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不絕沖著他的背影喊道,魔皇急促的止住了奔跑的腳步,硬生生停在房門口。
“師父,姐姐是人。她和我們不一樣。”
鳳不絕幽幽的聲音響起,“不管你從前是什么,可現在只是一只雪豹。”
他凜住呼吸,感覺魔皇的氣息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激動,他黑白分明的雙眼看著他,直到他安靜下來。
魔皇想到那道被大雪埋葬的倩影,琥珀色的雙眸黯淡了下來。
其實一切都是自欺欺人,人類,是不可能會和他在一起的。
“對不起!不可以!”雪不賞抬起頭看著他,她知道這個懷抱很溫暖,可是……她還有仇必報。
幽冥境地就像一個世外桃源,如果她無牽無掛,她愿意陪著這個如墨般的男子隱居在此。
可是她的命,卻是因為兩段仇恨才活過來的。
軒轅墨溪的手僵在了半空之中,神情慢慢的恢復了平靜,他真是被眼前的景象弄昏頭了,雪不賞是人類,而他們……都是逆天而行遭到詛咒之人,他又怎么能夠讓雪不賞的一生都毀在這兒?
就像這兒的族人一樣,時光會將他們的熱情一點一滴的消耗,他們不能出山,不能見外人,難道,他要讓這雙璀璨奪目的雙眼,在這山谷中消耗掉它所有的光輝,變成今日的他?
他真是昏頭了。
他小心翼翼的將雪不賞放了下來,歉疚的眼神令雪不賞心疼,她剛想解釋,軒轅墨溪卻朝著她鞠了一躬,“多……謝……”
他卻執意將手中的玉佩遞給雪不賞,焰喜見狀上前來扶住他,他沒有再看雪不賞,任憑焰喜攙扶著他離開。
其它族人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收場,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不過墨殿下都離開了,他們留下來也沒有什么用處,于是便都散去了。
剛才人聲鼎沸的地方,瞬間只剩下了雪不賞一人。
雪不賞望著手中硬被塞進來的玉佩,一時不知說什么才好。
“姐姐……”鳳不絕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邊,站在和她一樣的位置上,看著失望離開的眾人,他突然有些不明白:“姐姐,你不顧自己的生命危險回來救墨溪哥哥,你不是也很喜歡他的嗎?”
雪不賞嘆了一聲,“我不屬于這里。終有一日,我一定要回去的。”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惹下相思情呢?
收好自己的心。
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所有的勇氣又都回來了。
既然事情解決了,她們也該離開了!
她跨進房門,卻看見魔皇正用手撲著一本古書,尖利的爪子像貓耍老鼠一樣,翻來覆去的逗弄。
她定晴一看,頓時哭笑不得,這本不斷哀嚎的古書,不正是幽冥境界供奉的巫神大人魔書嗎?
“師父,你在做什么呀?”
正在氣頭上的魔皇很個性的無視她,剛才差點就被別的男人拐走了,現在還來管他做什么?
爪下的魔書哭得更大聲。
它自有了自己的意識至今,從來所向披靡,目空一切,直至遇見了這個剎星,當真是他的克星,如果不能從他的手中逃脫,那別說等待那個最黑暗的靈魂,恐怕自己就真的要毀在他手里了。
它望向一旁的鳳不絕,三個人之中,恐怕只有這個小孩子的心防最弱了!
“叭”一記豹爪不客氣的拍在了它的頭上,它看著自己被拍得卷角的書頁,欲哭無淚。
鳳不絕悄悄靠近雪不賞,雪不賞低下頭,他悄悄在她耳邊說道:“姐姐,師父在生你氣呢!”
這傲嬌的師父,在氣什么?
雪不賞瞥了他一眼,原來便宜師父在生氣,難怪沒有在她耳邊自吹自擂,她還真有點不習慣。
不過,現在的她實在沒有心思想其它,她開始收拾桌上的包袱。
已經在這兒逗留了這么久了,她必須要離開了。
魔皇悄悄看她,見她竟然舍得離開,他頓時又高興了起來,湊到雪不賞跟前,裝作毫不在意的梳理著自己漂亮的毛發,慢吞吞的問:“要走了?”
“你知道我活著的目的。”雪不賞亦或風騰,她們都是為了復仇而存在。
軒轅墨溪,真的差點就軟化了她的復仇之心了。
魔皇竊喜,只要雪不賞留在他身邊,他都覺得很高興。
“嘿,小鬼,我們要走了!”
我們……
其中有他和雪不賞,似乎是個不錯的詞兒。
鳳不絕不懂他剛才還十分生氣,怎么現在又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他一直都在他們身邊看,難道也錯過了什么嗎?
雪不賞不想搭理他的幼稚,在收拾東西的時候,她猶豫了許久,還是將懷中的玉佩掏了出來,小心翼翼的擺放在桌前顯眼的位置。
美好的東西,應該要送給對的人。
她不能占有這份美好。
渾龍玉?
魔書幾乎要咬牙切齒,他留在軒轅族讓這群遺民活到現在,就是為了得到這塊軒轅族的至寶,渾龍玉。
軟硬兼施,那軒轅墨溪都不認帳,直到他用全族人的性命相要協,軒轅墨溪這才答應,只要這些族人平安,一千年后,他便會將渾龍玉交給他。
可是這個該死的家伙卻把這么寶貴的東西隨手送給了一個女人!
要不是魔皇在旁,他都忍不住想要貪婪的伸出手了。
感受到他情緒的波動,魔皇給了他一爪子:“讓你留著是因為本魔皇無聊,你做其它事本魔皇不管,但如若要傷害小丫頭……哼……”
后面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魔書抖落了一身雞皮疙瘩,每次他看見魔皇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時,他就忍不住想要落淚。
曾經自己拒絕臣服于他,沒有想到他將他撕得粉碎,然后又將他粘在一起,那種靈魂被硬生生撕裂又重組的滋味真的是太難受了。
“不敢不敢!”魔書連忙投誠,收起自己貪婪的目光,任憑魔皇將它塞進了背包之中。
收拾好一切,雪不賞再次看了一眼這個永遠不會再來的地方,將心底的留戀抹去,轉身便離開。
一人一豹一孩子,在夕陽下拉著長長的身影,月華雪豹悠哉的護在她的右邊,而小孩則拉著她的手,明明很沖突的三人,如今看來卻是如此親密而和諧。
而在她們的身后,軒轅墨溪手執墨玉,深邃的雙眸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而他的背后,一向不離身的弓箭在太陽下閃著古老而莊嚴的光芒。
她走了,卻留下了渾龍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