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天生直覺,讓方曉染一眼就認定了親密倚靠在沈梓川懷中的女人,這個有著一張冷艷又張揚臉孔的女人,一定是江曼夜。
這一刻,方曉染只覺得心臟被一顆呼嘯的子彈給兇狠地洞穿了,鮮血流淌成河。
因為,她看到,江曼夜雙手攀在沈梓川的脖子上,用她涂滿血紅唇膏的嘴,碰他下巴。
她甚至聽見,江曼夜用沙柔磁性的嗓音魅惑地說,“阿川,今晚別回去了,我們一邊做那件事一邊談情敘舊,怎么樣?十天前你就答應了為我慶祝生日,陪我睡一晚上,說話要算數喔。
阿川,我相信,今晚的你一定會給我一個終生難忘的夜晚!”
方曉染聽明白了,十天前沈梓川就和江曼夜約定好了這一場浪漫大戲,難怪自己躺在醫院這么久,他不僅沒有來看她,甚至連面都不曾露過一次。
原來啊,他所有的時間,都花在江曼夜身上都用來陪她了。
盯著沈梓川微微瞇眼好似在享受美人投懷送抱的沉醉神情,方曉染的心口的血,一滴一滴,呼呼往外噴涌,心痛到麻木了,竟有種荒謬到可笑的想法。
這種背著她這個妻子在外面搞別的女人的男人,他還有什么值得她堅守那份早已經千瘡百孔的愛和感情?
蕭歡歌早就聽不下去了,憤怒地一腳踹開房門,用力拽著方曉染沖了進去,惡狠狠地罵道,“草,沈梓川你個烏龜王八蛋,背著染染在外面搞三搞四的鬼混,居然還打算跟別的妖艷賤貨上床,你可真是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惡心到家了。”
方寶兒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媽咪和干媽急匆匆跑進去,卻把她一個人丟在了原地,懵了一會兒,邁動小短腿也要跟上,就被隨后趕到的蕭威抱起來,一把塞到了蕭景逸的懷里,嘻嘻笑道,“Boss,夫人和方曉染的媽媽是兩姐妹,這個小家伙就是你外甥女,對不對?來,小家伙,寶兒,喊他舅舅,喊完了叔叔給棒棒糖你吃。”
“媽咪說了,我身體不好,不能吃亂七八糟的東西。”
方寶兒見蕭威幾乎笑成了一個白癡,人小鬼大翻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轉而投進了蕭景逸的懷抱,兩條藕白的小手臂揪緊他的襯衫衣領,愉快得眉飛色舞,“爸比,原來你是我親舅舅啊,哈哈哈,我太高興了。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像我干媽一樣的好人。”
蕭景逸本來特討厭小孩子這種愛哭愛撒嬌的生物,一只力大無窮的手掌,從后面悄無聲息捏住了方寶兒的細幼脖子,剛要把她從身上扯下來毫不留情扔在地上——
但乍然聽到方寶兒說他和蕭歡歌是一國的,他慢慢松開了掐緊她的大手,勾唇發出譏誚的淺笑,“這么小,倒長了一張巧嘴,不像沈梓川,也不像方曉染,真踏馬不知道你到底隨了誰的種。”
蕭威湊過來,賊兮兮賤賤說道,“老板,外甥隨舅,小家伙當然是隨了你的種。”
“滾!”
蕭景逸冰冷呵斥,大長腿猛然踹向蕭威,一腳把他踹翻倒在了地上,逗得方寶兒拍著小手哈哈大笑。
聽著她清清脆脆的笑聲,不知道怎么回事,蕭景逸肆邪的眸光,竟慢慢定格在懷里小家伙瘦不拉唧的臉上。
這是一張讓他很難討厭的小臉蛋,湛藍色的大眼睛,豆腐花粉嫩的白嫩肌膚,鼻梁和小嘴巴,莫名其妙跟他有幾分相似之處,眉眼間靈氣伶俐,一點都不像程蘭,倒有點像他那個自私自利到骨子里的親媽。
他媽地,隔了幾層血緣關系的小屁孩,為什么看著看著,他竟然有一丁點歡喜呢?!
蕭景逸腦海里有股奇異的念頭一閃而過,待他要去捕捉時,那念頭又迅速的轉瞬即逝。
知道小家伙身患白血病,蕭景逸心里僅剩的一小撮良心,讓他冷然吩咐蕭威去廚房給方寶兒點一份營養兒童套餐拎上來。
……
二樓空曠卻又被裝飾得浪漫無比的餐廳。
方曉染被蕭歡歌扯了進去,沉靜的目光就那樣猝不及防撞上了沈梓川的視線。
他狹長幽邃的眸子深處,蘊含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但讓她最先感悟到的,是一閃而過的慌神。
原來,像他這種殺伐決斷冷血無情的男人,也會害怕被她撞破奸情了嗎?
“沈梓川,歡歌請我和寶兒來這間餐廳吃飯,沒想到這么巧在這里碰到了,就當我們不存在吧,你們……你們繼續。”
在江曼夜不屑一顧回頭朝她看過來之際,方曉染盡力保持自己的身體不要發抖,臉上不要露出受傷的表情。
這個女人,身材高挑,面容妖艷,行動起坐間充滿無窮無盡的女性誘惑力,能瞬時挑逗起男人最原始的渴念,難怪能迷得沈梓川連去醫院看她和寶兒一眼的時間都沒有。
心臟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痛,疼得方曉染差點落淚,但她只是狠狠抿緊了兩片嘴唇,用最平穩的語調,說出毫不在意的一番話。
沈梓川條件反射地一把推開了江曼夜,騰地從座椅上站起來,緊盯著不遠處看似柔弱可欺實則堅韌如石的女人,見她蒼白若雪的臉上竟毫無半點傷痛的神情,有股冷汗在四肢百骸流竄的冰寒感,心臟更像是被鋒利的刀狠捅了一下,疼得窒息。
他是真沒想到,本該在醫院接受蕭景城照料的方曉染,會帶著方寶兒和蕭歡歌從天而降,把他和江曼夜虛與委蛇的調情畫面盡收在了她的眼底——
沈梓川削冷薄唇動了動,想跟她解釋什么,不料,方曉染卻瞧都不瞧他半眼,轉身朝外面走,踩著高跟鞋,步子邁得極穩。
每一步,仿佛都沉沉敲擊在沈梓川的心上,讓他的眉頭越來越擰。
而方曉染邊往外走邊和蕭歡歌說話,嗓音和平常一般輕柔甜雅,“歡歌,你訂的包廂在幾樓?”
她剛要問一句寶兒呢,然后,視線里瞥見小家伙站在門外,一手緊緊扯著蕭景逸的褲腿不放,一邊張嘴喝蕭威喂進去的營養湯。
見方曉染在看她,高興得揮了揮另一只小手,“媽咪,我在這里。”
“嗯,媽咪看到你了。”方曉染加快腳步走出去,留意到蕭景逸特意讓小家伙呆在視線盲點的位置,根本瞧不見里面的沈梓川和江曼夜,不由得朝他感激一笑,“蕭總,謝謝了。”
蕭景逸混不在意她的道謝,舔了下薄唇,邪魅的視線意有所指地瞥向蕭歡歌,要笑不笑的,“先別急著謝我,以后說不定我也有事需要你出手相幫。”
方曉染敏銳地聽出來他的話外音,只無聲地扯唇笑了笑,沒出聲。
“染染,你走什么?回來,你給我回來!要走也是這個臭不要臉的婊雞滾蛋!”蕭歡歌咬緊一排雪白的牙,大聲叫罵,“沈梓川,你混蛋,你就是這樣對待染染的?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傷害染染,往她的心上捅刀子,以前是方嫣容那朵心機白蓮花,現在又是這么個妖艷賤貨,你踏馬惡心不惡心?”
江曼夜本來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期待著方曉染看到她與沈梓川擁吻之時,像個尋常潑婦一樣沖上來一哭二鬧三上吊,然后她再多添兩把火,讓沈梓川瞧瞧他究竟娶了個什么樣的貨色。
沒想到,那個從頭到腳連頭發絲都平庸無奇的女人,竟然裝作什么都沒看見,沒有不高興,沒有打破醋壇子,更沒有撒潑出丑,反而非常淡定地叫她們繼續剛才的親熱行為,從始至終都落落大方,倒是小看了她。
方曉染這點子落落大方,在江曼夜看來,不過是欲擒故縱的手段。
可這種不入流的手段,卻讓沈梓川從方曉染進門后就把目光沉沉地鎖在她身上,直到她走出了門口,依舊膠凝著,舍不得移開半分半秒。
這讓江曼夜瞳孔驟然冷縮,再被與方曉染同行而來的潑婦給痛罵了一頓,江曼夜一張冷艷的臉瞬時陰沉如蛇。
這一刻,江曼夜決定把對方曉染的嫉恨之火,統統都發泄到了蕭歡歌身上。
“賤人,你找死!”
江曼夜猛然如毒蛇般竄到蕭歡歌身側,伸手快如閃電卡住蕭歡歌的脖子,再全力一甩。
于是,蕭歡歌來不及發出一聲痛呼聲,整個人就直挺挺地往堅硬的落地窗狠狠砸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