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梓川在喝酒,不知道是第幾杯,包廂特定的曖昧黃色燈光下,男人英俊的面容模糊得看不清,更看不透他的任何情緒。
骨節(jié)分明修長的手指,緊緊捏住了盛滿嫣紅色酒液的高腳杯,眉眼寡淡。
那個男的注意到沈梓川根本沒有要給方曉染解圍的意思,舔了舔肥膩的香腸厚嘴唇,繼續(xù)說著露骨的撩騷話,“曉染小姐表面看起來清純,身材卻很火辣辣啊,夠味,我喜歡。這樣吧,只要你脫了外面的裙子讓我們大家伙看過癮了,想提什么樣的要求,我們都能滿足你!”
她的要求,就是要沈梓川同意離婚,這群油膩膩的中年男人能幫她辦得到嗎?
方曉染沒有理會老板們的哄笑聲,目光執(zhí)著地凝視著坐在中間位置上正淡然飲酌的冷峻男人。
他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自顧自喝他的美酒,仿佛置身事外般,意態(tài)悠閑。
方曉染在心底自嘲地冷然笑了聲,把目光收回,烈焰紅唇輕柔地開啟,本來就柔恬的聲音刻意地嗲著,“吳老板的面子,我肯定得給的呀。”
說完,她纖細柔白的手指,緩緩地,落在了垂墜在膝蓋邊的藍色裙擺上。
眼角的余光瞥向沈梓川,發(fā)現(xiàn)對方依然沒有要阻止她脫裙子的意思,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煩躁感,她勾唇冷笑,猛地抬手掀起了裙擺——
眼看著那雙雪白筆直的雙腿,就要毫無遮攔地顯露在眾人眼前……
方曉染的視線里,卻倏忽劃過一道猩紅的弧度,迅疾如飛。
一瞬間,那道飛快的弧度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來自于沈梓川手里捏著的酒杯,挾裹著濃郁的紅酒香味,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卦以趨抢习迥程幉豢烧f的部位。
那是男人看著比性命還重要的地方,被這只凌厲的酒杯給狠狠地砸了一下,疼得吳老板肥膩的臉孔霎時扭曲猙獰。
“嗷……TMD誰砸老子的?”
吳老板坐的位置,離沈梓川的主位比較遠,又比較好色,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姿色絕美的方曉染身上,以至于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酒杯到底是從哪個方向投射過來的。
“是我!”
沈梓川冷冷地接過話茬,動作優(yōu)雅地從座位上站立起來,面容平靜無波,一手插進西褲口袋,一手夾了根香煙放進薄唇慢條斯理地吸了一口,緩緩地,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才開腔,低沉中透著刺骨的冷意,“吳老板上火了,我大發(fā)善心給你滅一滅。”
TMD你家滅欲.火是這樣滅的嗎?
對上桐城無人敢惹的沈梓川,吳老板敢怒不敢言,訕訕地陪著笑臉,“是是是,沈先生說的很對,非常感謝你給我滅火,這把火滅的好,滅的非常好!”
一邊點頭哈腰,一邊垂下眼皮準備拿掉砸在自己褲襠上的高腳杯。
這酒杯喝酒的時候拿在手里一點都不覺得很有份量,但壓在那一處,簡直比一座山還要沉重,再不拿掉,他的后半生快樂遲早要被廢掉了。
“吳老板你還是先坐穩(wěn),拿掉了酒杯,吳氏集團可能明天就要破產(chǎn)了。”
沈梓川微微側頭瞥了眼剛才還急吼吼想要方曉染脫裙子的渣滓,狹長的眼眸瞇了瞇,一抹鋒利的冷光迅速掠過。
“沈先生,沈先生,是我錯了,我不該跟曉染小姐開這么下流的玩笑。”
吳老板驚嚇得額頭上汗如泥漿,還算頗有眼色,已經(jīng)瞧出了沈梓川和方曉染之間的暗涌,連忙慘白著臉向方曉染求救,“曉染小姐,剛才對不住了,求求你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吧。”
方曉染完全想不到事情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更沒有想到本意要羞辱她的沈梓川最后居然會幫她出手懲罰言語猥瑣齷蹉的吳老板,一時間愣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是在為她出頭嗎?
方曉染盯著男人線條冷硬的側臉,盯著他因為動怒而微微鼓動的胸膛,只覺得整顆心溢出了一絲絲微小的快樂。
深愛了他十年,嫁給他四年,這是他第一次維護她,叫她如何不歡喜?
只是這樣少的歡喜,并不足以讓她原諒他。
方曉染神色復雜地看向沈梓川,一顆心仿佛浸泡在咸濕的海水里,浮浮沉沉,找不到救贖的方向。
沈梓川冷厲地抬腳一踹,吳老板肥膩的身體從座位上凌空飛起,又狠狠地撞在墻壁上!
在眾目睽睽之下對待能擺得上臺面的大公司老板,可見他的權勢到底有多么的囂張。
其他的中年男人見狀,紛紛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安靜得像被緊緊掐住脖子的鵪鶉。
“這次的交易取消!”
面容嚴峻的男人,經(jīng)過方曉染身邊,嗓音低沉地說了一句話。
方曉染只覺得身后一陣侵入骨頭的冷風,緊隨其后的,是專屬于沈梓川身上的冷冽味道。
那氣息,令她心悸,又令她心痛!
交易取消是什么意思?
敢情她辛辛苦苦又是陪酒又是差點要脫裙子,最后卻落得了一場空?!
他一定是在玩她,一定是!
這是把她當白癡耍了。
方曉染氣狠了,目不轉睛地瞪著沈梓川離開的背影,頭疼得快要爆炸。
到底要她怎么做,他才同意離婚?
包廂的推拉門打開,又被刷地一聲關上,他走的頭也不回。
方曉染站在原地發(fā)呆了快十分鐘,才轉身怏怏地拉開門離開了。
其他老板們也紛紛點頭告別,只有重要部位遭受重創(chuàng)的吳老板,陰狠著一張慘白胖臉,掏出電話,對著電話那端,氣急敗壞地叫道,“快,馬上去追剛出去穿藍色裙子的賤人。”
就算方梓川再看重,也不過是一個陪酒的下賤女人罷了。
等抓到手后玩膩了再找機會處理掉,神不知鬼不覺。
方曉染出了包廂,一路東張西望查看,卻再也沒有找到沈梓川的身影。
聽見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回頭掃了眼,來者不善的幾個男人,樣子兇神惡煞,意識到是沖著她來的,腳下的步子加快了速度。
無奈,她的身體分外虛弱,奔跑途中,又差點崴了腳,簡直倒霉到家了。
眼看著就要被他們追上,方曉染急白了臉,不顧一切朝樓下沖,卻猛地撞入了一具男人溫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