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一步的走著,臉色十分的凝重,一直到進了他的書房,他才把我放到了沙發(fā)上,然后坐到了我的對面,目光深邃的盯著我。
他不說話,只看著我,看得我都有些不自在了,只好別過了臉,“你想問什么就問吧。”
“你見過了佐田。”他淡淡的開口,肯定的語氣,不等我回答,他就又說道,“你答應(yīng)他來說服我為日本人做事。”
我立刻轉(zhuǎn)頭看向他,眼底有疑惑也有了然,“你早就知道了夏子月是佐田的人?”
“你想為日本人做事?”霍季凜盯著我,臉色寒的厲害。
我也盯著他,面無表情,“你在販賣鴉片。”
“你真他媽瘋了!”霍季凜忽然低吼了一聲,脾氣終于爆發(fā)了,“你知不知道佐田是什么人!”
我有些愕然的望著他,不確定的問,“你早就知道所有的一切了?”
霍季凜憤怒的瞪了我一眼,握了握拳頭,氣得在原地繞了兩圈兒,直接轉(zhuǎn)身摔門而去。
看他的樣子,應(yīng)該是被氣得不輕。
我心里狐疑,不知道霍季凜都知道些什么,為什么夏子月死了,他卻無動于衷。
夏子月難道不是他的心頭寶么!
就在我一頭霧水的時候,阿彪走了進來,連門都沒有敲,原來他身上的那層戾氣全都退了下去,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夫人,您真是糊涂啊!”阿彪跺了跺腳,朝著我低吼。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是應(yīng)該恨我入骨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彪嘆了口氣,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夫人,您把霍先生的安排全都打亂了,可惜了他一片苦心。”
“阿彪,有什么話你直說,別再吞吞吐吐了!”我意識到自己好像闖了禍了。
“夫人,我實在是憋不住了,到了這個時候,我也不怕霍先生怪罪了,索性全都和盤托出!”阿彪深吸了一口氣,索性坐在了我對面的沙發(fā)上。
“一年前,霍先生就已經(jīng)知道日本人盯上了他,他們一直在找霍先生的軟肋,所以把注意力放在了你的身上,可霍先生把你保護的太好了,所以他們一直都沒有機會下手,所以,日本人便想出在霍先生身邊安插線人的辦法。”
“那個線人就是夏子月。”我大致已經(jīng)明白了日本人的卑劣手段。
“對!就是夏子月,她幾次主動示好,霍先生都不為所動,后來,霍先生得到密報,說日本人像是破釜沉舟。這時,霍先生才便已經(jīng)意識到,這樣一直回避并不是辦法,而且,很可能會搭上夫人您的性命。
所以,霍先生接受了夏子月,表面假裝被她的美貌打動,實則是在跟日本人打心理戰(zhàn)術(shù),誤讓日本人以為,霍先生已經(jīng)中了他們的圈套,借此來打消他們的暗殺計劃。
畢竟,暗殺只是他們的下策,日本人需要的是霍先生在大上海的影響力,借此來為他們做事,憑著霍先生的實力,如果真的肯幫他們,那他們在大上海就會事半功倍。”阿彪說。
“那一年前的火并又是怎么回事,憑著俞子才的實力,根本沒辦法跟霍季凜相提并論,他怎么會中了三槍。”我追問。
“那是霍先生的的障眼法,恕我直言,霍先生除了夫人您,根本沒有什么其他軟肋可以被日本人威脅。”阿彪語氣有些幽怨。
我心里很感動,可又很慚愧,只能壓著復(fù)雜的情緒繼續(xù)問,“那后來呢?”
“霍先生便來了一招瞞天過海,先利用夏子月把您氣走,再把貨物中夾帶鴉片的消息走漏給夏子月,讓她去告密,如果他們真的抓住霍先生私運鴉片,這算是一個大的把柄,霍先生料定他們不會錯過這個大好機會。
所以,當晚才有了那場火并,對方不止是俞子才的人,中間還摻雜了許多日本人,霍先生為了不讓對方起疑,也為了再拖延更長的時間,所以故意給了敵人可乘之機,連中三槍,被送回霍家公館時已經(jīng)奄奄一息了。”阿彪聲音有些哽咽。
我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深吸了一口氣,心里五味陳雜,那個時候,我還恨透了他……
“事先,霍先生就已經(jīng)吩咐了我,事情發(fā)生后,就把您跟俞子才的關(guān)系,還有您出賣霍門的事情散播出去,再加上夏子月的賊喊捉賊,大家都以為,是您出賣了霍門,霍先生已經(jīng)對您恨之入骨,恨不得您死,再名正言順的跟您劃清界限。
這樣,日本人就會覺得您沒有利用價值,也不會再在您的身上花心思,從而解除您的危機,這樣,霍先生就沒有了后顧之憂,可以跟日本人背水一戰(zhàn)。
可誰知,霍先生的傷勢過重,在霍家公館一休養(yǎng)就是一年,日本人也礙于霍先生在大上海的聲望,沒有敢輕舉妄動,想要等霍先生傷好之后,再拉攏霍先生。”阿彪說。
“可你們?yōu)槭裁从值轿鑿d找上了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心里隱隱的有些不安。
“夫人,您工作的那家舞廳的幕后老板就是霍先生,他一直派人在暗中保護您,現(xiàn)在局勢太亂,他不放心您離開上海,所以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把您‘藏’起來。
原本計劃進行的十分順利,可俞子才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打聽到,舞廳的幕后老板就是霍先生,夏子月以為霍先生對您舊情未了,所以日本人又開始打您的主意。
霍先生為了保護您,只能再次把您接回霍家公館,而且,還要做出舊情未了,又對您恨之入骨的假象,以此來麻痹日本人,否則,之前那些計謀被日本人識破的話,他們必定會起殺機,到時候,霍門很可能會面臨著滅頂之災(zāi)。”阿彪說道。
“那現(xiàn)在夏子月死了,季凜身邊沒有人監(jiān)視了,豈不是更好?”我不解。
“這幾天霍先生已經(jīng)做好了安排,讓您隨著這批貨物一起到后方,可現(xiàn)在,計劃全都亂了。”阿彪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我盯著阿彪,“所以,你的意思是,霍季凜送走我是想跟日本人背水一戰(zhàn)。”
阿彪低下了頭,訥訥的說道,“夫人,霍先生是不會為日本人做事的,要不是這批貨十分重要,霍先生可能早就出手了。”
“這批貨再重要能有他的命重要!”我眼眶開始泛紅,用雙手捂住了臉,不想在阿彪面前失態(tài)。
“夫人,霍先生這么做都是為了您,希望您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不要再跟日本人來往。”阿彪丟下一句話,起身離開了我的房間。
原來,他說這么多,是以為我已經(jīng)屈服了日本人,要為日本人做事……
我坐在沙發(fā)上,心像是被包裹了一層棉花一樣,怎么都透不過氣,悶得厲害。
整整等了一天,一直到了后半夜,霍季凜才一身疲憊的進了房間,胳膊上搭著他黑色的西裝外套。
我開了燈,他微微的瞇了瞇眼睛,嗓音有些沙啞的問,“怎么還沒睡?”
“在等你。”我走過去,把他的衣服接了下來,然后掛到了立式的衣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