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感覺到這屋子里一直有人居住,滿屋都是我熟悉和喜愛的芮兒的氣息。但她為什么要一直住在我這里,住在這么一套經濟適用房樣的小屋子里呢?她父母留給她的那套別墅我去過好幾次,芮兒不在的時候,就一直是一位保姆照顧。而她自從回到武漢,我不知道她究竟回去過幾次。對我來說,芮兒的行蹤一直是個謎,除了斷斷續續知道那么一點外,就幾乎都是通過東子和她聯系時了解一些。好像東子已經什么都依靠她了,原本記得重大決定都得朱小燕父親點頭后才會做決定,但最近我幾次聽到東子和岳父通電話,都說什么事也沒發生,還是和以前一樣。有時候朱小燕會進書房看看,但自從芮兒很少出現后,東子也就很少出去,一般都是從公司直接回家,除非有什么生意上的應酬,而那些對象大多是她認識和很熟的。
而朱小燕讓我突然看見了一個不一樣的女人,一個善解人意,通情達理的女人。這令我有些吃驚,也感到從來沒有過的惶恐。他們的女兒楚楚,那個孩子似乎格外懂事,從不會和別的孩子那樣耍嬌。每天睡覺前,一定會進來和爸爸道晚安。我有時會看見東子眼里流露出的那種深深的愛和眷念。我明白為什么東子一直不愿和朱小燕分開,從我變成一個鬼,來到這個家里藏身,就每時每刻目睹著這家里發生的一切!
這是個安靜得有點讓人難受的家。東子除了去公司就是呆在書房,連睡覺都不去他們的臥室,那個孩子也出奇地安靜,你從來就聽不到一個她那么大的孩子該有的那種毫無忌憚的歡聲笑語。她也笑,也喊,但卻是秀秀氣氣,文靜得與她的年齡不相符。他們一家有時會出去吃飯或是回兩邊老人的家。不知道為什么,除了她的弟弟偶爾會來一下,就再沒那個親戚朋友來過。我一直就知道東子是一個特別喜歡安靜的人,卻不知道這整個家里的都是這樣。朱小燕除了上班就是在家干家務,她是個特別勤勞和細膩的女人,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條,幾乎是一塵不染。但卻顯得太冷清!包括裝飾的顏色,都是以灰色和黑色為主調,東子跟我說過,那都是朱小燕要求的,房子本來就是他們結婚后她的父親送的,房主是朱小燕。在這個家里,東子似乎覺得自己是外人,是闖入者。無論朱小燕對他怎樣關懷,他都是這樣。我懂得他,懂得他是一個特別敏感的男人,有時候更像是一個孩子。
我看著芮兒坐到那把我最喜歡的搖椅里,低垂著頭顱,一下子全然沒了先前的精神和靚麗,她又變成了一個遭人憐愛的小女孩,身子蜷曲在搖椅里,看上去像是個受了委屈的,一言不發,眼睛閉上,眉頭微皺。她的手緊緊抓住扶手,一雙裸露的腳放在那張我專門買回擱腳的幾上,紅色的金絲絨襯托著,腳顯得格外白凈和小巧。我感覺到她身上那種掩蓋不住的頹廢,讓人看著傷感。她怎么了?為什么會這樣呢?那本《欣兒日記》就在她手邊的寫字桌上攤開著。不知她看過多少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