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內光線昏暗,慵懶坐在沙發上的男子一直低著頭,只能看到他額前碎發遮擋住那雙深不可測的墨眸,無論服務生做出怎樣的動作,他都無動于衷。
給客人倒好酒,服務生禮貌地說了句,“請問還有什么需要嗎?”
陸庭昀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指微動,頭一直不曾抬起,低聲道:“出去。”
服務生身子猛然一抖,剛剛那道聲音雖然沒有怒氣,可是其中帶著的冰冷和無形的壓力讓他心慌,他連忙點頭跑出包廂外。
其實怪不得服務生,他來夜色不久,而陸庭昀之前因為我的緣故很少再來這里,所以這個服務生根本沒有遇到過陸庭昀,更不知道他有什么忌諱。
被陸庭昀冷聲一呵離開包廂,轉身的時候被身后突如其來的區經理嚇一跳,不禁驚呼一聲。
區經理冷眉一橫,“怎么像個小娘們一樣?一驚一乍的,萬一驚擾到客人怎么辦?”
服務生面帶委屈,看了看身后的包廂,終歸還是沒有講話。
區經理注意到他的目光,眸中綻放著異樣的光芒,“包廂里的客人來了?”
剛剛別的包廂服務生和客戶發生爭執,他去調解,所以根本不知道陸庭昀來夜色的消息。
服務生點了點頭,“是一位先生。”
區經理白了他一眼,他當然知道是一位先生,而且還是他們酒吧里的超級貴賓。
想了想,區經理同服務生道:“你先盯著包廂里的消息,我有事等會兒就過來。”
服務生一臉怪異地看了眼區經理,卻點了點頭,一臉呆滯地站在包廂前。
走到樓梯口處,區經理打了一個電話,恭敬地同那端道:“是,人現在在夜色,可是要送過去?”
也不知道那端說了什么,區經理一臉的為難,“可是陸總的脾氣您也是知道的,如果被他發現是我做的,那……”
只見區經理臉上笑意漸漸揚起,他改口道:“那行,既然如此的話,那就等著您大駕光臨。”
吃晚飯的時候安安就有些不舒服,我給他量了體溫也正常,讓他吃過藥就哄他睡覺。
于稻澤本不用去公司,結果聽他的口氣好像是瑞星工作室出了點問題。
重新回到樓下,因為擔心于老夫人在老家不適應,管家和老傭人也跟著離去,所以現在于家除了整理花圃的兩個傭人,就只剩下我們三人。
不過是將廚房打掃干凈,關好燈和窗,等我再上樓的時候,就發現安安似乎有些異樣。
安安眉頭緊皺,這會他臉頰泛著紅暈,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些什么。
我心里一驚,我單腿跪在床上去摸安安的額頭,“怎么這么燙?剛剛不還是好好的?”
來不及猶豫,我手忙腳亂地給于稻澤打電話。
于稻澤正和江清月在辦公室內爭執,二人誰都不肯退后一步,想到江清月最近的小動作,于稻澤眸子一暗:“江清月!你別以為自己那點兒小聰明我沒看到!我不管你到底怎么想的,只要你敢再動她們母子一根汗毛,你信不信我讓你混不下去!”
江清月面色極其難看,“我最近一直忙著工作,哪有時間去找她?”
于稻澤抽去一份文件扔在江清月面前,冷聲道:“那你告訴我,這是什么?”
那份文件江清月怎么可能不認識,但她早就想好說辭,只見她露出期期艾艾的神色,“我只是不想讓她一直蒙在鼓里,這件事情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他們母子,我一直在努力的試圖挽留!”
于稻澤自然不信,他道:“這樣吧,公司近期投資一部古裝劇,到時候由你出演女一號,需要去車墩拍攝,你準備準備,到時候會提前通知你。”
“于總……”這么好的機會她自然不愿意放過,可是公司這個古裝劇她也有所了解,需要在車墩待上三個月,鬼知道三個月后等她回來事情會怎么發展!
“你如果不愿意去,還有很多人削尖腦袋想往上……”話未說完,就聽到手機響起,本還一臉不耐,看到來電顯示就一臉柔情,“喂,小曼……”
江清月垂著的眸子閃過一絲妒忌,車墩她要去,而我也必須要除掉!
“什么?我這就回去,你趕緊先叫救護車!”說著就拿著外套往外走。
江清月被于稻澤無意間撞到肩膀,她身形往后退了幾步撞到一旁的沙發上,后背的疼痛儼然已被各種怒氣所替代。
不是不想攔于稻澤,是因為她知道無論如何于稻澤都不會回頭多看她一眼。
“病人出現上呼吸道感染,很有可能會并發感染性心肌炎,這對病人病情并不是一個很好的跡象,而且心源雖然已經確定,但具體你們也清楚,只能說現在這種情況,越是往后推對病人情況就越不好……”
看著醫生喋喋不休地講話,我無力地倒在于稻澤懷中,面色已經煞白,“這幾天天氣也沒有驟然轉冷,好好的怎么就出現上呼吸道感染?”
照顧安安這么久,我對這些專業術語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當晚上安安說不舒服的時候我卻沒有想到這方面,只是單純以為安安是犯困。
醫生一臉的惋惜,“發生這種情況實在難以預料,而且病人免疫力太差,根本不如同齡人的一半。而且病人這種病,就像身體里埋了一個定時炸彈,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時候會……”
于稻澤一臉嚴肅,將我擁在懷中,他道:“你先去看看安安怎么樣,我留下來再和醫生說幾句。”
我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于稻澤,最終含著淚離開。
等我離開,于稻澤坐在醫生面前,面色陰沉久久才開口,“如果等不到心源,安安現在還有多少……”時間。
他終究還是不忍心說出那句話,想想安安的古靈精怪,就覺得心里難受得不行。
醫生明白于稻澤的意思,他思忖片刻,“不足半年……”
不足半年,心源除了已經確定下,根本沒有別的消息。
縱然于家有那么大的權利,可這種事情也只能聽天由命。
醫生見于稻澤面色不好,想想于稻澤的身份,不由得出聲安慰,“不過病人的情況我們院方很重視,這件事情我會和上面說一聲,盡量會將病人的手術安排在三個月之內。”
“那就有勞你們費心,有什么消息記得第一時間聯系我。”
說完他話音一轉,“我前些時間聽說你們醫院想進一批比較先進的醫療器材,恰好我一個朋友正在做這個,我會以于氏集團的名義向你們醫院捐贈你們需要的。”
醫生一臉受寵若驚地起身,“那我在這里替所有同事和病人感謝于先生!”
于稻澤卻擺了擺手,“那病人什么時候能出院?”
“雖然說是上呼吸道感染,可好在發現得及時,只要明天早上病人能夠各項指標恢復正常,晚上就可以出院。”
大概是因為剛剛于稻澤的話,這會兒醫生對于稻澤更加恭敬。
安安正在輸液,藥里有安定劑的成分,現在睡的相對比較安穩。
走進安安的病房,于稻澤站在我身后,伸手放在我的肩膀,看著我面色憔悴心里不禁覺得心疼,“要不你先回去吧,醫院這邊兒我守著就行。”
我垂頭喪氣地搖頭,“我想在這里守著安安,你還得忙工作上的事情,還是趕緊回去休息吧。而且這么多年了,我也早就習慣這樣的生活。”
本來只是一句安慰于稻澤的話,可是聽在于稻澤耳中就是覺得格外的不舒服。
他仿佛能夠想到這么多年我孤身一人帶著安安所受的苦。
“這件事情先別告訴奶奶,他們今天剛離開,若是知道了明天肯定會著急著趕回來,也會耽誤他們的心情。”
生怕于稻澤同于老夫人提到此事,我不禁出聲提醒。
看著我容顏,于稻澤點了點頭。
而與此同時,穿著花哨的任陌京極其高調地走入夜色,守在一旁的區經理急忙小跑過來,一臉諂媚的笑意,“任總,您可來了,那邊兒都已經準備好,剛剛把人送進去……”
任陌京一臉笑意,一雙眸子四處流轉,最后胳膊往區經理肩膀上一搭,儼然一副好哥們的樣子,“還不趕緊帶我去看看,不然這個月獎金都沒你的。”
夜色的老板一向神出鬼沒,而任陌京就是夜色的老板之一,并且還是國際有名的服裝設計公司RT的總裁。
剛剛出了電梯,二人就聽到一聲怒吼。
區經理很沒出息地抖了抖肩,面色難看地看著任陌京,“那個……任總,我剛剛想起樓下的客戶喊我過去有事情要安排,要不您先去,我隨后就到?”
任陌京又不傻,況且聽剛剛那個聲音分明就是陸庭昀,他不禁勒緊放在區經理肩膀上的胳膊,笑瞇瞇地看著區經理,“區經理,咱們都到這個地方了,若是不去是不是也不太好,下個月咱們酒吧得去法國看酒莊,如果你表現好,我可以提前一個月安排你去。”
他這話的意思就是:你要是敢走,所有的事情你自己背,如果陪著他,他倒是會讓他提前出國去避避風頭。
前有狼后有虎,區經理覺得自己今天聽從任陌京的話就已經踏上一條不歸路……
隨著區經理的忐忑,他們一步步地靠近陸庭昀的包廂。
正在任陌京慫恿區經理去拿門卡開門的時候,門猛然間從里面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