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道:“收縮我們的力量,暴露風云山莊的勢力,讓李大鵬和風云山莊先打著。”
楊連山獰笑著,道:“這樣我們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女子不語,只是微笑。
圣母娘娘神像前地香煙裊裊升騰。
天剛破曉,李大鵬騎馬出了南門奔馳向白玉橋而去。一夜暴雨,空氣格外清泣,馬蹄嗒嗒,一路行來好不輕快。
不一會兒,高大的樹木已映入眼簾。李大鵬很快找到了三株楊梅樹——從那里穿過一條藤蔓野草纏繞的小徑便可到達圣母娘娘神廟。
狂風暴雨鬧騰了一夜,連根拔起的樹木橫七豎八倒在小徑上,糾纏著密密層層的野莽荊棘、荒榛蔓草,嚴嚴實實阻攔了李大鵬的去路。
李大鵬騎馬繞著那片林子幾乎轉了一圈,只見不到一絲容人馬進入的空隙。滿目濃郁郁、密匝匝、蔥蔥蔥一片榕樹,幽靜闃寂,寒意陣陣。
李大鵬下馬,撥開橫七豎八的樹木,艱難的往里走去,不時的有蔓草絆住李大鵬的腳。幽徑曲折,林愈密,樹愈高。地上覆蓋著厚厚一層落葉,偶爾斑駁灑落下幾點蒼涼的月光。早已聽不見市廛的喧鬧,只有鳥兒凄厲的哀鳴偶爾打破這令人膽寒的靜謐。巍峨的大殿隱隱露出來,李大鵬翻過一道斷壁殘垣,細細打量著樹木掩映下的巍峨的大殿。一幢荒圮敗壞的高大門樓,門樓兩邊高墻逶迤,遮沒在幽黑的林木里。
大殿的臺階干干凈凈,沒有一絲荒草,看樣子應該是經常有人來,所有才會這樣。
李大鵬彎腰小心翼翼的靠近大殿,樹林不時傳來鳥鳴。從大殿的窗戶看進去,大殿空無一人。李大鵬四處看看,貍貓一般鉆進大殿。
大殿供奉著滿面微笑的圣母娘娘,李大鵬輕巧的查看佛像的后面,后面灰塵厚厚的,不像是藏人的所在。
突然,外面傳來一陣鳥兒的驚鳴。透過窗欞,李大鵬看到一男一女朝著這邊走過來。李大鵬看了看圣母像,不動聲色的蹲下來。
那女子長得十分標致,年紀約莫在二十五上下,杏兒臉,不施粉黛,淡淡的緋暈使她細膩柔滑的臉頰分外光鮮動人。她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打量著四周,確定沒有人之后,說道:“你終于肯出來見我。”
男子冷冷的說道:“你是青樓女子,我父親不會同意我們的事兒的!并且,我已經訂婚了!”
女子驚愕的看著男子,猛然站起來,道:“你胡說!”女子憤怒的叫著,“你答應我不娶別人的!”
男子苦笑,道:“我也是沒辦法,你知道我父親厲害得很,一句話不聽他的,他會打死我的!”
女子垂下長袖,失神地說道:“你騙了我,你竟然騙了我!”
男子有些慌張,但又不知說什么才好。李大鵬悄悄從圣母像后面跳出來。然后悄悄從后窗戶翻出去。
這時,他聽見女子說:“我本來想告訴你一個秘密的,但是……”接著是一聲詛咒,然后是扭打的聲音,女子大叫:“把手拿開!”
突然,就聽著女子一聲凄厲的叫喊,然后就聽到急促的腳步聲。李大鵬急忙跳過去,繞過大殿,隱隱聽得遠處樹枝噼啪折斷的聲音,一個黑影飛身逃進了樹林。
李大鵬待要追趕,已經沒有了蹤影。
那女子躺倒在地上,李大鵬小心翼翼的靠過去,女子仰天躺著,一柄短劍刺進她的左胸,劍柄露在外面。她的右手緊捏著一把薄刃小刀,刀上還粘著血跡,血跡從地上到門口滴成一線。
李大鵬原路返回,打馬回城。
李大鵬回到自己小屋的時候,已經精疲力竭。他不能不精疲力竭,無論什么人,跑這么遠的路,肯定都會精疲力竭的。
李大鵬的小屋,就是酒店的客房,因為他不想別人吵到自己,所以要了角落的一個小院。小屋看起來平凡而樸實。但是小院有一個不算大的花園,一條優雅的走廊穿過花園,讓住在這的人不被雨打日曬就能觀賞美好的風景。
李大鵬下馬,推開院門,柳蔭花樹掩映下的小屋靜靜的佇立著,似乎是等待他的回來。李大鵬拴好馬,走上走廊,腳步聲輕輕的敲打著他的心房,或許有一個女人等著回來味道會完全不一樣。
突然,李大鵬看到一個女人,一個穿著綠色長裙的女人,綠的仿佛是一縷春風,那么溫柔,那么多情。
“公子!”宋麗的眼睛濕潤,她用一種很冷淡有很關切的眼神看著李大鵬。“快走!”宋麗突然瘋了一樣喊道。
李大鵬突然啟動,但是為時已晚,一柄長劍從宋麗的胸前透出來,宋麗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是無助的倒在地上。
“宋麗!”李大鵬的聲音撕心裂肺。
宋麗癱倒在地,一個人邁過她的尸體,站到李大鵬的對面。
“孟樹強!”李大鵬恨不得把孟樹強咬碎,他手中的長劍上鮮血淋漓,那是宋麗的鮮血。宋麗本來已經被他送走了,但是沒想到又被這些人找了回來。
“是我!”孟樹強似笑非笑的看著李大鵬,似乎十分欣賞他傷心欲絕的樣子。
李大鵬快要垮了,宋麗的臉一直在他的眼前飄著。他感覺自己的腿軟的就像煮過的面條,已經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宋麗笑了,她蒼白的臉上忽然綻放的笑容就像是一圈漣漪蕩漾著一切。
泰安的鳳閣,宋麗似跳動的精靈,臉上掛著迷人的微笑。只是她的笑,好遙遠好遙遠。
他看著她笑,也笑起來。
宋麗靜靜地,靜靜地看了他半天,才柔柔慢慢的道:“公子,小心!”
這一切似乎都被拉長,李大鵬突然下意識的把劍。
鹿胎劍閃著妖異的紅色,鮮艷的紅色,堪堪擋住孟樹強致命的一擊。
誰說李大鵬是不可戰勝的,今天就是他斃命之日。孟樹強自信滿滿的看著精神恍惚的李大鵬。
院門突然又被推開,一個人低著頭走了進來。
“我來晚了?”來人疑問的問道。他看到的似乎不是刀光劍影,而是滿漢全席的盛宴。李大鵬和孟樹強也不是生死相向的對手,而是赴宴的客人。
“不晚!”李大鵬撤步,冷冷的說道。
丁家老大慢慢的走上長廊,慢悠悠的說道:“怎么樣,自己心愛的人死在你面前的感覺是不是美妙極了?”
李大鵬深吸一口氣,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殺死他們,殺死這些兇手,所以他不能上他們的當。
“女人不過是件衣服,兒子可就不一樣了!”李大鵬的語氣異常的輕松。
丁家老大臉上的肌肉跳了兩跳,兩條肌肉仿佛是兩條蚯蚓蠕動。“只可惜你永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丁家老大手中的白布慢慢的擦拭手中的長劍,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丁家老大擦劍就代表著他已經動了殺機,想要殺人。
李大鵬目不斜視,專注的看著自己的鹿胎劍。鹿胎劍上一個蒼白的臉,那是他自己的臉,但是他的臉一絲血色都沒有。
那一夜,月正圓,花正香。
那時候,李大鵬還是一個翩翩佳公子。
那時候,李大鵬還不知道自己竟然就是青云派的唯一傳人。
那時候,李大鵬整天無拘無束的聽歌,聽宋麗響遏流云的小曲兒。
宋麗已經名滿江左,每日最喜歡的事兒就是托腮坐在李大鵬的身邊看天邊的浮云。
但是,現在,一切不都不存在了。
李大鵬看著劍中蒼白的自己,想要笑。
劍中的他努力的擠著肌肉,兩滴眼淚無聲的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