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馬爾克斯筆下的那位上校一直在等他的那些也許根本就不存在的信件,一直等。我經常藏身在它的塞滿絨毛的肚子里,真的,一縷魂魄,并不需要很大的地方。我還在等東子還有芮兒的消息時。
在東子還沒離家前,我又去過一次芮兒北京的家。東子總是不停往那個家打電話,但一直沒人接。東子每次都會等到電話里傳來斷線的蜂鳴聲才會放下,然后等會又撥。他已經撥打芮兒的手機好多天,一直就是機主已經停機。我不忍看著東子日益憔悴下去,我用最后的能量去了芮兒北京的家。
還是那樣,所有的東西都還在原地。但屋子里給人冷冰冰的感覺,那只黑貓,那只總讓我害怕的黑貓也不見了。我在芮兒的床上躺了躺,我吮吸著芮兒殘留的氣息,我想由此知道芮兒去的方向。有次我遇到一個和我一樣的游魂,她是因為自己的丈夫找了別的女人而割腕自殺的。她有一種很怪的氣味,我不敢靠她太近。她比我早死,而且喜歡到處打聽各種事情。她說其實到處都是和我們一樣的游魂,她告訴我,你只要使勁嗅聞你想找的人的氣味,就可以知道這人去的方向。但她說要想找到,還需要和更多的游魂聯系,請幫忙。當然,這是需要代價的。
我不知道究竟需要什么代價,我原本也不想知道。但現在卻很想知道,可惜我沒留下她寄生處的地址,而且我發現我根本無法通過氣味找到芮兒的去向。芮兒的床上鋪著和我床上幾乎一樣顏色的床單,不同的是,那上面沒有絲毫男人的味道。沒有男人味道的女人床鋪,總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覺。我飛出那扇芮兒經常坐向著的后窗,去到那些樹林里尋找過,也沒有任何線索,就像我的死一樣。我的死至少還有一條可能的線索,就是我家衛生間那些化妝品,和東子家的衛生間里的同樣被人擺放成一條線的。
芮兒是突然消失的。我開始一直為她擔心,因為我不知道她是否遇到了麻煩。但漸漸地這種擔心隨著東子的情緒變化而消失。東子似乎感覺到芮兒是在刻意躲他,為什么?不知道。很多時候,通常一個人,對自己所愛的是有著種難以說清的感覺,你就會感覺到對方的很多事情,沒有理由。他最后依然拋下陷入危機中的生意,還有這個一直對他帶來巨大壓力的家庭離開,可以看出他對芮兒的愛遠遠超過對我的。為此我這個女鬼無法不妒忌和難過。我似乎明白為什么我會有這樣的結果,為什么會成為一只在異鄉飄蕩的孤魂野鬼。
我聽見朱小燕給她弟弟打電話,告訴他自己收回了一筆貨款,她讓他有空多回去看看媽媽,還要抽空去看看自己的女兒,說忙完這陣就回去。我還聽見她給中介公司打電話催問房子的事情。我知道她已決定把這棟房子賣掉,然后把外面的欠款還清。我真的想不到,這個女人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