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他把手里的煙頭狠狠地按滅在了煙灰缸里,然后起身,換了一身家居服,這才進了衛生間洗漱。
我聽著里面嘩啦嘩啦的水聲,再看看還有一絲火星的煙灰缸,總覺得今天的霍季凜有些不對勁兒。
似乎有心事……
等他出來,我立刻閉上了眼睛假裝睡覺,直到被子被掀開,身邊的床塌了下去,他穿著家居服躺進了被窩里,把我拉進了他的懷里。
我聽著他不太均勻的呼吸,心有些微微顫抖,試探性的開口,“你怎么了?”
“沒什么,碼頭出了點事情。”他沙啞著聲音回答。
我認識了他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他神情這么凝重,想來,碼頭一定是出了大事。
“季凜,你要小心夏子月和俞子才!蔽胰滩蛔〕雎曁嵝。
下意識的,我覺得碼頭的事情會跟這兩個人有關系,他們幕后的人是不是想要對霍季凜下手了……
“嗯。”霍季凜應了一聲,便再沒有多余的話,只用有力的胳膊環著我的腰。
第二天一早,我醒來的時候霍季凜已經不見了,身邊的被子還是溫熱的,想來也是剛走。
我收拾好了房間,又洗漱好換了一身衣服,這才下樓吃飯。
剛一下去,就見到夏子月正得意洋洋的朝著我笑,“沒用的女人,挺多就是男人的玩物罷了!”
我知道她話里有話,不禁聯想到了昨天霍季凜的話,“碼頭的事情是你搞得?”
“呵呵,沒想到,季凜還真是跟你無話不說,連碼頭的事情都告訴你了!”夏子月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
我知道,這件事情一定跟她脫不開關系,而且,她刻意在這里等著我,就是為了要跟我提條件。
我緩步走了過去,坐在了她的對面,“說吧,你到底想怎么樣?”
“我忽然發現,你好像也有那么一丟丟點兒聰明!毕淖釉螺p笑著,從口袋里拿出煙給自己點上,“讓季凜娶我做姨太太,碼頭的事情我幫他擺平!
“不可能!”我想都沒想就拒絕了,讓這個女人嫁給霍季凜,以后的麻煩更大。
“你想清楚了,私運鴉片那可是死罪,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霍季凜去送死?”夏子月輕笑。
我腦袋‘嗡’的一下有些發蒙,原本,我以為夏子月答應給蔣夢凝鴉片,只是在哄騙她,沒想到,霍季凜竟然真的在走私鴉片。
我心里雖然震驚,可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審視的打量著夏子月,“連霍季凜都搞不定的事情,我憑什么相信你能辦到。”
“就憑我哥哥是憲兵隊的隊長,只要他一句話,那些東西就可以還給霍季凜,大家就當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毕淖釉乱桓敝驹诒氐玫臉幼。
憲兵隊……日本人……我盯著夏子月,心里忽然冒出一個想法。
可我仍舊假裝若無其事,“這里是大上海,不是他日本人的天下,區區一個憲兵隊而已!”
“呵呵,那還真是不巧了,收繳這批貨的人就是日本憲兵隊,蔣夢涵,你就等著滾出霍家吧!毕淖釉滤翢o忌憚的笑了起來。
也可以說,她現在連霍季凜都不怕,畢竟,她手里捏著決定他生死的把柄。
“既然你這么有把握,又何必過來找我,直接去找霍季凜豈不是更好。”我起身,就要朝著樓上走去。
才走兩步,就聽夏子月得意洋洋的開口,“三天,我只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三天之后就等著收尸吧。”
我腳步沒停,就像是沒聽到夏子月的話一樣,直挺挺的上了二樓,一直到回了自己的房間,才松了一口氣,癱坐在了沙發上。
我沒想到,霍季凜竟然真的在走私鴉片!
我中華民族,就是毀在了這鴉片上面,還有我妹妹,現在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所以,我最痛恨的就是鴉片!
我坐在沙發上,等了霍季凜一整天,一直到了深夜,霍季凜也沒有回來,倒是阿彪,竟然趁著天黑,摸進了我的房間。
“夫人,霍先生吩咐,讓我送您離開霍家公館。”阿彪冷冷的開口。
他這話里雖然恭敬,可語氣仍舊是恨不得殺了我似得。
“我不走,我要等他回來!蔽抑苯泳芙^。
我知道,阿彪一直恨我入骨,誰知道他是不是想趁著霍季凜不在家,故意把我騙出去,然后殺人滅口。
更何況,還沒有確定霍季凜的安全,我是絕對不會離開的。
“既然如此,夫人,那就得罪了。”阿彪說著,忽然朝著我腦后用力一下,我眼前一黑,整個人暈了過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在以前舞廳的宿舍,旁邊是霍家公館的張嬸。
“夫人,你醒了!睆垕鹈鏌o表情的看了我一眼,遞了一杯溫水給我。
我掙扎著坐了起來,接過水杯放在了一旁,“張嬸,霍季凜呢?他人呢?”
張嬸長在一旁,就像是沒聽見我說話一樣,根本就不理會我。
我也懶得再跟她這個老頑固廢話,直接掀開被子,穿鞋朝著門口走去。
“霍先生今天跟夏小姐結婚,夫人還是暫且在這兒委屈一下吧!睆垕鸾K于開了口。
我微微皺起了眉頭,心里有些酸澀,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霍季凜到底還是要娶夏子月。
“張嬸,我有事先出去一趟!蔽襾G下一句話,便開門決然離開。
我不會放任夏子月再胡作非為,如果我猜的沒錯,她跟俞子才的背后,應該是日本人,他們的目標就是想要同化霍季凜,讓霍季凜為他們做事。
如果霍季凜真的娶了夏子月,事情就更加一發不可收拾,所以,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阻止這場婚禮。
我思來想去,現在這個情形,只有讓他們窩里斗,反目成仇……
我加快了腳步,直奔俞子才的別院,過去的時候,正好趕上俞子才要出門。
我急忙奔過去,跟著他一起上了汽車,然后氣喘吁吁的盯著他,“你知不知道,你馬上要死到臨頭了!
俞子才眼底劃過一抹驚詫,然后抬手示意司機,“先等一等。”
我看了一眼四周,一臉嚴肅,“先回去說吧。”
俞子才一直在上下打量著我,似乎是在考量我過來的目的,而且,對于我剛剛的話,壓根兒就沒有相信。
我暗自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穩住心神,故作輕松,“你到底是什么人,要讓我在這里說出來?”
俞子才的臉色登時就變了,眼底劃過一抹明顯的心虛,“跟我來吧!
他下了車,朝著他的別院走去,我跟著他,一直進了他的書房。
我跟俞子才是老鄉,又是一起逃荒到了上海的,開始時還是有些交情的,可到了后面,我們兩個幾乎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我知道,你是在為日本人做事!蔽沂紫乳_口,先發制人。
“你到底想要說什么!”俞子才已經有些坐不住了。
現在外面的風聲很緊,而且有一個地下秘密組織,專門殺人本人和漢奸,已經有幾個大人物死在他們的手上了。
所以,在我說出日本人幾個字的時候,俞子才額頭已經開始冒冷汗了。
“呵呵!俞子才,都到了現在了,難道你還沒有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嗎?”我盯著他,故意讓他把話先說出來。
俞子才躊躇了好久,才遲疑的問我,“是夏子月告訴你的?”
“不是她告訴我的,是我無意中聽到的。”我神色鎮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