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丹斯接下來的幾天都過得順暢極了。
Janet是一部最佳劇情長片的攝影師,前些天也抽出時間和斯竺的攝制組見了一面,和段落嘮了嘮Phil的陳年舊事,收下了八月這個徒弟,也和Irene打了個照面,用八月的話說這是革命隊伍順利會師了。
Irene帶著斯竺見了幾間有投資意向的傳媒公司,八月則是帶著段落又上山練習滑雪去了。日子過得四平八穩,很快就到電影節閉幕的時候了。
本來斯竺準備先帶著八月飛回洛杉磯,把他原封不動的交到安娜的手上再飛回來,因為還打算和段落去附近的印第安保留地看一看。不過Irene也要回LA,看著八月一臉期待的樣子,索性就把他在鹽湖城現場托付給了Irene。
送這兩人上飛機的時候,Irene帶著大大的墨鏡遮住了所有表情,八月則是背著書包興奮不已地跟斯竺段落揮了揮手,還比了個口型,似乎說了感恩倆字。
斯竺笑著拍拍八月的肩膀,“六月開機,等著你啊。先回國好好畢業,夏天我們一起拍個大片出來!”
段落揮了揮手里手機,示意他別錯過群里的信息,八月用力點了點頭,“先給冉哥段哥拜個早年啦!新春快樂哈,咱們六月不見不散。。
Irene背對著他們徑直走向安檢,一個背影竟然也能表達出不耐煩的情緒來,段落笑著推了一把八月,“你也快進去吧,也祝你新年里心想事成啊!”
八月紅了臉,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什么,沖上來用力抱了一下斯竺和段落,便扭頭趕上了Irene也進了安檢口。
“又是只剩咱倆了!彼贵妙H有些感慨,一個冬假過來,自己竟然組建了一個攝制組,認識了八月,Irene和Janet,段落成為了自己的副導演。之后還會有更多的人加入進來,這心情說不清是緊張多些,還是期待多些。
拉投資和定成本有Irene在把控著,他很放心,而且不是還有冉毓的那本支票簿子嘛。沒想到她這么快就能如愿當上影片投資人了,斯竺笑。
段落晃了一下身子,確認了八月和Irene已經順利入了安檢,這才反應過來回答道,“這話說的,把咱倆說得像是留守老人似的,慘兮兮!彼p手插進褲子口袋,扭頭往外走,“走吧,歡迎加入老年人團隊。”
斯竺也跟了上去,鼻子里哼了一聲,算不上答應。
從鹽湖城機場開出上,轉彎上八十號高速,往東開不遠便到了圣丹斯的另一座主辦城市,帕克城。如今兩人再次路過帕克,便發現隨著電影節的閉幕,這座小城又回歸了以往的寧靜和祥和,再往東繼續開,很快便進了山。
斯竺看著導航里的地標,拿出手機查了查,“大三葉楊峽谷國家森林公園,這是哪兒?”他蹙著眉頭打開了檢索頁。
“這里非常美,前幾年來圣丹斯的時候,總會抽出時間來一趟。”段落把著方向盤,回過頭來耐心地給斯竺解釋著,“最早是Phil帶著我們幾個學生一起去爬山,后來我一個人來的時候也會去一趟,山里有幾個高山湖,湖面碧藍,就像國內的九寨溝黃龍那兒的礦物質湖一樣,很是動人!
斯竺同時也打開了網頁,看見游記和宣傳頁里的高山湖泊照片,不由得表示贊同地點點頭。
“從那片森林一路南下,海拔逐漸往低走,慢慢就會看見咱們之前在Navajo 保留地那兒看見的地質地貌了,紅土砂巖,大面積的赤裸巖層,也有數萬年水流侵蝕而成的峽谷等等。這兒的印第安人大多還保留著游牧,住帳篷的習慣,像Achak那樣用石頭土塊蓋出房子的少!倍温滟┵┒,順手拿起來車子中控臺那兒放著的咖啡。
斯竺見他如此熟悉,便也不再多管,關了手機,好好欣賞起車窗外的風景來。
過了一會,他開口,“八月這孩子不錯!
已經下了高速,開始準備上山了,段落正小心避讓著路邊的石子,忽然聽見斯竺這么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也沒多想,順口接了一句,“是,我挺看好他的!
車轉彎繞過一處山體,視野里豁然開朗,山峰層巒疊嶂,皆被飄雪白了頭,由近及遠,每座山上都是郁郁蔥蔥地高大樹木,有的是杉木,有的是松樹,還有些斯竺就認不識,說不出種類來了。
段落眼前一亮,忙向著身邊人邀功說,“怎么樣?是不是特別美?每一年我都會來,但每一次都還是會感到驚艷。”
斯竺若有所思地說,“你剛才說這和國內的哪里很像?”
段落驚訝道,“九寨溝,黃龍。你不會沒去過吧!不不,沒去過也正常,但總不會沒聽說過吧?”
斯竺搖搖頭,眉間蹙起來,那副茫然又努力的樣子看了叫人心疼,不忍心責怪。
“唔,也是。你在紐約長大嘛,美國已經有這么多國家公園了,這兒都看不過來,還談何國內的那些呢?不過九寨溝是真的山水絕美,你有機會一定要去看一看!倍温浜芸鞂⒄Z氣調整了過來。
斯竺輕輕跟著段落念了一遍,“九寨溝!
段落怕他心情低落,連忙說道,“想去的時候和我說,我帶你去。”
斯竺眉毛輕跳,嘴角上揚了些,不說話。
段落見他不出聲,想扭過頭去確認一下他的表情,苦于山路崎嶇,他得集中精力在車前的路上,就開口說道,“對了,你剛才說八月好,怎么說起他來?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斯竺把車窗開了一條縫,隨著海拔升高而降溫的空氣瞬間倒灌進來,車里的兩人都凍了個激靈,他連忙把窗戶又關上,“也沒什么,就是覺得他活得自在。想跟著我們拍電影就拍了,遇見Irene喜歡上就是喜歡了。”
說罷他裝作毫不在意地拿出手機,隨意找開一些網頁翻了翻,耳朵尖尖和余光卻都在段落那里。
段落沒多思考,應了一聲,“是,他呀,簡單真實。就像他的名字一樣,直譯是八月,就叫八月,是挺令人羨慕的!
斯竺不甘心,又說了一句,“誒,你覺得他要是追Irene,有戲嗎?”
段落心里咯噔一聲,仿佛是終于看見了冉斯竺辛辛苦苦在林子里挖了半夜設下的一個坑,現在正眼巴巴看著自己跳還是不跳呢。
他不禁笑出聲,故意不說話。
看斯竺還能出什么招把自己趕進坑里。
斯竺見他笑了半晌就沒了動靜,不由得惱了。手下假裝刷網頁的動作也變得急促起來,過了會,實在沒忍住,又說了句,“你和Irene熟,你要說沒什么希望的話,我這不是想提前給八月打個預防針嘛!
段落笑得把自己給嗆住了,連咳了數聲壓了幾口咖啡才好些,“有戲有戲,我和Irene也不怎么熟,但看八月那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勢頭就一定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