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鏡子里自己蒼白嗚一絲血色的臉龐,有些失神,我機械性的用水潑了潑臉,看到自己的眼睛紅腫如桃子,苦笑了一下。
等會他聞起來自己應該怎么說呢?
陸庭昀在門口耐心的等了許久,久到他幾乎以為我又出事了,正準備直接打開門進去的時候,我的聲音就終于傳了出來:“我好了。”
他走進去就皺皺眉,房間的光線很昏暗,他按下電燈開關說:“你怎么不開燈?”
回過身來就發現我的不對勁,臉色蒼白無血色不說,眼睛是明顯大哭過的紅腫,就算我及時做了清理,也能看到我眼底深處的悲傷和糾結。
她怎么了?
陸庭昀的臉瞬間沉了沉,這次管家的失職讓他再次大怒,本來別墅的任何一處都有攝像頭的,尤其是經過我被人抓走這一事之后,攝像頭的數量更是增加了許多,幾乎是全方位無死角。
就拿我剛才出事的地方來說,我的頭上至少也有三個攝像頭正在對準了我,可是很詭異的是,攝像頭突然在對方出現的前一刻都出現了故障。
一個故障是巧合,兩個故障可以說是運氣不好,那么三個都故障呢?只有可能是人為造成的結果,于是他剛才順從我的意思將別墅里全部清查了一遍,抓出了好幾個來歷不明的下人。
這些人都是管家招進來的,這次出了問題,陸庭昀雖然并沒有懷疑他的忠誠,但是現在,他已經不再那么信任他了。
當然,這次雖然攝像頭出了問題,但是從圍墻上某一個攝像頭留下的痕跡來看,很輕易的就讓他辨認出這人是胡應驊,他的好兄弟。
他終于露出馬腳了,陸庭昀心里想著,但心情一點沒放松,因為他很想知道,胡應驊到底跟我說了什么?
他眼眸深沉,看著我一言不發。
我心里萬般煎熬,不知道應該怎么面對他,但是又沒有一個合適的理由去推拒他的靠近,于是我想來想去,只好說:“我有點困了,想睡覺。”
我的意思是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再到自己面前晃了。
可是陸庭昀就跟一點沒明白我的意思一樣,聽了這話不但沒有轉身出去,還走上前來定定的看著我問:“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問我?”
這句話問完,他就看到我渾身一抖,好像非常意外一樣,帶著驚慌抬頭看了自己一眼,眼中有這遲疑和不確定。
他其實已經猜到我想問什么了,但是他不想主動說出來,而是靜靜的看著你,想看看他對自己的信任到底有幾分?
我為難的咬著唇,看著他好半天才艱難的開口:“我……我在昏倒前看到了一個人。”
“哦?是誰?”他干脆坐在我的身邊,抬手用手指卷著我的一縷發絲玩弄著,有點漫不經心的說。
“是……是胡應驊。”我咬咬牙,說了出來。
陸庭昀“嗯”了一聲說:“繼續說。”
我聽不出他話中的喜怒,心里忐忑不安,但還是接著說:“他告訴我,告訴我……我爸爸他……”
我臉色本來就發白,這么一下就更是白的毫無血色,我深吸一口氣,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完一整句話:“他說我爸爸他死了……”
陸庭昀手指的動作停了停,說:“你都知道了。”
我心里一緊,轉頭看著他,顫抖著聲音問:“你早就知道了?”
陸庭昀看著我的眸子,點頭說:“比你知道的要早一些。”
“那你為什么不跟我說?”我睜大的眼睛,眸中全是憤怒。
他垂下眼皮,很快又睜開,說:“因為我不想你傷心,就想著拖一段時間再跟你說。”
他說完看著我的神色,說:“看起來你好像不相信?”
我神色間已經不知不覺露出了疑惑,我搖搖頭:“我不知道,他說……他說……”
那些話聽起來太過殘忍而可怕,我的話到嘴邊又怎么都說不出來。
陸庭昀接過話頭,說:“他說了什么?不會是說我殺了你父親吧。”
他說完,看了看我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冷笑了一聲,站起身來說:“你相信他?”
我如實的搖搖頭:“我不知道,他說的很像……”
話沒說完,陸庭昀臉上就跟被寒氣籠罩了一樣,說:“這么多年了,你居然還是不相信我?”
話中的氣憤我聽得真真切切,我心里一緊,我抬起頭,任由臉上的淚水四處流淌著,她說:“我不愿意相信他,真的,可是,他說你殺爸爸的時候他就在旁邊,而且還拿出了證據,我真的不知道……”
“你是說在那個山洞前的時候?我要是說我被一個人看不清楚臉的女人引過去的你信嗎?”陸庭昀冷著臉說:“我那個時候看到葉浩的尸體在那,就讓人趕緊收起來,不想被你發現,現在看了,居然中了他的圈套了。”
我迷惘的看著他,心里不停的在斗爭,兩人說的話誰對誰錯,誰說的是真話?
陸庭昀的目光冰涼:“我的解釋就這么多,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隨便你。”
說完就這么出門去了。
留下我坐在那里,整個人如同一個雕塑。
而陸庭昀也沒有回來。
我就這么靜靜的坐了一夜,一直到了東方天亮才感覺到了一絲倦意。
我卻沒有睡覺,而是強打精神的站了起來,準備憑借著自己的力量去尋求真相。
陸庭昀說的沒錯,我不應該就因為別人的三言兩語就來對他下判決,昨天晚上是我太激動了,傷了人家的心。
可是現在應該怎么做呢?
我重新洗漱一番,將自己打理好之后,有些茫然無措。
我想了想,決定先是找到陸庭昀。
現在時間還早,如果他還在家里沒出去,最有可能呆的地方在書房。
我走了進去,果然看到他整個人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其實這里說是書房,但是卻不止只有一個房間,里面有一個休息室,床啊被子什么的都是齊全的,要是他不愿意回房間也就算了,但是為什么要虐待自己趴在桌子上睡覺?
這樣起來手臂會很酸吧?我皺著眉想了想,隨手給他蓋上一件衣服。
見他還在沉沉的睡著,眉目間都是倦意,不禁有些心疼起來,在我的心里,其實已經相信了他說的話,畢竟跟著他在一起這么多年,我對他還是有些了解的,他做事手段果決,有時候甚至可以說是冷酷無情,但是對于自己,他從來沒有騙過自己一件事。
而胡應驊雖然是他的哥哥,但是兩兄弟之間不和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肯定不能排除他故意誣陷陸庭昀。
所以我在將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后,就慢慢的思考起來。
可是現在沒有直接證據,就連爸爸的遺體都沒有見到。
我是個不孝的女兒。
我心里想著,有一下沒一下的擺弄著電腦。
時間慢慢的溜走,陸庭昀終于從睡夢中醒來,他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身邊多了一個人,瞬間他的眼神就從迷蒙轉為清晰而銳利。
當他看到身邊居然是我的時候,眼神就放松下來,然后又重新蒙上一層怒氣:“你到這么來做什么?”
他一邊說一邊坐直身體,就發覺身上蓋著一件衣服,已經隨著自己的動作而滑落在地。
他看了眼底上,眼神帶著嘲弄說:“我可是殺人兇手,你居然對我這么好?”
我知道他在生氣自己不相信他,所以對于他的嘲諷我一概無視,我說:“我相信你說的話。”
陸庭昀一聽微微一愣,還沒等他說話,我就又說:“我想看看我爸爸,他在哪里?”
說道這個,陸庭昀就沒辦法繼續自己的嘲諷了,就說:“我讓人埋在了墓園。”
我知道他現在在氣頭上,自己盡管道歉他應該也聽不進去,所以我匆匆的說了一聲:“對不起,我為我昨晚的態度向你道歉。”
說完我就挺直背脊,走了出去。
我知道被人不信任的感覺是非常令人難受的,所以盡管我道歉了,但是我可沒那么樂觀他就會立即原諒自己,所以我一說完,就立即走了出去。
兒子在這個時候已經開始上課了,他已經習慣了母親不在自己身邊的日子,所以表現的很平靜。
我看了看教室,輕輕的嘆了口氣,走下樓梯。
我走出大門,立即有守衛上來問:“夫人請問你去哪里?”
我已經習慣門口有人詢問的感覺了,就說:“我想出門一趟,把車給我開一部出來。”
家中的車子并不少,都是陸庭昀花大手筆購置的。
守衛還沒說話,我就見眼前一花,一部黑色的最新款保時捷停在我的面前。
車窗下降,露出陸庭昀俊美的容顏:“上車!”他說。
我沒想到他居然會特意開車來載自己,心想著他可能是要去公司順路帶自己一程吧,就猶豫了一下,心想著大不了回來的時候打車好了,就彎腰鉆進車內。
保時捷立即平穩的起步,開上了大路。
兩人這個時候還在鬧別扭中,所以盡管車內只有兩人,但是他們都沒有說話,車內一片靜默。
我有些想打破沉默,就問:“怎么是你親自開車?”
陸庭昀一般都由司機開車他自己坐后座的,今天卻是自己親自出馬,有點奇怪。
陸庭昀看了我一眼說:“我喜歡。”
短短的三個字就將我一噎,差點說不出話來。
好吧,他果然還沒原諒自己。