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曼夜的太陽穴,被沈梓川一拳爆裂,正呼呼地往外噴著血水和腦漿,紅的,白的,涂了她一頭一臉,看起來分外的恐怖滲人。
可惜,血液蒙住了她的雙眼,模糊了她的視線,以至于手里的刀子,沒有刺入沈梓川或者方曉染的身上,反而扎入了水泥樁上,一下子拔不出來。
下一秒,一股熟悉而凌冽如龍卷風的氣息,如影隨形,砸在江曼夜的脖頸,她整個人連慘呼都來不及,就委頓地癱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沈梓川幾拳打癱了江曼夜,全身力量幾乎用盡,已經接近了身體的極限,氣喘不定,呼吸明顯極度困難,卻不能躺下了歇息,咬牙硬撐著最后一絲的力量,把半個身體懸空的方曉染從半空中拉拽過來,抱著她走到了距離水泥欄桿兩米開外的安全地帶,才明顯松了口氣,抬起粗糲的指腹,撫摸她滿是淚水和塵土的蒼白小臉,“寶貝,讓你受到這么多驚嚇和折騰,都是我造成的,對不起,Sorry!”
“沒事,咳咳,都過去了,江曼夜她……”
死了嗎?
方曉染猛然頓住了身子,嘴里的話也隨即咽了回去,她看到,沈梓川的斜后方,有道人影兇猛朝她和沈梓川撲了過來,刀光閃爍,閃出危險可怕的光芒,刺向的目標,正是沈梓川的后脖頸。
眼看那尖銳的刀刃,就要刺入男人的脖子,方曉染心一慌,來不及出口警示他,連忙雙手用力拉拽男人的胳膊,凌亂的腳步,連連往后面退。
她以為,江曼夜的目標,是沈梓川的命,慌忙拉著他往后沖。
卻沒有想到,那個該死的瘋女人,在中途把刀尖繞過沈梓川的后腦勺,兇殘而精準地刺向了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
如果這一下真被江曼夜給捅了個正著,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活不成。
那一瞬間,方曉染臉色慘白如霜,魂都快要被嚇沒了。
沈梓川沒有回頭,敏銳感受到了身后陰風颯颯,把他腦后的黑短發,刮得根根豎立。
不用多想,一定是江曼夜掙扎爬起來對他狠下黑手。
千鈞一發時,借著方曉染的力道,把方曉染牢牢地護在懷里,整個昂藏的后背直接撞上了那寸閃著寒光的刀尖。
“噗”的一聲!
刀刃刺入血肉肌膚內,又狠狠抽了出來,發出細微刺耳的聲響。
“阿川,你身上,沒中十刀,也中了八刀,再這樣血流不止,你今晚死定了!為了一個什么鬼用都沒有的弱雞婊,賠上你的命,值得嗎?”
沒刺中方曉染的腹部,反而又被沈梓川給頂了上來,刺中了他,這不僅沒有讓江曼夜痛快,反而更讓她深深怒極。
她突然發出破碎般的狂笑,抓緊手中的匕首,刀刃破風,兇殘地刺向男人的脖頸大動脈,“好啊,阿川,你想死,我成全你!”
活著得不到他,死了,就只能完完整整屬于她了!
江曼夜這么癲狂地想著,猝不及防,手里的匕首被男人劈手搶走,下一秒,鋒利的刀尖掉了個頭,穩準地刺入了她的眉心,刺穿她的頭骨,從她的后腦勺破骨而出!
“啊……”
低低的痛呼聲中,江曼夜身子猛地一顫,沉重的身軀,豁地沉沉墜倒在草叢中,喉嚨管仿若被死神的手狠狠掐緊,呼吸驟然就斷掉了,一口干凈清冽的空氣都吸不進去,只有嘶嘶窒息的出氣聲。
“阿川,你好狠!”
江曼夜歪頭,僅剩最后一口氣息,瞪著一雙血紅如毒蛇的雙眸,死死地盯著沈梓川,嘴里的血泡,咕隆咕隆地往外冒,越流越多。
她看見,男人修長挺拔的身軀,疼得痙攣,卻依舊溫柔如初地把方曉染抱在懷里,薄唇開啟,用低沉充滿磁性的嗓音,一字一句柔聲安慰他懷中的嬌美女人,柔情繾綣。
原來,這個男人不是沒有心,也不是沒有感情,只是,他從來都不想把他的柔情似水用在她身上而已。
江曼夜開始渙散的瞳孔,遲鈍地轉了轉,一滴憤怒和不甘的淚,慢慢地,從猙獰的眼尾,流了出來,流到她的嘴里,一股澀透了的苦味。
她就快要死了,而他呢?
擁著嬌妻兒女,幸福圓滿,盡享快樂余生,把她江曼夜對他的一腔火熱感情當成一堆骯臟的垃圾,連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他既不仁,她便不義!
深吸了最后一口氣,江曼夜猛然一躍而起,伸手死死環住了沈梓川的脖子,朝欄桿那頭猛然撲了過去。
就算死,她也要拉上這個又愛又恨的男人,一起死!
活著得不到他,死了,也要與他同穴而眠。
快要瀕死的江曼夜,懷著一股恨極了的怨氣,竟然產生了比平常多一倍的力量,箍緊了沈梓川的脖子,呼嘯地翻身沖向欄桿外。
沈梓川冷不防,修長的身軀被江曼夜拖著往后墜倒,眼看半個身子就要跨入到黑漆漆一片的萬丈深淵,眸光冷了冷,幾乎是瞬間就松開了對方曉染的擁抱,用血肉模糊的左掌,摳緊了水泥欄桿,整個人懸空在半空中,脖子上,還掛著奄奄一息的江曼夜。
“噗”一聲,江曼夜吐出嘴里的血水,用僅剩的最后一點力量,拼命拖住沈梓川的脖頸往下墜落。
迎著瑟瑟的夜風,她活似一個已經瘋癲了的女人,瘋狂地嗤笑,“阿川,別再做無謂的掙扎了,今晚,你必須和我一起死,沉入萬丈深淵,做鬼,也得和我在一起!”
死到臨頭,她還在做著某個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美夢。
沈梓川淬冷地笑了聲,右手靈活地繞到后背,深吸了口氣,猛地拔出深深刺在脊骨上面的那把匕首,朝江曼夜的身上不間斷地捅。
連捅了三四下,他的力氣幾乎殆盡,停了下來,等急促喘息的呼吸聲賤賤地平穩了一些,又接著朝江曼夜身上捅了過去。
江曼夜早就陷入垂死的狀態,像條死狗掛在沈梓川的身上,憑著一股吊在心尖的怨恨之氣,硬撐著要死不死。
這會兒,沒想到沈梓川能對他自己狠到如此的程度,不顧失血過多的危險,拔下了后背的匕首,連續對她捅了十幾刀,近乎刀刀見骨,致命。
“阿川……如果從來沒有遇見你,那該,多好!”
就不會愛而不得,執念成魔,最終隕落了自己的命啊!
意識最后陷入迷茫中,江曼夜張大了嘴巴輕聲呢喃,慢慢的,慢慢的松開了環圍在沈梓川脖子上的雙手,如斷了線的風箏,無可奈何地往深淵下墜落。
整個過程,發生不過幾十秒鐘。
以至于江曼夜徹底消失在夜色中后,懵愣的方曉染才反應過來,趕緊走過去,用雙手抓住沈梓川的手臂,低聲哽咽,“你還撐得住嗎?來,用力,我幫你一起爬上來。”
“是要爬上去了,我還要護著你和孩子,一起平安回到桐城。”
男人布滿血跡的手臂,不停地在抖,試探著想要一鼓作氣攀爬到欄桿上,卻脫力過多,后勁不足,怎么也攀附不上去。
那后背的刀口,以及身上每一處被江曼夜割裂開的傷口,猶在噴血。
鮮血淋漓的氣息,在死寂的夜色中,無遮無攔,越發濃郁,令人心中悲苦交加。
方曉染握緊沈梓川的右手,只感覺到滿手的濕潤,心底清楚,那都是從他身上灑出來的鮮血,心臟當即冷得發顫,淚流滿面地哽咽說道,“沈梓川,你的力氣都用光了,撐不了多久,現在怎么辦?我怎么拉你上來……怎么救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