻頭先倒向我,我才能去和則衍洽談!
江錦上看了他一眼,“墻頭倒向你?你也不怕被砸死。”
江承嗣冷哼著,“招聘到一個好的員工,我能省下很多精力,而且好的員工,才能讓你錢生錢!
“小阮這姑娘,有能力,可是總是當(dāng)個助理,也發(fā)揮不出她的價值。”
“我這里有更廣闊的平臺,而且我這也是在幫你賺奶粉錢啊,我賺錢,不就等于你賺錢嗎?”
唐菀還是第一次聽到江承嗣說出這樣的話,平時給人的感覺,總有些吊兒郎當(dāng),不務(wù)正業(yè)的感覺。
沒想到一談到賺錢的事,給人的感覺都變了。
江錦上點頭,“那我支持你。”
唐菀哭笑不得,什么情況,明目張膽挖朋友墻角,還這么理直氣壯?
現(xiàn)在兩人還結(jié)為同盟了?
如果按照江承嗣給出的條件,的確比待在祁家的公司,更有發(fā)展前景,就看阮夢西舍不舍得祁則衍,到底肯不肯走了。
**
祁則衍最近除卻要忙年終的事,《鳳闋》這部劇,也準(zhǔn)備作為開年大戲播出,剛通過廣電審核,已經(jīng)有四家網(wǎng)絡(luò)媒體和三家電視臺來洽談播出版權(quán)。
這部劇,無論是演員陣容,還是剪輯出來的片花預(yù)告,都是要大火的節(jié)奏。
每家都想拿獨家,可是作為投資人,祁則衍自然是想賺得更多,所以播出版權(quán)一壓再壓,就是希望價格能往上再漲一些。
阮夢西健身結(jié)束回家,打開電視,漫不經(jīng)心得隨意調(diào)了個頻道,心底也在想著跳槽的事。
江承嗣給出的條件實在誘人,況且跟著他工作,也是知根知底,倒不擔(dān)心被人騙了。
只是辭職畢竟不是小事,她拿出手機(jī),準(zhǔn)備搜一下江承嗣的俱樂部,不曾想頁面推送了幾條娛樂新聞。
【《鳳闋》播出版權(quán),各家爭搶破頭,祁少卻被目擊與女演員外出同游。】
阮夢西太了解有些營銷號博人眼球的手段。
只是照片中,的確是祁則衍與一位女演員,據(jù)她了解,肯定是工作的事,光是照片中,都不止僅有兩個人。
她嘆了口氣,此時手機(jī)震動著,江承嗣發(fā)來信息。
【我真的很有誠意,而且你這也不算跳槽,都是他的產(chǎn)業(yè),你也還是在幫他打工,只要你同意,其他事情,我來幫你處理。】
【我可以給你提供五險一金,你跟著我,完全不需要有后顧之憂,而且我比較隨性,上班時間也自由!
【你好好考慮,我等你的答復(fù)!
阮夢西猶豫片刻,給他發(fā)了一條信息。
祁則衍剛應(yīng)酬完某電視臺的領(lǐng)導(dǎo),喝了不少酒,坐上車的時候,隨著車子走走停停,還頭疼的難受,昏昏呼呼睡著了,直至覺著口干舌燥,才抬手拉扯領(lǐng)帶,伸手出去……
“小阮,水!”
小朱愣了下,拿了瓶礦泉水遞給他。
祁則衍接過水,許是喝了太多酒,沒什么力氣,擰不開,“你怎么不幫我把它打開!
“那我?guī)湍蜷_。”小朱的聲音。
祁則衍瞇眼打量著他,手腕略微用力,擰開瓶蓋,灌了大半瓶水,涼水入喉,酒水帶來的辛辣灼燒感,好像瞬間被紓解許多。
只是那股涼意消散后,喉嚨還好似火燒火燎般難受。
“她最近在做什么?”
小朱低咳一聲,“按時上班。”
“還有呢?”
小朱懵逼了,還能有什么?
她下班后干什么,他怎么會知道。
最近祁則衍一直在應(yīng)酬各家網(wǎng)絡(luò)平臺或者電視臺的領(lǐng)導(dǎo),一天三頓飯兩頓酒。
他原本應(yīng)酬,就是不帶阮夢西的,上司出去吃飯喝酒,這才導(dǎo)致她工作都清閑許多。
“你是她上司,你不知道她在干什么?”祁則衍聲音有點啞。
小朱不知該說什么,說到底,他也只是阮夢西的上司,打聽女性下屬工作后的動向,這不合適啊。
而且現(xiàn)在這種情況,你管她干嘛啊,專心搞事業(yè)不好嗎?
小朱透過后視鏡打量著他,只是有些話放在心里,怎么都不敢說。
祁則衍見他沒說話,抬手捏了捏眉心,偏頭看著窗外,喉嚨又是一滾,似乎酒精殘留的燥郁再度浮上心頭,渾身都不舒服。
他閉上眼,攥緊手中的礦泉水瓶,仔細(xì)想想,習(xí)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而他此時根本不知道,好兄弟正在挖他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