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測報告上面顯示:沈梓川犯了胃穿孔,胃部潰瘍病最嚴重的并發癥。
這說明沈梓川的胃病到了很嚴重的程度,如果再任由病情持續發展下去,很有可能會變成惡性腫瘤,到那時——
宋子健倒吸了口涼氣,迅速把結果給了沈白過目。
沈白一懵,下意識立即拿手機就要給方曉染打電話,等聽見通話里傳來嘟嘟嘟的忙音,才反應過來方曉染的人已經在獄房里,即使她的手機卡沒有注銷,這通電話她也接不到。
瞥見宋子健遞過來的疑惑視線,沈白自嘲地笑出了聲,“抱歉,每次沈先生身體抱恙的時候,我總是習慣性給太太打電話。”
如果不是方曉染四年如一日地悉心照顧護養著沈梓川的腸胃,只怕沈梓川積傷多年的老胃病,早就發生胃穿孔了。
宋子健搖頭嘆息,“方曉染是個難得的好女人啊,可惜了。”
可惜了沈梓川,把這么個全心全意為了他的妻子給莫名弄丟了。
這次沈梓川的疾病爆發得如此突然,要說如果跟方曉染的決然不回頭沒有半點關系,宋子健是完全不相信的。
但他作為局外人,除了噓吁,什么也做不了。
……
幾個小時后,沈梓川被宋子健安排在了最豪華的VIP專用病房,等麻藥的藥效一過,那躺在病床上紋絲不動面容煞白憔悴的男人,悄悄靜靜睜開狹長的眼眸,深幽冷峻,看不出任何外露的情緒。
傷口的刺痛,疼,很疼,令他的呼吸變得很輕。
每呼吸一下,心臟都是抽痛。
剛做了場大手術,沈梓川的左手臂還在打著點滴,透明的營養液順著針管流淌進入他的血液里,把扎針管的那一處繃得死緊死緊,骨節森白的手背皮膚,蒼白得泛出冷意。
他醒了差不多三十分鐘,緊抿著薄唇,一言不發。
知道他心情極差,宋子健沒膽子撩他,抬起頭視線望望窗外,望望天花板,也就這樣一聲不吭地陪著他。
直到沈白拎著一袋子干凈的衣服和一袋子吃食推門而進,才打破了沉默的僵局。
“沈先生,你終于醒了,太好了。”
他終于把臉側過來,定定地看向沈白,沈白趕忙把手里的東西都放下來,試著詢問,“沈先生,你需要什么?”
那唇部發白的男人,忍著胸腔壓抑多時的咳嗽,薄唇一張一合,嗓子嘶啞地說道,“去監獄。”
宋子健和沈白同時震驚地看向他。
尤其是宋子健,瞪大眼,一臉好像見了鬼的表情,“梓川哥哥,你這樣子,身體虛弱得連一只兔子都打不死,走一步喘三口氣,要死不活的,去監獄干什么?”
倒是沈白,作為沈梓川十多年的私人助理,很快就明白了他真正的意圖,試探地開口說道,“沈先生,你想去看望太太?”
隨即沈白心思一動,沈先生拖著虛弱的身體打著吊針去看方曉染,她一定會心軟的吧。
方曉染一旦心軟了下來,就說明她對沈先生心里還有情意。
有了難以割舍的情意,她與沈先生應該可能還有復合的機會。
有了方曉染陪伴的四年,沈梓川雖然整日里頂著一張冰冷冷的俊臉,但惟有沈白清楚,沈梓川的心里愉悅的時候還是更多。
跟方曉染打了離婚證的這段日子,沈梓川身上的寒氣更多更冷,有時候連他都誠惶誠恐,不知道該怎么伺候這位喜怒無常的頂頭上司。
情到深處不自知,說的就是沈先生吧。
沈白在心底重重嘆氣,只感覺到這段日子嘆氣的頻率,比以往十多年加起來的總數還要多。
沈梓川卻沒有說話,雙手微微弓起來,撐在床頭,把高大身軀從病床上撐起,緩緩地走下床,就要往洗浴室的方向走去。
沈白趕緊取下鹽水瓶,拿在手里高高地舉著,跟在一直默然的男人后面。
走到門邊,沈梓川病痛中呼吸沉重喘息,無力倚靠在門框上面,幽冷視線卻精準筆直地朝宋子健瞥過去。
好兄弟這么多年,不是假的,宋子健直截了當地說道,“梓川哥哥唉,需要什么,包在我身上。”
“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一定要讓我馬上恢復精神氣,跟往常一般,我要去見方曉染。”
把話撂下,沈梓川猛然用力拔掉針頭,隨手扔給了沈白,拖著虛浮的腳步,一步步攙著墻壁踏進了洗浴室。
從來以堅~硬強勢示人的成功男人,無論身體多么疼痛,心底多么創傷,時時刻刻都嚴格要求自己一絲不茍鐵墻鐵壁的樣子。
“行啊,我馬上去問問醫生,有沒有現成的藥。”
宋子健立即往病房外面走,到了門口忍不住回頭朝進入了洗浴室的男人挑眉大喊,“梓川哥哥,多好的苦肉計啊,你干嘛不用?不用白不用,萬一方曉染心軟了呢?”
浴室里,從蓮蓬頭冒出來的水嘩啦啦作響,男人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宋子健的喊叫,面無表情,單手撐著雪白的墻壁,站在蓮蓬頭下,漸漸地閉緊眼眸,認真嚴肅地用香皂清理著面容和身體。
直到滿意了,沈梓川才關掉水龍頭,站在氤氳的水汽中,隱忍著身體里的劇烈疼痛緩慢地穿上平角底褲襯衫和西褲,又套上黑色西裝外套,以一副堅不可摧的模樣拉開浴室門走了出去。
宋子健早就站在門邊,等得不耐煩擔心得快要跳腳。
一個大男人洗個澡用去了三十多分鐘,擼管子也不用這么長長久久吧?
沈白的臉色也和宋子健差不多,滿臉擔憂,暗自想著再等兩三分鐘,如果沈梓川還是沒有動靜,就準備奪門而入!
哐當,門響,穿戴齊整西裝革履的男人頂著一身的水汽,踩著飄忽的腳步走出來。
“我的梓川哥哥哎,你不要命了?”
宋子健連忙和沈白一起把人攙扶到沙發上面,朝一旁的醫生使了個眼色,“趕緊的,給他注射。”
那毫無情緒的男人靠在沙發上就疼得呼吸急而喘。
心底也搞不明白,自己疼得胃穿孔做了一場大型手術,還硬撐著要去監獄看望方曉染,到底是為了什么?
醫生迅速打開藥箱,取出幾盒速效的藥物,遞給宋子健,“院長,最新研制出來的中成藥,見效非常快,但還沒有開放市場,因為這藥丸的副作用還沒有研究出來,具體會對人體造成什么樣的后果誰也不清楚,我的建議是能不用就不用。”
宋子健氣得大爆粗口,“臥槽,臥槽,副作用不明,人還能吃嗎?”
“沈先生,你剛做完手術,還是別服用這種藥物了。”
面對執意要使用這種藥物的沈梓川,沈白也是一臉的憂慮地勸說。
作為強勢刻入骨子里的男人,沈梓川既下定了決心,就不會輕易更改自己的決定,
他微微抬起下頜,安靜地盯著宋子健,冷淡地吐出兩個字,“給我。”
宋子健和沈白拗不過沈梓川的強~硬,不得不倒了杯白開水遞過去,兩個人兩雙眼睛眼睜睜地看著——他仰頭一口氣吞了醫生叮囑得最大限量只能吃的四顆黑色藥丸。
吃完后,沈白趕往公司處理一場商務糾紛,而沈梓川在宋子健的陪同下,一路疾馳趕往了位于桐城西北處郊區的女子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