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斯竺已經許久沒有動心了。
久到他以為自己對全人類都要失去興趣了。
可是就在這一剎那。
仿佛冰凍的苔原上落下了第一滴春雨,充滿喜悅的生命力就在此刻復蘇,奔跑,頃刻間充滿了整個天地。
就像南美洲的大瀑布轟然而下。
冉斯竺眼里的星火一閃而過。
段落也看見了他,禮貌地笑著微微點了點頭。
他繼續說著,“Phil叮囑我要給大家放個好假,也知道許多同學要帶著自己的作品參加學生電影節。”
Doug扭了扭身子,上身挺得筆直,就差要舉手說,是我是我,我要參加。
段落也看向他點了點頭,“多年之前,UCLA的學生電影節也是我參加過的第一個電影節,也拿到了這些年來的第一個最佳導演。今年要坐在評委席上,還有些不習慣。”
Doug已經恨不得要跳起來坐去段落旁邊了。
冉斯竺左眉微微一挑,心想這位段老師還是位自夸好手啊。
段落打開筆記本,接上數據線,“我們還年輕,要去尋找最能夠充分表達自己的方法和風格,今天Phil選了幾個頗具代表性的大導學生時代的短片,也許相似或不相似的青澀和稚嫩可以給我們一些啟發。”
隨著屏幕上影片的展開,冉斯竺有些不舍地移開了目光。
段落。
電影學院還有這樣的寶藏?
他覺得自己平日里應該花多點時間呆在學院的樓里。
這會兒安娜已經把自己的答題冊翻來覆去檢查了三次,幾張單薄的紙頁都快要被她盯出洞來。
提前交卷這樣瀟灑的事情,向來是安娜的夢想,但不是她的現實。
當然學渣也可以提前交卷,那份坦然和灑脫也值得欽佩。
不過今天的題目竟然和余瑤提前給她布置的練習如出一轍,也給了她一次昂首交卷的機會。
可是不敢啊!
畢竟每一次都是要寫到最后一分鐘的人,似乎忐忑地拖到Juda收卷已經成了慣性。如今手里雖然拿著滿滿一本的回答,還是大概率包含了所有的得分點近乎完美的答卷,怎么還是有點慌呢?
安娜嘆口氣。
自己這心理怎么跟揣著和氏璧的小賊子一樣。
哎,拿著學霸的劇本,卻還是一顆渣渣的心。
這大概就很像自己埋汰王八月的,多貴多神的相機在他手里拍出來的所謂有藝術品格的照片,就和貓咪老王用爪子隨手按手機拍出來的一樣。
看來以后如果還想跟著余瑤混,自己這個心態得要先改變。
要自信,要對自己的行為和答案充滿底氣!
這才是學霸的封神之路!
安娜鼓足勇氣,站起來。
Juda也正巧往她這里看過來。
鐘樓里忽然傳來了午間鐘聲,提醒著眾人課程的結束。
安娜正準備邁步出去呢,冷不丁地被嚇了一跳,轉而呼了一口氣,徹底放松下來。
果然,自己就是要考滿全場的人,不追求什么提前不提前的。
這樣轉念一想,她的步伐都輕快了許多。
Juda站起身來,提醒大家記得把答題冊寫好名字,盡快交給他。他有些不解地看著人群里走過來的余瑤,怎么余這次考試花了這么久?
莊路的個頭不高,此時也幾乎被淹沒在同學里。她也很郁悶,余瑤一直不交卷,害得她也拖到了現在。
王安娜交完了答題冊之后,逗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想著得請余瑤吃飯,這回不僅幫忙梳理,還押準了題,更是把自己的回答直接修改成了標準答案,可是個大人情。
不過兩個人吃飯,稍微有點尷尬,早知道應該把Carol喊過來的。安娜想到此處,有些懊惱,不禁皺了皺鼻尖。
余瑤也走了出來,看見安娜對著教室的窗戶東張西望的,有些好奇。
剛準備開頭詢問,便被身后的一人叫住了。
“余瑤你好呀!”
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余瑤回過頭去沒找到是誰在說話。王安娜倒是被提醒正主都出來了,她還在招人呢,正要走過來。
莊路氣喘吁吁地撥開人群,擠了出來。
“你好呀,我是莊路,一個課的。”她的小圓臉忽然變得紅彤彤,不知道是因為天氣炎熱還是因為眼前人。
“你好。”余瑤頗有禮貌地示意她走到外面通風一些,人少一些的地方再說,不然感覺這位同學要喘不上氣了。
王安娜有些慌,這是等還是不等?
想想無論如何,這人情都要表示表示,便還是硬著頭皮跟了過去,保持了稍遠一些的距離。
就像排隊的小朋友一樣。
要保持距離,表示尊重前方發生的人和事的隱私,但也要時刻緊跟,表示下一個有話說的是我。
莊路并沒有看到安娜是如何躊躇又艱難地邁動了步子跟了過來的,她只是有些不敢看余瑤的眼睛。
清澈,透亮,太好看了!
“嗯,我是數學系的,嗯,不過這沒什么關系,我知道你是學傳媒的,啊,”這好像也沒什么關系,莊路恨不得捂上自己的嘴。
余瑤微微笑,等她繼續說。
“是這樣的,我其實是代表學生會的,來邀請你加入我們這個春晚籌備工作!”終于把正事兒說出來了。
哦?余瑤蹙眉。
“嗯,我們不是每年加州幾個學校學生會會聯合起來做一個春晚嘛,明年的也就在2月份了,時間比較緊湊,我正好是負責人員和商業合作的,所以,就,嗯。”
這么沒有邏輯的話,為什么會出自一個專業學邏輯的人之口?
莊路恨不得立刻,原地,在地上挖一個小洞,把頭埋進去。
余瑤點點頭,表示聽明白她的意思了。不過眼里還有很多詢問的意味,似乎是在考慮很多事情。
莊路鼓起勇氣抬起眼,迅速地看了一下他。當時籌備組討論起主持人的人選的時候,她腦海里第一個浮現的就是余瑤的眉眼,而且他聲音又這么好聽,優越的外形也是有目共睹。
余瑤低眉,她才敢一直盯著他看這么長時間。
“明白了,有什么能幫上忙的嗎?”余瑤大概以為邀請自己是眼前莊路同學的一項必須要完成的跑腿任務,那若是能幫上她,那再順便為學校的晚會做點事情也未嘗不可。
畢竟學習不花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