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rol抱著收拾好的紙盒子走出來,路過老王和安娜的時候腳步也不停歇,將封好的紙盒堆疊整齊,在門口放下就往回走。
“真的要搬了?”安娜放下手里的茶,雖是問句,但語氣里卻是篤定。
“嗯!盋arol拍了拍袖子上蹭著的看不見的灰,頭也沒回。
“搬去哪里?”安娜也垂下了眼,看著水杯里漂浮的茶葉一根,一根站立懸浮起來,晃晃悠悠地往深處墜去。
Carol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笑了聲,“總歸是要離你100米遠的地方,隨便哪里!闭f罷,眼神便深了去,僵硬的笑容掛在嘴邊顯得有些可怖。
安娜抬起眼看向她,胸口一起一伏,卻說不出話來。
老王喵嗚一聲縮在安娜的腳邊,不再動作。
Carol眉毛一挑,整個人往安娜走近了一步,雙手扶在椅背上。安娜不動聲色地后仰了一些。
“瞧,你不也是想要那張人身限制令立即生效?”Carol紅唇輕吐,一句輕飄飄的話落地卻生了萬千寒意,頓時將客廳的氣氛凝結成冰。
是了,人身限制令。
一張從后日開始生效的洛杉磯初級法院頒發的人身安全限制令。
嚴禁Carol Lin三年內接近王安娜。在此期間,她必須時刻保持與安娜100米的距離,并且不能靠近她的住所,車輛以及工作場所,若在外偶遇,必須立刻扭頭離開,更不允許上前搭話,否則就將視為違反限制令。
這張限制令就躺在餐桌上,安娜茶杯前不遠處,若不上前看清文件上面的字樣,實在是很像家里日常時隨處可見的打印紙稿,也許是論文,又可能是上課資料。
Carol彎下腰,又靠近了些。
近到可以看見她今日的粉底脫妝,還有嘴角邊上有遮瑕痕跡的痘印。
安娜屏住了呼吸。
“需要我幫你回憶這張限制令的由來嗎?我的好朋友,王安娜小姐!盋arol的聲音冷靜到無情,安娜裸露在睡褲外面的腳踝上起了許多雞皮疙瘩。
“是你那位完美無暇的初戀男友,親自參閱了所有相關法律文件,并替你填寫遞交了申請。”Carol猛然拿起了桌上的那份限制令,指甲劃過木桌表面的聲音雖不尖銳,但也令人心驚。
安娜鎮定下來,身體前傾,伸手想要將那限制令拿回來。
“Carol,我沒有想過我們會走到今天!
Carol低笑一聲,松開手,“今天?”她冷眼看著安娜將那限制令重新放回桌上,舉止自如,不由得一股無名火竄上心頭。
“今天是哪天?是你想都沒想就搶了我晚會主持的那天?是你自以為掌控全局,讓瞿川幫我回應的那天?是你勸我不要簽AZ,但根本不在意我的頻道粉絲已經兩個月沒有漲過的那天?還是我賣了718,卻發現自己還是沒辦法承擔接下來這一年房租的那天?”Carol一次,又一次拍打著桌面,聲音響得令人心驚。
安娜的眉頭一皺再皺,Carol說的許多事情她這是第一次聽說,更不知道原來她竟是那么早便對自己有了怨言。
“我…”她不知道從何說起,眼睛在那張限制令上來回打轉。
“是我!你的男朋友沒有做錯。將你高中事情捏造一番的是我,透露我們公寓地址的是我,跑到余瑤面前想要勾引他,報復你的也是我。只是沒想到,余瑤是個狠人!盋arol呵呵笑了起來,“二話不說直接報警,把幾乎一絲不掛的我從他家趕了出去,第二天就幫你做好了人身保護令的申請。”
“王安娜你真是好命,求不得那么多人,卻有余瑤對你死心塌地。”Carol氣極反笑,手指頭點了點那份限制令,“我也是萬萬沒有想到,你我之間會出現這樣一紙文件。”
安娜臉色沉得可以滴水。
網絡惡意騷擾和攻擊的背后是Carol這一點她是知道的,這兩三個月在家里大大小小的沖突和冷暴力也并不少見,余瑤和Cindy都和她指出過一二,她有心理準備。前幾天Carol拿著這張限制令摔門進來的時候,她也猜到是不是余瑤為她考慮,做出了這樣的申請,卻沒有想到這背后竟然還有Carol被警察從余瑤家帶走這一大出。
余瑤從未和她提起過,大概也是不想讓自己擔心。
若是要真的說起這事,可能自己也會面紅耳赤到想要挖個地洞鉆進去罷。
安娜站起身來,緊緊盯著Carol的眼,聲音微微顫抖,“你,過分了!
Carol滿不在乎地側過臉去,又往臥室里走,“不錯,余瑤果然沒有告訴你。大概也是怕你覺得丟臉吧,有我這樣的朋友。”
安娜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那股生疼支撐著她站在原地保持理性,不至于現在拿起茶杯砸過去。
“不過,這樣膈應到你,我也是贏了!盋arol回眸一笑,就將臥室門猛地摔關了起來,那股勁風刮過安娜的臉。
過了很久,安娜的手掌才慢慢松開,手心里深淺不一的指甲印清晰可見?諝夂孟穸甲冎亓诵,她的呼吸變得緩慢,再到透不過氣來,直到她慢慢坐下,后背弓起,像是受驚的貓一樣,干嘔了起來。
老王不安地在椅子下面來回走動,盡力用小貓爪輕拍安娜,似乎是希望她這樣能好受些。
安娜捂住嘴,無聲無息地抽動著,強忍住心頭的那股反胃感,使勁控制住自己不要再去想象任何可能的畫面。
食管逆流的惡心感止住了,眼睛里卻是酸得直掉淚。
手機恰到好處地響了起來,她抓到眼前一看是余瑤。整個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沖進自己臥室,摔上了門,劃開了接聽鍵。
“安娜!庇喱幠抢飫偤傲艘宦,安娜便又止不住干嘔,整個人蜷縮在床上,說不出話來,委屈又痛苦的眼淚從眼角滑落,掉進耳窩里,暖暖濕濕的,給了安娜自己一點安心感。
電話那頭沉默了,像是聽見了安娜的不適一般,聲音又響了起來,“我現在過來,你在家對嗎?”
安娜拼命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能強作鎮定地應了一聲。
余瑤那兒有些動靜,他說,“不要掛斷電話,我馬上到!
安娜無聲地點點頭,咬住了被子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