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里的小李子裹著浴袍,站在自家泳池旁,竟然扛起來噴火槍,不管不顧地往水里的壞人噴了過去。
冉斯竺停下鼠標和鍵盤上在另一臺電腦上忙碌的手,輕笑出聲。
太逗了。第一次在電影院看的時候便是捧腹,后來每一次看都讓人忍俊不禁。
這個反轉真的太LA了。
簡單,粗暴,令人意想不到又情理之中。
在這片有著連綿的海岸線,高大的椰子樹,四季如春的好天氣的地方,似乎所有人都是這么的簡單和直接。
電影已經播到了尾聲,冉斯竺的導演課作業也剪地差不多了。
故事線和分鏡他早已在腦子里構思了一個星期,今晚不過是動手把它們拿出來拼在一起。
有幾場他和這位墨西哥老爺子的對話,他想了想,還是沒有放進正片。
畢竟這只是一個六分鐘的短片,需要選擇一個能夠盡情展現的題材,也需要集中所有的情節去表達這唯一的主題。
若是選擇呈現在洛杉磯富人區做園丁的這些墨西哥人的生態和故事,那他拍的素材還遠遠不夠。
而且那可能就是一個紀錄長片了。
冉斯竺揉了揉太陽穴,站起身來,走到窗邊。
當時他剛來LA,選擇這個公寓的原因就是因為窗外的景色。
白天能看到綿延的山脈和Wilshire 大道為中心線發散出去的建筑群,夜間則有著萬家燈火的輪廓景象。
往西邊看過去,那一片霧蒙蒙的云層模樣的,其實就是大海。
有時候傍晚時刻望過去,海平面上反射著太陽,便是一片金光閃爍,耀眼極了。
鋪滿了整個天空的紫霞籠罩著天與地之間的這片世界,時而粉色乖巧,時而紫色夢幻,還有的時候是漿果一樣的紅色,艷麗又莊穆,令人贊嘆不已。
這樣的夢幻城市是沙漠和大海的造物,怎叫人不喜愛呢。
比起紐約冷冰冰的鋼鐵森林來,是美多了。
冉斯竺蹙起眉頭,因為他想起父親的姓氏,Beaumont,法語里這是美麗的山丘的意思,大約因為祖父母家是在山腳下的原因。
真是可笑,有著這樣姓氏的人,來了百老匯,便一頭鉆進了紐約這座鋼鐵城市的欲望橫流里,估計是連自己名字都快要忘了吧。
還好自己姓冉。
他摸了摸左手手腕上的手表,切斷了思緒,又重新看向了窗外。
電腦里的電影連演職員表也放完了,屏幕暗了下去。家里徹底安靜了下來。
甚至能聽到魚丸在客廳窩里的呼嚕聲。
遠處的天際線里逃出了第一縷微光,隱隱約約,力量微弱地連云層都還穿不透。
竟然快要天亮了。
冉斯竺收回漫無邊際的思緒,張開雙手拉伸了一下有點酸痛的肩膀,回到桌子前面準備把作業遞交了。
剛在椅子上坐下,手機像是心有靈犀一般亮了一下。
是那棵大樹。
“在去Boston的路上了,商賽的final pitch!”加上一個超級困和雙手合十的表情,陸然然緊張的小臉躍然紙上。
哦,洛杉磯五點的話,紐約已經八點了吧。冉斯竺喝了一口咖啡,并不準備理會她。
大樹的頭像又亮了。
“我們肯定會贏的!畢竟有我!”陸然然還趕了潮流,錄了一個自己甩頭發的表情。
明明是短發,怎么都甩不起來啊。
冉斯竺無奈地放下手機,靜音不震動都無法阻攔陸然然的微信。
“夜貓子你肯定醒著,不過你要是在認真搞事情那就算了。”
大樹沉默了一會。
“但你要給我加油啊!!!”
加!!!油!!!
冉斯竺抓起手機給她回了兩個字,六個感嘆號。
以此表達激動的心情和誠摯的祝福。
“不錯,散了散了。收到你的祝福了。”
大樹好像迎風招展。
不一會兒,“你也繼續加油。”
冉斯竺把手機關機了,扔到抽屜里。
新的一周就這么來了,陽光灑滿了世間。
冉斯竺的房間拉上了遮光的窗簾,他要補覺。
樓下的安娜起來了,今天的歷史課有個當堂小測驗,她得提前去學校和學霸余瑤碰個頭。
緊趕慢趕地洗漱好,抬頭一看時間,哎呀,和余瑤約的十點,怎么現在都九點四十五了。
上午的市區路不是很好開啊,尤其學校那兒紅綠燈那么多。安娜悲鳴一聲,抓了一杯咖啡沖出了門。
老王被關門的聲音嚇醒,迷迷糊糊抬起頭喵了一聲。
沖去車庫坐進車里,趕緊喝了口咖啡先壓壓驚。
點火開車,王安娜嘴里念念有詞,余瑤人那么好,咱們又是北京老鄉,不會怪我的。
她的G63駛出地庫的時候,安娜心里罵了一句,這車開了大半年還是不習慣,太重了。
去年是看到媽媽交了新的男朋友,心里有點不舒服,才一賭氣買的這車。等了幾個月不說,每一次開車都像在舉鐵。
哎,不過好在它酷炫啊。
王安娜也是一個喜歡酷炫東西和享受回頭率的小姑娘呀。
那么這苦只能自己默默咽下了。
等著紅燈的時候,手指在方向盤上無意識地跟著音樂敲了敲,安娜心里對歷史課的測驗還是有點緊張的。
不說一定要拿A,至少要B以上吧。
總要比王八月強啊。
還好有余瑤,人家是Harvard Westlake的學霸,自己再努力努力,肯定可以的。說曹操,曹操到,余瑤來電話了。
安娜手指移過去,按了一下方向盤上的接聽。
車子里碩大空間中強有力的Kpop節拍戛然而止,忽然擠進來一個好聽干凈的男聲。
“安娜,我在1919 Café,要不要給你買個點心?”
安娜有點羞愧,肚子很應景地咕咕叫了一聲。
“咳咳,好啊。哈哈哈。”正所謂干枯慚愧的笑聲,大概說的就是安娜現在的樣子了。
“我還有兩個紅綠燈,等會停了車就去找你。”安娜連忙補充了一句,急著表示自己也很遵守時間約定。
“嗯,不著急,你慢慢來。我還沒吃早飯,還要麻煩你等會我。”余瑤似乎沒聽出安娜的心虛,反手又送上一個臺階。
安娜心里給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她見過母親和父親在各自的工作場周旋解決事情的模樣,所以自然知道這是余瑤在為她解圍。
“嗯,那我等會過來和你一起吃一點。我先開車啦。”有臺階自然要跳著下。
這車令人為難的就是很多車庫還進不去,只能停露天的停車場。安娜從副駕駛的位子上撈來平日里常戴的一頂帽子,抓起包,跳下了車。
穿越小半個校區,走進Café的時候,安娜有點饑腸轆轆,表上的指針也已經是十點一刻了。
余瑤坐在靠近側門的角落里,桌上的碟子里有一塊蛋糕和一塊杏仁可頌,他的身前有一杯咖啡,還有一碟動了大半的松餅。
余瑤靠在椅背上,右手舉著kindle在聚精會神地看些什么。他高挑的身材顯得身下的椅子有些小巧,可整體看起來又是十分舒服和諧。
似乎他就嵌在這個角落里這樣看書許多年了。
“大神!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