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染,我沒有逗你的意思。”沈梓川凝著方曉染瞬時變得蒼白的小臉,心口鈍鈍地痛,卻不得不硬起心腸對她說道,“你先看看程女士的照片。”
說完,他從茶幾上摸到手機,點開搜索欄,搜出許多程蘭的照片,有她個人的私房照,也有影視定妝照。
方曉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垂落到寬大的屏幕上。
果然,沈梓川說的沒有錯,她的容貌確實和這個叫程蘭的十八線明星長的一模一樣,只不過,她更年輕一些。
這個女明星的近照看上去五十多歲左右,年齡上,也是挺符合的。
但突然冒出來這么個據說是自己母親的女人,方曉染的內心非常抗拒。
垂在身側的手,攥得鐵緊,心里突然涌起了一些很負面的情緒,冷凌凌地笑了,“沈梓川,告訴我,你是從哪里得到的這個消息?方嫣容坦白告訴你的,還是你從其他渠道得到的?
如果是方嫣容告知的,為什么這么多年她都從來沒有露過半點風聲,而是選擇了現在捅出來?
如果是你從其他渠道獲得的信息,那么,她確實是我的親生母親,對不對?
畢竟,看著這女人的這張臉,我連否認的理由都找不到,我確實和她年輕的時候長的如出一轍,我欺騙不了自己。”
“曉染,我是從方嫣容那里得到的訊息。”
看到她眼底涌出的復雜情緒,沈梓川的臉上涌出了疼惜,舔了舔削薄的冷唇,握住她冰涼微微發顫的手,解釋道,“不過,我不是直接從她手里獲得,而是跟蹤我們那兩輛車的司機為了活命吐露出來的。”
“原來是這樣。”
方曉染機械地點了下頭,盯著手機屏幕上面程蘭那張風韻猶存的臉,沒有剛剛知悉親生母親是誰的欣喜,反而一張臉都變白了,微微收縮的瞳孔里裹著抗拒和隱藏的悲痛。
她看著他,低緩澀然地說道,“如果,如果她真的是我的母親,我想不通,她為什么要在剛生下我不久的時候就拋棄了我?為什么要狠心無情把我送到福利院?這么多年,她可曾有過一絲后悔?可曾偶爾會想起我呢?”
六年前,方曉染也成為了母親,生了聰明伶俐的寶兒,但千辛萬苦生下小家伙之后,看到了女兒那張粉撲撲白嫩嫩的小臉蛋,她恨不得把世上所有最美好最珍貴的東西,都堆砌到女兒的身邊,讓小家伙每一天都過得幸福快樂。
寶兒就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
方曉染想著,這輩子哪怕要她放棄錢財放棄生命放棄所有,她也永遠不可能放棄寶貝女兒。
可為什么自己的父母,就能輕而易舉放棄她了呢?
越想不通,就越鉆牛角尖,心底的傷和痛就越變本加厲地折磨她,讓她只想把這一切都當成一場噩夢。
“曉染,你先別緊張,等我安排一下,給你和程女士做個必要的鑒定再談這件事。
男人蹙眉盯著方曉染痛苦的臉龐,伸長手臂握住了她顫抖顫栗的手指,點點收緊,把她往懷里帶過去。
他也很想知道,當初她的父母為何會冷血遺棄了她。
她本該和方嫣容一樣,盡情享受父母的慈愛關懷,而不是落在方信元趙莉的手里,過著遭人踐踏的悲慘日子。
但如果有了疼愛她的父母,也許,他就沒有機會認識她娶她為妻,她就更沒有必要度過四年婚姻里煉獄般的痛苦生活——
沈梓川狠狠地瞇了瞇狹長的眼眸,一股突如其來的鈍悶和戾氣在心底狂躁涌動,久久無法排遣。
說到底,他與方曉染的父母,并沒有兩樣。
都曾經把她徹底地踐踏扔掉,不要了。
幸而幸而,他醒悟得及時!
沈梓川抬臂,攬緊了方曉染的肩頭,凝視她的目光幽深柔沉,“曉染,過去不可追,未來卻可期。不管程女士是不是你的親生母親,都別難過。
你今后的人生,與你的父母無關,卻與我生生相關。信我,再信我一次,好嗎?天黑了也不要害怕,有我陪著你,一起走向天光破曉的黎明。”
原來,他不是不會說情話,而是以前眼里無她,自然不屑于說。
那么,他現在情話漣漣,是因為他心里有她存在的位置了嗎?
方曉染能感覺到自己的心,砰砰砰砰,跳得紛紛亂亂,跳得她快要患上心臟病。
有一個聲音在她的腦海里不斷盤旋,信他吧,信他吧。
再給他一次機會,也給自己一次機會。
她抬頭,睜著眼睛把紅唇湊到他性感的唇角,落了個柔軟的吻,“沈梓川,如果你再傷我一次,我保證你永遠都找不到我,也找不到寶兒。”
她的話看似威脅,但卻充滿了小女人的嬌嗔,讓沈梓川渾身的血液霎時滾燙翻騰,恨不得就這樣抱著她,一晃到白頭。
兩人相擁了很久,方曉染才從溫情中回過神,想到了男人腿上那處嚴重的傷口,從他懷里掙脫開,蹲下身,蹲到他的腳邊,一點點撕扯染了血色的白色紗布,扯掉后,扔進了黑色的垃圾桶。
然后她摁了床鈴,把護士叫來要給男人重新換藥包扎。
那躺在床上的男人卻冷冰冰地拒絕了護士給他做護理,挑眉朝方曉染說道,“你來,我的身體只給我女人看。”
他說得理所當然,方曉染的心卻在胸腔里劇烈彈跳。
扯了抹一言難盡的笑意,從懵逼的護士手里接過醫藥箱,埋頭給矯情的男人清洗上藥,最后用干凈的紗布包扎。
忙完后,方曉染見沈梓川有些疲倦,便沒有再驚擾,轉身輕輕走出了病房,準備出去給他找到養胃補氣的食物。
與此同時,桐城大酒店,設施豪華的套房里。
方嫣容剛接收到跟蹤失敗卻花大錢找來的雇傭兵全部死于爆炸車禍中的消息,氣得花容失色,把手里的咖啡杯狠狠地砸在茶幾上,哐當當一陣陣裂響。
“花了錢卻沒辦好事,一群沒用的廢物!”
一個馬仔把東西送進來的時候,方嫣容還在大發雷霆,砸了一地的瓷杯。
馬仔抖了抖,自從這個女人重新回到了她干爹的懷抱里,脾氣是越來越差越來越恐怖了。
正想著要不要先退出去別充當撒氣的炮灰,方嫣容狠戾的視線射了過來,“什么事?”
馬仔揚了揚手里的東西,“嫣容小姐,那些雇傭兵雖然死了,但也不是沒有起到作用,貌似,他們把這個女人捅到了沈梓川眼前。”
“你確定?”
“確定,千真萬確,我們的人一直躲在暗處,在爆炸車禍發生前,把當時的場面全部偷偷拍攝了下來。”
方嫣容陰狠的神色陡然好轉,變得意得志滿,猛然從馬仔手里奪走了微型攝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