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
“染染,你怎么了?醫(yī)生,救命,快來救命啊!”
方寶兒尖銳的哭喊聲,和蕭歡歌凄厲的叫喊聲夾雜在一塊,回蕩在整間病房的上空。
突變發(fā)生得太快,導(dǎo)致蕭歡歌竟然忘記了她自己就是醫(yī)生,慌亂得有些手足無措。
方曉染卻那么安安靜靜,纖細手指還緊緊的,握著女兒的小手,舍不得松掉,昏睡的臉龐,掛著悲傷又崩潰的微笑。
三十二歲,她不是沒有奢求,也不是沒有遺憾。
這些年,她是多么的渴望沈梓川能陪在她身邊,看著女兒一點點長大啊!
尤其是當(dāng)寶兒哭叫著要爸爸的時候,仿佛萬馬奔騰從她心臟碾壓過去般的刺疼。
她做的唯一一件最錯誤的事,就是愛錯了沈梓川,可老天為什么要把所有的苦痛都報復(fù)在寶兒的身上呢?
宋子健陪著沈梓川來醫(yī)院做每年一次的例行體檢,經(jīng)過一間虛掩的病房,聽見里面此起彼伏的嚎叫聲,間或有“染染”兩個字蹦出來,心里一動,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了進去。
他首先看見了蕭歡歌正把一個臉色蒼白昏迷不醒的女人手忙腳亂地搬到病床上,旁邊,站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卷長的淡咖色頭發(fā),藍色的大眼睛,典型的混血兒模樣,小嘴不斷喊著“媽咪,嗚嗚……”。
“梓川哥哥你在這里等一下,我遇到了一位熟人,先進去看看情況。”
說完,宋子健緊急地趕了進去,沖著蕭歡歌點了點頭打招呼,“小嫂子,喔,不對,方曉染她怎么了?”
“突然暈倒了,具體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宋子健,你的醫(yī)術(shù)根本不行,趕緊把專業(yè)醫(yī)生幫忙叫過來。”
都是桐城一個圈子愛玩愛鬧的,蕭歡歌很清楚宋子健到底有多少斤兩,把對方攔在了一米開外的地方,轉(zhuǎn)身彎下腰伸出手緊緊地掐了掐方曉染的人中部位,又翻看她的瞳孔,見沒有出現(xiàn)渙散的情況,長長地舒了口氣,“染染可能是這段時間太累了,應(yīng)該沒多大問題。”
沈梓川站在走廊上,瞇起沉冷的一雙冷眸,下意識看向平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面容慘白的那個女人。
見過幾次面,她好像不懂得他在拒絕和厭惡,嬉皮笑臉厚著臉皮湊上來,令他煩不勝煩。
此刻,她躺在那里,本就纖細瘦弱的身形被日光燈拉長變形,越發(fā)的消瘦苗條,臉色蒼白得像個鬼,仿佛下一秒就會隨風(fēng)飄逝消失在眾人的面前——
有那么一瞬,沈梓川眼底閃過了片刻的迷茫,竟有些不愿意看著這女人如此憔悴虛弱。
宋子健的一個電話打出去,專業(yè)的醫(yī)生很快魚貫而入,認真地給方曉染做了個全身細致的檢查,得出了一個持續(xù)抑郁癥的結(jié)論。
“患者心情很不好,一直壓抑,郁郁寡歡,我這里,只能給她開一些治標(biāo)不治本的藥,心病還需要心病醫(yī)治。”
“如果患者一直這樣放任下去,情緒消沉,悲傷絕望,遲早會產(chǎn)生自殺的傾向,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謝謝醫(yī)生,以后我會多多注意染染的心情。”
蕭歡歌一向毛毛糙糙,難得的神色冷靜把哭鬧的方寶兒抱在懷里,心里明鏡似的。
方曉染突然犯病,一定和沈梓川那個烏龜王八蛋脫不了干系。
在方家,染染一直受到方嫣容等人的欺壓凌辱,和沈梓川結(jié)婚四年,痛苦多于快樂,比每天喝的水還要多,怎么能不心情抑郁呢?
好不容易拼了一條命生下了寶兒,結(jié)果,寶兒竟患上了白血病——
這一切的一切啊,悲傷困苦全部壓在方曉染纖瘦的肩膀上,幾乎快要把她給壓垮了。
抑郁,產(chǎn)生自殺的傾向?
宋子健幾乎要驚呆了,忍不住把指責(zé)的目光投向站在不遠處臉色冰冷冷的始作俑者,“梓川哥哥,看見方曉染現(xiàn)在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你的良心難道不會痛嗎?”
“她死不死的,與我何干?”
被宋子健莫名其妙指責(zé)了一句,沈梓川突然感到心慌和疲憊,毫不猶豫甩了句話出去,說完后,居然有股他貌似說錯話的荒謬感。
宋子健無奈地聳了聳肩,瞧著男人的冰塊臉,敢怒不敢言。
你就失憶吧,你就嘴硬吧,遲早有你哭的時候,哼哼哼。
聽到了沈梓川字字句句誅心的話,蕭歡歌不干了,沉下臉走出病房,沒忍住踢了一腳房門,哐當(dāng)作響,猩紅著雙眼死死地盯著眼前沒心沒肺無情無義的男人大聲吼叫,“沈梓川,你做了那么多傷害染染的事情,你害得她一個人孤孤單單無依無靠把孩子養(yǎng)大,現(xiàn)在竟然還有臉出現(xiàn)在染染的面前,還有臉站在這里說風(fēng)涼話,我去尼妹的,你還算是人嗎?”
“我傷害她?”
沈梓川冷然嗤笑,扔了手里的煙頭,嗓音沉沉漠然,“我雖然算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但我自認為是個紳士,從不做傷害女人的事。
你們每個人都跟我說我和她曾經(jīng)是夫妻關(guān)系,婚齡為四年,我怎么怎么辜負了她的深情,但我的記憶里,她婚內(nèi)出軌,并且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這樣不忠不義的女人,不趁早離婚,要來何用?”
“你胡說,染染才不是那樣的女人。”蕭歡歌快要氣瘋了,粗粗喘著氣,恨不得用腳下的高跟鞋一腳踩死對方,“沈梓川,我告訴你,寶兒她不是別的男人的孩子,她是……”
“叔叔,你好帥喲,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倏然,一聲嬌嬌嫩嫩的童言童語,打斷了蕭歡歌接下來要說出的真相。
方寶兒從蕭歡歌的懷抱里興奮地抬起頭,盯著沈梓川似曾相識的熟悉臉孔,花瓣般的小嘴一張一合,“啊,我想起來了,機場,我和媽咪在機場見過你啦。叔叔,你是我見過的男人中最最帥的一個,比我干爹還要帥七倍,不對,十倍。”
沈梓川驀然低下頭,望著小女孩童真無邪又認真澄澈的湛藍色大眼睛,眸底的陰翳于無聲無息中消散。
穿著粉色連衣裙,露出粉嘟嘟的小胳膊小腿,漂亮的輪廓很深,一個可愛的嬌滴滴的小朋友。
頭回遇見比方昭萱還有可愛的小女孩,沈梓川冷硬的心柔了柔,剛要開腔,宋子健擠上來笑瞇瞇地插嘴問道,“嗨,小妹妹,告訴帥哥叔叔,你干爹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