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懊惱捶胸之后,莊路還是抬起手來,從電腦里找出一些春晚的資料又給余瑤發了過去,也順便邀請他參加下一次的籌備組會議,可以熟悉一下整個團隊,也能更好的融入到籌備組里來。
這邊正托著腦袋在文件夾里找資料呢,電話又響起來了。莊路探頭一看,是UCI那邊的負責人,名字有些記不得了。
莊路連忙接起來,“喂你好,對的,我是UCLA這邊的對接人。”
記不起對方名字的時候,就要一個勁兒地裝熟,“嗯嗯,你是UCI的學生會副主席對吧,咱們之前見過幾次,你好你好。”
瞿川看了眼手機,這UCLA的同學工作態度十分積極端正啊,值得學習。
莊路一邊按住鼠標在拖拽文件到郵件里,一邊連聲應著電話,心里的疑惑不斷在冒泡,這人叫什么來著?
“是的,你好,我是瞿川。”
對,瞿川!
唔,的確是個不容易記的名字,不怪我。莊路心里暗呼了一口氣。
“我打電話過來是想說到今天為止,我們UCI的期末考試和校園里的各學院學生項目都已經全面結束了,所以學生會里的所有人基本都開始放假,有時間了。我昨天已經和SD的同學們聊了一下,他們也就在這一兩天會開始放假,所以我和SD的學生會主席準備一起找個時間去一趟你們學校,把各方面的細節再商榷確定一下。”
瞿川坐在自己校外租住的公寓客廳里,一個人租的一室一廳,不大,卻十分自在舒服。就在剛才,他把滿滿的to-do-list上最后一行待做事項給劃去,整個人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倒在沙發上。
一點都不夸張地說,這一兩個星期,他幾乎是每天十六七個小時的工作連軸轉。
剛結束的這學期里他選了五門課,每門課的期末都包含了論文,小組項目和考試。也正是這學期以來,他升任了學生會的副主席,上任后的第一個主要工作就是三校聯合春晚。再加上商學院自己的商賽和南加州地區的幾次商業計劃路演,他已經快要把自己壓榨地沒有半分其他力氣了。
這樣高強度高密度的工作,雖然有時疲勞,但能讓瞿川保持精神振奮和激動。
倒不是有什么原因讓他變成這樣,只因為瞿川一直以來,就是這樣一個極其努力,勤奮到拼命的人。
瞿川是蘇州人,家境很不錯,父親常年在外出差做生意,母親是銀行行長,非常寵他,本來他也許會和他的那些出身類似的高中同學們一樣,只求快樂度日,到了大學畢業的時候舒舒服服地尋個工作。
可他不一樣,也許是因為從小和曾當過小學校長的奶奶一起長大,總聽她說一些舊時候物資匱乏,精神食糧更匱乏的故事,又可能因為自己的性格有些內向,比起和同學們出去打球賽車,他更喜歡一個人埋頭做些自己的事情。
有時候是在市圖書館里泡著,有時候是爬山。
在出國去念高中之前,他爬遍了華東的山。那時候小,沒機會跑遠。現在可不一樣了,明年夏天回國的時候,他計劃好了要去看看湖南湖北的山。那里的山脈連綿,地貌奇特,僅一個張家界就足夠名震天下。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他在高中里遇見像一只輕盈招展的蝴蝶一般掠過草坪的Carol的時候,會一見鐘情地喜歡上她。
Carol肆意,個性張揚,經常會耍懶撒嬌,似乎與他有著相反的個性,過完全不一樣的生活,這樣的Carol深深地吸引了瞿川。
他想護著她捧著她,甚至如果可以的話,讓她在自己的照顧下就這樣甜甜地慵懶地過上一輩子。
可是申請大學的時候,UCLA拒了他。他也不氣餒,畢竟自己的姑娘當然值得最好的學校。他選擇了UCI,在這里更加努力起來,想要一步一步地變成理想中最強大,最好的自己。
可是憑著這樣的信念走到今天,卻發現和自己心愛的姑娘越走越遠。
瞿川這幾天每晚睡覺之前,都會把Carol和安娜發過來的那幾條短信翻來覆去的看。看到心煩意亂,翻到手機沒電,又或者是握著還在發亮的手機就這么睡著了。
他不知道該怎么回。
Carol說不來他這里了。是不是在等著自己認錯退讓,懇求她過來?若是以前,Carol這點小女生心思,他只會覺得可愛,總是笑一笑就把她攬進自己懷里哄著哄著就好了。
可是現在的自己,似乎心里有些別扭,不愿意這么做。
安娜來信催自己給Carol打個電話,說她們正在大峽谷,之后的行程里手機信號也可能時有時無,說Carol這幾天過得很不好。
看到這幾個字,想到Carol可能會憋著小嘴紅了眼睛,又或者假裝毫不在意,卻時時刻刻拿著手機在等他的消息,他總是會心痛。
只是,他要說些什么呢?
還是說,他不想打電話,是不是不想再聽到Carol所有的撒嬌和說辭背后都是圍繞著她自己鏡頭前的假面人生,而不是自己和她的真實生活,所以害怕會發現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已經大到無法彌補了?
瞿川也納悶,為什么兩個人之間會出現這樣一條眼見著不斷在加深加寬的鴻溝呢?
這兩年里,到底誰在變,什么東西在變呢?
打完了和莊路的工作電話,整個家里又回歸了安靜。
爾灣是一座居住城市,大面積大面積的住宅區,在無風無浪的日子里里非常的靜。臨近的馬路都隔得很遠,幾乎聽不見任何車輛的聲音。
陽光溫暖,但靜謐。鄰居也都是不喜吵鬧的人,所以家里像是抽了真空似的,是窗外一片樹葉因為微風揚起的聲音都能聽到的一般靜。
瞿川呼吸平穩,眼睛看著對面的墻壁發呆,默默地聽著自己的心跳。
墻上的光影變了又變,終于到夕陽的第一束光打在了墻角地毯上的時候,瞿川像是大夢初醒一般,動了。
他拿起手機,并沒有去找聯系人,或者是通話記錄,而是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輸進去。
這一串號碼是刻在心上的。
十位電話號碼輸進去,屏幕上的數字閃了一下立刻消失,替換而來的是Carol baby的字樣。
他猶豫了一下,按下了撥打鍵。
。。。
無人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