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雪又是公司最后一個下班的,她關掉所有燈,鎖上門,走出辦公大樓。夜色已經完全沉下來了,街道依然很熱鬧,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沈小姐,你好。”就在沈暮雪對著夜空發愣的當會,一個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沈暮雪嚇了一跳,轉頭一看,脫口而出,“小馬?”
小馬是樂天的司機,沈暮雪詫異他怎么在這兒。
“沈小姐你還記得我。”小馬有點受寵若驚,“哦,樂總在那邊等你,請你過去一趟。”順著小馬的手指方向,沈暮雪看到一輛黑色奔馳靜靜的停在街道拐角處。她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向車子走了過去。
小馬為她打開后車門,沈暮雪坐了進去,就看見樂天坐在旁邊笑意盈盈的看著她。
“為新東家這么拼命啊!”樂天笑著,還是她記憶中那張溫柔帥氣的臉。
“士為知己者死。”沈暮雪回敬道。
“我怎么記得我才是你的知己呀。”
“曾經是。”
“去梨花落。”樂天吩咐小馬,眼神卻始終未離開沈暮雪,沈暮雪覺得自己臉有些發燙。從剛剛踏入這輛車上開始,沈暮雪就產生了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那時候也是小馬,也是這輛車,身邊也是這個絕世無二的男人,載著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帶她吃任何她想吃的東西,把她寵的無邊無際。她人生中最為絢爛奪目的時光就是在那時,雖然非常的短暫,卻足夠她回味一生。
她一轉頭,發現樂天還在看著她,兩個人眼神焦灼在一起,難舍難分,過往的一切像放電影一樣快速的在她腦海中切換,他的笑容,他的擁抱、他的惡作劇,他的吻,他結實的胸膛,他帶給她的甜蜜的痛,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而美好,仿若發生在昨日。她多想觸碰他,多想伸手去摸摸那張棱角分明卻無比憂郁的臉,告訴他,“親愛的,不要愁眉不展,不要暗自神傷,我從來沒有停止過愛你。”
沈暮雪看到樂天的臉朝她靠近,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無法自持的閉上了眼睛,等待那期待已久,熟悉卻又痛苦的吻。“嘭”的一聲,似乎碾到了一塊大石子,車子被拋起又落下。顛簸中沈暮雪驚醒過來,迅速的轉過頭看著窗外。樂天也是一驚,看到暮雪的樣子,只好坐直了了身子,神情很是失望,然而仍然緊緊的握著暮雪的手。沈暮雪輕輕的卻非常堅定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到了梨花落,經理把他們帶到了樂天的專屬座位。沈暮雪看著奢華而高雅的餐廳、觥籌交錯的人們,有點恍若隔世。曾經多少次,樂天也把她帶到這里,享美食,品美酒。她一個孤兒被當做小公主般的對待,簡直如沐天堂。那時候的她,美麗、純潔、單純的像一張白紙。然而現在,這張紙已經被染上了難看了墨跡,坐在同樣的地方,已經讓她顯得格格不入、如坐針氈。
她極少說話,任由樂天點菜倒酒。
“你還會珠寶設計,我怎么不知道。”樂天笑著看她。
“你不知道的事兒還多著呢。”話一出口,沈暮雪覺得有點不對,繼續解釋到,“在公司那會兒,跟王瑤偷師的。”王瑤是樂氏的首席設計師。
“你那時候光顧著跟我談戀愛了,還有時間偷師學設計呢?誒,就算偷師,也不可能畫的這么好吧。難道我錯失了一位天才?”樂天打趣她。
沈暮雪笑笑,淡淡的說,“珠寶設計是我在監獄里唯一的業余活動和愛好。四年里只專心做了這一件事情。我想這就是原因吧。”
樂天不說話了,那件事情同樣讓他非常忌諱和痛苦,他差點永遠失去了她。
“所以,你看,凡事都有兩面性,你得到了最差的,也可能會收獲最好的。”沈暮雪覺察到了樂天的心理變化,換言安慰他。
“嗯,這里的牛排還是這么好吃。”沈暮雪切了一塊牛排放進嘴里,她確實四年沒吃過了。樂天用寵溺的眼神看著她。
“樂先生,這瓶酒要開嗎?”侍者走過來問。
“開。”
“這瓶酒都存放在這兒四年了,現在口感肯定更好。”侍者邊給他們倒酒邊說。
“四年?”沈暮雪很詫異。
“對呀,樂先生四年前存在這兒的。”侍者回答沈暮雪,倒完酒后識趣的離開了。
“你都是這么存酒的?”沈暮雪笑問。
“這是四年前為你的生日準備的,可是沒等到你的生日就。”樂天的表情卻有點悲傷,繼而他又換了一種輕松的語調,“好在,不論早晚,它終于等到了你。”樂天向沈暮雪舉起了酒杯。沈暮雪和他碰杯,一時心里非常感動。
吃完飯后,兩人來到時代廣場,這是一條商業步行街,街道兩邊林立著各種奢侈品牌店,街道中央是一個大大的噴水池,有不知愁為何物的孩子們在水池邊戲水打鬧。曾經,她和樂天無數次在這這里壓馬路。他們同吃一個冰激凌;因為高跟鞋磨破了腳,他背著她走過整條街道;他們對著噴泉發誓要一生一世在一起。那時他們青春年少,可以真摯的大笑,也可以毫無顧忌的大哭。可是現在,不過短短四年。她和他重走這里,卻是每一步都步履蹣跚,滿目蒼夷。她有點疑惑,也不過才是二十多歲的年紀,心怎么就蒼老成這樣了。
兩人在街上走著,都不說話。樂天轉頭看著沈暮雪,她正專注的看著前方,淡淡的眉毛、映著霓虹燈的閃亮的眸子,俏麗的鼻尖、溫柔的唇線,小巧的下巴。她還一如四年前他深愛的那個女孩那樣完美。樂天心里涌起一股沖動,他朝她走近點,不由分手牽起了她的手。沈暮雪一驚,似乎想掙脫開來,可是樂天握的太緊了,她試了幾下放棄了掙扎,任由他握著。兩人就這么漫無目的的走著。
走到了噴泉邊,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他們仿佛看到了四年前在這里海誓山盟的自己。沈暮雪眼里噙著淚水,“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她想到這里,心痛的幾乎要抽搐。
“暮雪,”聽到樂天叫她,沈暮雪轉過頭來,看到樂天痛苦而希冀的眼神,“回來吧,回到我身邊。我們重新開始!”
沈暮雪聽著他的召喚,心已經飛到了他身上,她多想撲過去擁抱他,告訴他,“好,我們重新開始!”然而腳步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絲毫不能動彈。
她閉上眼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后睜開眼睛,問他,“夕顏呢?夕顏怎么辦?”
樂天重重的嘆了口氣,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是啊,還有白夕顏,他幾乎已經將她忘記。他根本還沒認真想過這個問題,夕顏怎么辦?他要怎么跟她說?
看著樂天為難的樣子,沈暮雪回復了平淡的語氣,“樂天,算了,我們已經回不去了。我們之間不止有夕顏,還有更多你看的到看不到的阻力。我希望你幸福,但是,我已經給不了你了。就當我們是老朋友吧。”說完,沈暮雪狠心轉身離去。
轉過身的那一剎那,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樣持續不斷的滾下來,天知道,要這樣拒絕他要鼓起多大的勇氣,她感覺自己全身力氣都已經用盡,再多留一秒她都怕自己意志妥協,她只有拼命奔跑,跑的越遠越好。
“暮雪!!!”身后,樂天大叫著她的名字,聲音里盡是痛苦和絕望,還有無盡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